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宿舍的鄭微臉上霾散盡,忽然很想立刻見到阮阮,把自己此刻的心中所想全部告訴,太需要跟好友分撥云見日的懷。其實,鬧別扭后不久,鄭微就已經不再生阮阮的氣了,明明知道阮阮不可能跟陳孝正之間有什麼,現在想起來,原來皆因自己太過在乎,害怕的是在那個不經意間吸引了自己的男孩心里,有人比自己更重要。老早就想跟阮阮講和了,但又拉不下那個臉,阮阮又一直淡淡的,讓想說點什麼也開不了口。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強烈的傾訴隨著下課時間的臨近越來越迫不及待。可是直到過了下課的時間,阮阮也沒有立刻回來,鄭微有些急了,問準備出去打開水的朱小北,“小北,阮阮怎麼還不回來?”
朱小北莫名其妙,“我哪知道,我又沒在上栓繩子。”見鄭微一臉泄氣的表,邊走出門口邊嘀咕,“真奇怪,前兩天還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現在又眼穿,真麻煩。”
鄭微心急如焚,沒有等來阮阮,卻等來了許開的電話,他說學校門口新開張了一個小房館,據說味道不錯,一起去試試。鄭微想,干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正好肚子也了,索答應了。梳好頭準備出門的時候,黎維娟還問了一句,“跟許公子約會去?”
鄭微不以為然,“約什麼會呀,搭伙吃個飯而已。”
黎維娟不無羨慕地笑了笑,“誰不知道他對你的那點心思呀,又不見他找我搭伙吃飯。”
鄭微不聽這個,“不跟你瞎扯,我走了。”
出門的時候還聽見黎維娟在后說,“我要是你呀,我就把他抓牢了,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到時還不知到哪里哭去。”
鄭微不理,匆匆下了樓,許開已經等在樓下,看著鄭微活蹦跳地朝他走來,他開心地笑了。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朝學校門口走去,其實許開是特對鄭微胃口的一個人,他說的話做的事總是無比合鄭微的心思,跟他在一起就像另一個自己做游戲,說不出的輕松自在,在干凈的小飯館里坐下之后,許開隨手把一盒東西遞到鄭微面前,“喏,送你的。”
“什麼呀?”鄭微邊說邊好奇地打開盒子,不由得“哇”了一聲,盒子的里面是一套致可的小玩偶,看得出是取自《安徒生話》里《豌豆公主》的節。
看著鄭微笑逐開的樣子,許開由衷地覺到高興,他就知道,太貴重的東西反倒不喜歡,偏偏這些小東西最是對的胃口。
“干嘛送我這個?”鄭微小孩心地拿起玩偶左右擺弄。
許開輕描淡寫地說,“我爸前幾天從香港回來,順便帶回來的,我想這些小玩意你應該喜歡,就送你了,沒別的理由。”他不愿意告訴,這是他托了老爸的書在香港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的迪斯尼限量版。
“謝謝,我很喜歡。”鄭微不懂得矯的那套,心里想什麼,全都寫在了臉上。笑著抬起頭,發現許開的眼睛一直專注地看著,這讓忽然想起了黎維娟的話,到了幾分不自在,“你看著我干嘛?”嗔道。
許開臉一紅,忙別開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看什麼,就覺得你好看的。”
鄭微聽了他的話,耳也有幾分發熱,但不想讓他察覺到這個,故意兇地說,“好看也不能老看著,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睛。”
以往這樣說話的時候,許開便會乖乖地不再出聲,這一次他卻低下了頭,然后再認真看著,“我就想老看著,一直看著,你說行不行?”
鄭微雙微張地愣在那里。平心而論,其實不能說對許開的心事從無知覺,請原諒一個孩小小的虛榮,但哪個年輕的孩不這樣,在一切尚于朦朧階段的時候,愿意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著一個并不討厭的男孩對的好,刻意忽略那些曖昧的小心思。鄭微也是如此,何況,不但不討厭開,還相當地喜歡他,愿意像好伙伴一樣跟他在一起分自己的喜怒哀樂。以為他一直不會說出來,那就可以一直傻下去。
許開見半晌沒有說話,也拿不準的心思,猶豫了一會,橫下心去,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手覆在的手背上。
鄭微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像被燙了一下,迅速的回桌子下面,這才恍然驚醒一般地看著對面的男孩。
的閃躲重重地挫傷了許開,他漂亮的一雙眼睛迅速地黯淡下去,無比困地說道,“微微,你不喜歡?”
鄭微的手在桌子底下反復地糾結,今天本來已經夠了,剛理清了對陳孝正的心思,還沒個結果,又扯上了許開,本能地想含糊地應對,假裝自己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他們可以繼續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可以心里有個聲音在提醒,這樣是不對的,不能那麼自私,否則跟一個壞人有什麼兩樣?
咬了咬牙,抬起手將那套喜歡地不得了的玩偶輕輕推回許開面前,小聲說道,“不是的,開,我是喜歡跟你在一起的,但是,我的喜歡跟你的喜歡不是同一種喜歡……”
許開明顯被繞口令一樣的回答弄得有些暈,但還是明白了的意思,并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結果,然而他喜歡的就是的直來直往,恣意妄為,他只是有點不甘,“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那里不好嗎?”他有些傷地追問。
“不,不,你很好,真的很好。”黎維娟的那些話再次盤旋在鄭微的心里,其實無需旁人多言,自己也知道開是個好男孩,家世好,長得好,難得可貴的是格也好,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會把捧在手心里一般,可以想像要是這一刻點了頭,應該也是會幸福的。可是如同李文秀牽著老馬走回江南時的心中所想――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我偏偏不。有什麼法子?
