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黃金周前一天,婭一大早就開車送徐安瀾去機場。跟時嶼趕早班飛機,落地后去方汲所在的井村還要五個多小時的車程。
“喲,今天青春無敵麼!”婭看著打趣。
徐安瀾今天特意穿了白T牛仔,外頭是件淺紫的針織衫,拉拉自己的外套,“我平時就不青春無敵了?”
“,你最!”
徐安瀾聽出婭聲音不對勁,仔細一看,面不大好看。
“怎麼?”拎住安全帶探過去。
婭一把拍開:“別提了。”
“說說唄?”徐安瀾坐回去。
婭減速:“昨晚跟齊宋吵了一晚上。”
齊宋是男朋友,兩個人談了快6年,明年是準備結婚的。
“談結婚,談未來,沒談攏。”
徐安瀾指著,故作玩笑,“談未來?同學,你這是背著我規劃人生了?”
“別鬧。”婭嘆氣,有氣無力。
徐安瀾逗:“他敢跟你吵?我給你買倆榴蓮,讓他跪地認錯。”
婭“噗嗤”笑了,笑完,開始吐槽:“你知道我倆都是訴訟律師,平日里忙起來一個禮拜都未必能見一面。他不知道怎麼的要我轉做企業律師,說什麼這樣更輕松一些,能給家庭留更多時間。”
訴訟律師是真的很忙,寫個資料就要寫半天,兩個訴訟律師一旦結合,勢必有一個人要為了家庭妥協退讓。
在齊宋眼里,就是那個該退讓的人。
“奇了怪了,憑什麼是我放棄我的事業?”婭越想越氣,“非訴律師就真的很閑?他也不想想資本市場的工作多煩。”
徐安瀾點頭,確實是這樣,這也是暫時不考慮結婚的原因之一。
想了想:“如果小趙姐沒有遇到我爸爸,這會兒應該是個出的建筑師。”比劃了一下,“金字塔上層那種。”
可那會兒爸爸為了拓展波士頓的業務帶著一家人出國長留,剛去一個陌生的學校,趙文歆所有的力都在爸爸上,還要照顧,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事業。
婭瞪:“你這是安我,還是扎我心?”
“你們都考慮到結婚這個地步了,有些問題很現實,但我不贊同你去企業做法律顧問。”徐安瀾認真分析,“資本手只能被牽著鼻子走,M·A·G的項目如果酒店溫總不是我的舊識,我是不會答應去做M·A的法律顧問。”
制肘,還要權衡利弊。
婭覺得煩:“不結了不結了。”
徐安瀾安:“至齊宋愿意跟你探討這個問題,還有商量的余地。”
“你獨是正確的。”
“獨適合我,你還是適合黏黏糊糊,親親我我。”
“滾你的。”
徐安瀾正:“考驗他你多深的時候,也好。”
婭沉默,半晌,說:“算了,這段時間就當是彼此的冷靜期。”
免得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正確。”徐安瀾朝豎拇指,刻意極了。
婭嫌棄的揮開:“去井村注意安全,小心冒生病,還有,你跟時嶼孤男寡的,有任何況記得隨時匯報,我就算翻山越嶺也會來救你。”
徐安瀾捂住耳朵:“你真煩人。”
婭“切”了一聲,繼續碎碎念。
兩個人吵了一路,徐安瀾提著自己的行李下車,從包里拿出個白信封,“記得回去了再看。”
“這麼神?”婭晃了晃信封,什麼都沒聽著。
徐安瀾拋了個眼:“說了回去再看。”
婭回了一個:“得咧。”
徐安瀾拎著行李袋去貴賓室找時嶼,他比先到,正在打電話。看到,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自己找了個座,汪助理給拿了飲料,“徐小姐,檸檬水。”
“謝謝。”
“不客氣。”
汪助理坐對面,他轉頭看了看一旁專心打電話的時嶼。
徐安瀾見狀也看過去,時嶼側對著,他上半是深的西裝外套,里頭是件白T。
巧的。
休息室里燈很亮,落在他的眉眼像是鍍著一層。他微垂著眼,空著的左手擱在桌面,一下下有節奏的敲擊著。
這一下又一下的,雖然聽不著聲音,徐安瀾還是看得心慌。
什麼病?
