有時,幾個大丫頭們哄著墨染在屋子裡玩。
們說笑湊趣,給墨染講故事。
可墨染聽著聽著,就坐著睡著了。
常常聽見墨染的屋子裡,傳出丫頭們的輕笑聲。
們倚在門口,小聲說:“你看,姑娘又睡著了。”
們怕吵醒墨染,隻能站在門口小聲笑。
們怕墨染坐著睡覺太累,又怕這時去挪墨染,會將墨染挪醒。
所以丫頭們就左右為難,最後不得不請張嬤嬤過來。
張嬤嬤一過來,就走到墨染前,輕聲喚:“姑娘,姑娘,三姑娘。”
若是墨染不醒,張嬤嬤就立刻回招手,讓丫頭們將墨染抱到床上去睡,又囑咐丫頭們,給墨染蓋上被子,要仔細看著姑娘。
這時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蓋被子時輕得不能再輕,就怕將三爺和手心裡的寶貝吵醒。
豆蔻和小嬋提著氣,們給墨染蓋上被子後,就留下一個人看著墨染,另一個出去做活計去了。
若是墨染被張嬤嬤醒了,張嬤嬤就讓墨染的小腦袋,靠著自己胳膊枕上一會兒,不敢讓立刻坐起來。
怕小孩子剛睡醒會迷糊,坐不穩會摔倒,也怕小孩子起來的太快,會丟了魂魄。
老人家中向來有“小孩子魂魄輕,睡時就會飄飄不穩,恐會離”的說法。
所以張嬤嬤對於“醒墨染”這件事,便格外留心。
墨染靠著張嬤嬤坐了一會兒後,張嬤嬤看眼睛裡不迷糊了,就扶著墨染子,讓墨染坐正。
墨染坐正後,小,就又拿起針線來。
張嬤嬤笑笑,出去伺候蘇氏,或去做什麼活去了。
這屋裡的大小丫頭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便又一同陪著墨染做針線。
以前都是豆蔻,或是小樽陪著墨染玩耍,或者是們一起陪著墨染做針線。
藿芝都是在外麵伺候,從冇進過室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姑娘玩耍,隻是總聽小樽們說三姑孃的事。
們都說姑娘可的,就是有時玩鬨,不肯在屋子裡乖乖做針線。
豆蔻也曾笑著說過,說姑娘是上哄著姐姐們高興,可是一教針線紅,就不那麼乖巧了。
們說墨染小跟似的,就是猴一樣不聽話,不喜歡做針線。
豆蔻總是吐口氣,似是無奈,似是好笑地說:“好容易哄著姑娘拿起針線來了,冇一會就睡著了。”
大家笑一團,藿芝也跟著笑。
那時藿芝想:“姑娘該有多麼可啊。”
藿芝是很喜歡孩子的,們三房就隻墨染一個孩子,可自己又不能近前來看姑娘。
以往藿芝隻是遠遠看著墨染,看豆蔻和小樽哄姑娘玩耍。
而自己心裡羨慕,也隻能遠遠跟著笑兩聲。
今天竟然讓自己哄著姑娘,藿芝心裡一陣熱一陣張,怕自己哄不好姑娘,怕姑娘磕著捧著,著涼了、凍著了、著了。
藿芝心裡一直張,見墨染乖巧地坐在矮塌上,小手拿著針線,很用勁地繡起來。
藿芝有些驚訝,不是說姑娘不針線嗎?
怎麼自己就繡起來了?
藿芝俯下子,指著門外問墨染:“姑娘,想出去玩嗎?”
墨染看了看,搖搖頭說:“姐姐,我們就在房裡吧。”
藿芝驚訝,姑娘竟然不想出去玩?
當真是稀奇。
往日,總是見墨染在院子裡跑,幾個丫頭圍著,生怕姑娘摔了,今天竟然不想出去?
藿芝往外麵看看,是覺得冷了?
這麼小的人,竟然知道冷熱?
藿芝想:“以往張嬤嬤,或是一出院子,姑娘就從屋子裡鑽出來,不玩到回來,是不會罷休的。”
回來後,看見三姑娘在院子裡玩,往往要點著姑娘鼻子,笑著數落兩句。
怎麼這回姑娘竟不出去?
藿芝又在心裡猜:“是因為昨夜打雷冇睡好,還是冇吃飽?”
藿芝想著便問墨染:“姑娘,可要吃些東西?吃糖糕嗎?藕糕?炸糕?還有魚鮮麵,姑娘要吃嗎?”
墨染搖搖頭,拿起針線,繼續低頭繡這條小手帕。
小小的手著針線,整個人都要紮進繡架裡去,全上下都在使力,看起來十分辛苦。
藿芝看著墨染用儘全力的樣子,不笑笑。
藿芝蹲下來,用手輕托著繡撐子,一手虛指著繡帕上的圖案問:“小姐想繡好它?想學好刺繡嗎?”
墨染抬頭看著藿芝,眼睛裡一閃星泯於靜默。
小手抓著繡帕,小小的人,好像在認真地想些什麼。
藿芝被墨染看得心裡疑,不知道姑娘在想什麼。
這麼小小的一個人,小腦袋裡能想什麼事呢?
心裡哪能明白那麼多事?又能裝下多東西?
藿芝想著這些,就笑看著墨染,不知道三姑娘會說出什麼來。
聽小樽和豆蔻的描述,三姑娘說出來的話,常常是很有趣的。
墨染停了一會兒,低頭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藿芝,頗為認真地說:“姐姐,我想笑。”
藿芝驚訝,一個冇撐住,立刻笑了出來。
這想笑就笑唄,怎麼這也是難事?
若說繡花、寫字,廚藝、琴棋,這些是難事,這麼小的孩子學起來有些吃力,那笑有什麼的?
這本是天生就會的東西。
藿芝笑著對墨染說:“姑娘,您想笑就笑啊,這是什麼大事呢?”
墨染臉上並無笑意,好像比剛纔更多了一分蒼白,眼睛裡的沉思更甚。
似有沉思,似有憂鬱。
這樣子倒不像是一個幾歲的孩子了。
這樣的神,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臉上,顯得很是奇怪。
除了讓人驚詫之外,更讓人心裡有些不舒服。
一個孩子的臉上可以是活潑,可以是天真,可以是刻意的穩重,而墨染臉上這種沉思和疑,似乎有些不對。
藿芝看著墨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姑娘,您想說什麼?”
墨染盯著藿芝看,手中著針線,過了一會,終於開口說:“藿芝姐姐,我不能笑,不能隨意地笑,也不能隨意地......我得做針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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