“我,我有喜歡的人了。”鄭微心想,既然到了這一步,干脆就把話挑明了說。
許開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有喜歡的人了?是那個去了國的人嗎,你明明說要忘記他的。”
“不是他,我另有喜歡的人。”
“你騙我,我不相信。”許開也是個單純的人,他明明察覺得到鄭微的邊沒有比他更親近的男孩,除了從小喜歡的那個人,是他所不能取代的,但那個人明明已經離開。
“我沒騙你!”鄭微被他激了一下。有些急了,“是真的,我也是剛發覺的,那個人你也認識。”
“誰?是誰?”他更不能相信,在認識的人里,還有誰可以搶走他喜歡的孩。
“陳孝正。”
“陳孝正?”許開傻傻地重復了一遍的話,“就是老張宿舍里的那個陳孝正?”
聽到別人口中說出這個名字,鄭微心里有中異樣的覺,但還是鄭重點頭,“對,就是他。”
許開駭然失笑,出手就要去鄭微的額頭,“微微,你開玩笑也要編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吧。”全世界都知道對陳孝正深惡痛絕。
鄭微側頭避開他的手,“沒錯,就是他,我喜歡他。”
他了解,現在的樣子不像開玩笑。許開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怪異,“為什麼呀,你明明討厭他,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他。他有什麼好,他比我更好嗎?”挫敗和不可思議的緒讓許開也失去了常態,盡管他努力克制,語氣依然有幾分尖銳。
他口氣里對陳孝正的不以為然激怒了鄭微,可以討厭陳孝正,但是不了別人對他的輕視,“沒錯,他沒你家里有錢,長得也不見得比你好,他什麼都沒你好,但是你我,我卻他,就憑這一點,你就永遠輸給了他!”
這是多麼傷人的一句話啊!也許只有年時的無知無畏才能如此的肆無忌憚,鄭微話說出了口就后悔了,然而知道,那是心里真正的想法,雖然后來才明白過來,開不是輸給了陳孝正,他是輸給了,正如輸給了陳孝正,誰先了,誰就輸了。
許開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鄭微低著頭,以為他會拂袖而去,許開也是這麼以為,然而他深深地呼吸,又慢慢地坐了回來。“你真傻,你誰不好,偏偏他?”
鄭微對開是心存歉意的,但還是說了句,“你說得輕松,這事由得我嗎?”
許開顯然沒有辦法反駁,于是低頭擺弄著眼前的碗筷,過了一會,賭氣似地說,“反正我不放棄,你可以喜歡他,我也可以喜歡你。他要的跟你不一樣,微微,我賭你得不到他。”
鄭微揚起了頭,“開,我們走著瞧。”
一頓飯兩個人吃得各懷心事,本來不錯的味道也沒了覺。結賬之后,許開把鄭微推還給他的玩偶又遞到面前,“我不是孩子,要這個干什麼?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了,才可以還給我,你鄭微不會那麼小家子氣吧。”
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開,謝謝你。”
他跟一起站了起來,“不值幾個錢,不用謝的。”
“不為這個。”難得的細聲細氣。他何嘗不知道的意思,敲了敲的頭,再一次地說,“鄭微,你是個傻瓜。”
他說要送回去,拒絕了,天剛暗了下來,正是學校最熱鬧的時候,“我想到走走。”
他沒有勉強。
鄭微一個人像白天的時候那樣在校園里晃呀晃,覺得以前十八年來的心事都沒有這一天那麼多。不明白,人世間的為什麼不能像打地基一樣,挖一個坑,就立一個樁,所有的坑都有它的那樁,所有的樁也能找到它的那個坑,沒有失,沒有失敗,沒有恨,永不落空。
可惜沒有人給解答。
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他的宿舍樓下。還記得幾個月之前,曾怒氣沖天地從這里走了出來,發誓不會放過那個可惡的家伙,轉眼間,同一個地點,卻早已換了心境。不過這樣也好,換了個方式,還是不會放過他,想到這里,抿著淺淺地笑。
不斷有上自習的、趕約會的男孩子從樓上走下來,都不是他。依舊漫無目的地在樓下徘徊,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麼,就如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也許人人都喜歡玉面小飛龍,唯獨他把踩在了腳底下,上了的劫難,所以愿意低下頭來。
忽然很想知道他現在在干什麼?是在宿舍里,還是已經去自習?沒來由的一沖讓在樓下看管宿舍的老伯那里撥打了他宿舍的電話。
當“嘟嘟……”聲響起的時候,仍然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說些什麼,有些僥幸地想,也許他不在,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在宿舍。
電話有人接起,聽得出是老張的另一個舍友,“找哪位……喂,聽過嗎,找誰,說話呀……”
鄭微橫下心去,“我找陳孝正……”心里卻在吶喊,不在不在,最好不在,一定不不在。
電話那邊卻說,“你等一下?”
腦子里“嘩”地一聲罷工了幾秒,接著就聽到了那個夢里也記得的聲音,有點沉,帶著點清冷,“你好,哪位?”
“你,你……我,我是……不,我……”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手心不停冒汗,真沒出息,這會臉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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