別過頭。
“徐小姐,葉小姐昨天回了濟南。”汪助理忽然說,“是跟老……”他頓了頓,“是回去辦離婚的。”
徐安瀾詫異,不明白他沒頭沒尾對說這個干什麼。喝了口檸檬水,保持沉默。
汪助理觀察半天,怎麼都看不出的喜怒,他繼續道:“濟寧的房子葉小姐拿了回來,兩百萬是程峰堅持要的,錢到位就簽協議兩清,再不糾纏。時總說跟那種人對簿公堂沒有意義,拖著對葉小姐沒有好。”
他嘆氣,那樣無賴的人什麼都能干得出來,家暴訴訟時間又長,以葉錦的抑郁傾向,實在是拖不起。只要兩個人斷了關系,之后怎麼樣都有別的法子。
徐安瀾便又看向時嶼,他不知道對著電話說什麼,面瞧著冷的,還有點不耐煩,是真正的冷。
“葉小姐給時總打了借條,堅持要寫,說是等賣了濟寧的房子就還給時總。”汪助理說得很尬,“時總也答應了。”
意思就那一句:時嶼跟葉錦就是債務關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牽扯。
徐安瀾聽明白了,簡單應了一聲。
汪助理:“……”
就……這樣?沒點別的反應了?
徐安瀾低頭默默喝水,汪助理不死心,桌子下的手悄悄了,“別人都以為我們跟在時總邊工作難的,其實并不是。”
徐安瀾一頓,又不懂了,這又是怎麼了?
“時總他外冷熱,比任何一個老板都好。”他有點激,舉例論證細數時嶼的好來,一條接著一條,完全不帶重樣的。
徐安瀾頗為無語,在眼里,面前的汪助理就像是被拐進傳銷組織的,對他大老板盲目的崇拜。
時嶼掛了電話,看向與他隔了兩個座的人。只見汪助理說個不停,激的,而徐安瀾……
一副生無可臉。
他不聲靠近,走得近了,約聽到自己名字。
徐安瀾先察覺,桌子底下快速踹了一腳汪助理。
這可憐的小助理啊,可別被他崇拜的老板聽著他在背后議論。
汪助理只覺小一麻,他及時收住轉過去,簡直到了一萬點驚嚇。
他“嗖“一下站起來:“時總。”他出笑,憨的。
徐安瀾憋笑,看手機時間,“差不多登機了。”
時嶼沒說什麼,他點點頭跟上,唯有汪助理長吁口氣,著徐安瀾的目無比熱切。
徐小姐就是好啊。
飛機落地昆明,方汲來接機,小伙子跟時嶼差不多大,他皮黝黑,見到徐安瀾很是熱,“徐律師,麻煩您休假還要來。”他又看向時嶼,“時總,謝謝您能過來。”
對他們兩個人,他的態度沒什麼兩樣,徐安瀾稍稍安了心,應該不會是豬隊友。
“車子在外頭等著了。”方汲帶著他們,“這邊走。”
時嶼這回來云南沒有通知衡豫食品任何一個人,除了方汲。
“路上還要五個多小時。”方汲撓了撓頭,“徐律師,時總,要不要買點吃的帶著?”
徐安瀾笑:“沒關系,我帶了吃的。”
對面癱臉的時嶼指不上,不想方汲因此尷尬,便跟他閑聊起來。
到停車場,方汲停在一輛面包車前,舊的一輛車,車里還有味道,并不好聞。徐安瀾下意識去看時嶼,沒想到這個公子哥倒是面不改的上了車,不曾流出一嫌棄。
白心了咯。
方汲開車,汪助理坐副駕駛,徐安瀾和時嶼坐在后頭,手機里都是消息。
【婭:我的媽,親的,你居然要到了沈茴的簽名!!!!讓我怎麼你才好!!!!!】
徐安瀾笑:退下!
【徐安瀾:我不跟齊宋共用你的稱。】
【婭:得咧,小的這就退下~千萬要記得,有事立馬給我打電話,時嶼要是敢欺負你,姐揍他!】
徐安瀾又笑了,抬頭看了眼,時嶼也正著,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立馬收住笑輕咳幾下,低頭繼續擺弄手機。
旁那道視線卻停留許久。
他有什麼好看的??
頭皮發麻啊。
去井村的路很長,也不大好走,沒有完全開發的小山村幾乎都是盤山路。
云南日頭長,晚上七點多天還是亮著。車子拐了個彎下來,徐安瀾拉下車窗,不由贊嘆。
夕西下,綠樹蔭,約可見的村莊被圈包圍著,像是話故事里的蘑菇屋。
山路十八彎,又是一個大拐彎。
古樹茶林,遠山如黛,空氣里都彌漫著茶香。
徐安瀾腦子里十分應景的閃現那句“小橋流水人家。”
汪助理已經拿手機去拍,連時嶼臉上都多了那麼幾笑意。他看著一旁的徐安瀾,小姑娘已經趴在車窗,恨不得整個腦袋都探出去。
這個時候倒是像個25歲的小姑娘。
時嶼忍俊不,看得目不轉睛。
方汲停好車,回頭說:“接下來都是小路,車子開不進,我們得下車走進去。”他幾分忐忑,也有些不好意思。
時嶼率先下車:“沒事。”
他幫徐安瀾拎著行李,汪助理要幫忙,他也沒讓。
“村民大多是傣族、布朗族,漢族。”方汲介紹,“我住在村長家,我叔,叔家里人口簡單,兒子兒媳,還有個7歲的小孫妮妮。時總,您可能得跟汪助理住一間屋子,徐律師,您就住妮妮的房間,這幾天跟我嫂子睡。”
徐安瀾回了個笑:“好。”沒那麼氣。
看過方汲的資料,他父親是來井村支教的教師,在他小的時候去世,他母親經不住貧窮又枯燥的生活回了城里,再沒有回來。
沒人管的方汲就被村長接到家里,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山路不平,坑坑洼洼,徐安瀾是第一次這麼徒步,平日又不運,時常久看資料,一坐就是大半天,這小路走得磕磕。
“小心。”一不留神踉蹌一下,邊上出來只手牢牢攥住手腕。
徐安瀾抬頭:“謝謝。”
時嶼松手:“不客氣。”
他拎了的行李,上背著自己的行李袋,似乎是猶豫了一瞬,他騰出手輕輕拎住的胳膊。
“不用。”掙扎了一下。
時嶼卻沒理會:“你傷了汪助理還要分心照顧你。”
無辜的汪助理:“……”
冷冷淡淡的一句,徐安瀾撇撇。
就不能好好說了?
作罷,任他扶著,借了他胳膊的力,確實好走多了。
“能不錯啊。”徐安瀾找話題。
時嶼漫不經心的一瞥,目隨即落到腳上,穿了雙小白鞋,因為走山路,鞋尖沾了不灰。
“比你強點。”
徐安瀾:“……”
話題聊死。
偏過頭去看漫山的茶林,鳥聲、茶香,寧靜安詳,浮躁的心也漸漸平靜。
隨后,不知怎麼的,胳膊被時嶼攥住的地方越來越燙,徐安瀾覺后背都冒出了汗。
過去演戲時連他懷里都蹦跶過,可都沒有像現在這麼不自在。
奇了怪了。
“看路。”耳邊一聲。
徐安瀾步子頓了頓,時嶼也跟著停住。
“幾歲了,還小?”他板著臉說,像在教育小孩。
徐安瀾:“……”
呵,看他這蹬鼻子上臉的樣呀。
“小朋友走不了,您給背?”冷哼。
時嶼:“……”
走了快半小時,終于到村長家。
古樸的村寨是布朗族特有的布置,那個方汲口中名玉帕妮的小孩舉著一支淺的花等在家門口迎接他們,看到徐安瀾,眼睛一亮,甜甜的笑,“姐姐,你真好看。”
將手里的花送出去,仰頭看向時嶼,那雙大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笑純真又無邪。
“叔叔好。”認認真真。
時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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