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亮著，一眼過去并沒有人。兩居室的房子陳設考究，各類生活所需一應俱全，但個人彩并不濃郁，除了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是他白天穿在上的，此外并沒有什麼明顯的私人品。很顯然這是那種裝修后專用來出租給中高端租戶的房子，而現任租客并沒有在這個用來睡覺的地方花費太多的心思。

旬旬拘謹地站在客廳，了幾聲池澄的名字，等待片刻，卻無任何回應。思慮再三，走近了臥室，就連床上也不見人影。視線所及的每一扇門都是敞開著，每一的燈都被打亮了，旬旬第一個反應是該不會出了事或遭了賊吧？不由心頭一，走回客廳的時候不小心到了沙發旁的一個紙箱，將它擺正歸位的時候，才發現那里裝著的竟然是滿滿當當的一箱方便面，各種的上來不上來的品牌，各類口味一應俱全。

好端端地，他儲備那麼多的方便面干什麼？這一大箱子足夠他吃到春節后。

想到“春節”這兩個字，旬旬好像又約猜到了些頭緒。這個在旁人面前宣稱自己去多多，只要他愿意，春節長假期間可以飛到世界各地任何一個地方人生的家伙，難道竟做好了過年的時候獨自在這房子里用方便面度日的打算？

順著過道一路查看，盡頭的浴室竟傳來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旬旬嚇了一大跳，幾遁走，實在放心不下，又輕喚了幾遍他的名字，依然沒有人回答。

浴室的門虛掩著，不知道里面說話的是誰，壯著膽子一下把門推至全開，里面整個空間一覽無余。里面并沒有想象中的幾個男歹徒，只見浴缸里仰臥著一個人，不是池澄又是誰？而他正對著的墻壁上方懸掛著一臺二十二寸左右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當地的社會新聞。

旬旬都不知道該不該長舒口氣，因為池澄還是沒有靜。年會上他喝了不，疑心他醉至不省人事，唯恐出了什麼事，顧不了那麼多，連忙近前看個究竟，他果然雙眼閉，幸而呼吸均勻。

“喂，你醒醒。”旬旬搖了搖他在水外的肩膀，實在不行，又加重力道拍了拍他的臉。

這下浴缸里的人總算遲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前方的電視，看了看自己在的位置，又看了看邊的人，一時間竟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完全沒有搞清眼前的狀況。

“你到底回魂沒有，水都涼了，你沒事吧！”他的樣子令旬旬不無擔憂。

“我有什麼事？趙旬旬？”

他出乎意料的平靜和木然還是讓旬旬無法適應，但至認出來了，雖然困如故。

“你在這干嘛？”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旬旬張得口舌發干，橫豎已經到了這里，索直截了當地奔著主題而去。

“池澄，你說你……你我，那我現在就問你，之前的話還算不算數，你愿不愿意接我……還有我的那只貓？”

池澄的視線在臉上凝滯了好一陣，渙散的目總算重新凝聚了起來，臉晴難定。在這期間，旬旬的心跳如雷，一輩子都沒那麼張過，正留心他的反應，沒想到他手一抬，起一串水花，盡數潑到的臉上。

旬旬閃避不及，又惱又懵地在臉上拭了一把，里好像都嘗到了洗澡水里浴的味道。"

“有病，你干什麼呀？”

池澄不理，低聲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不會泡傻了吧！”眼看他的神越來越如常，旬旬心里就越來越沒底。出現在這個地方就是個瘋狂的意外，反正遇上了池澄，就沒有什麼是靠譜的，只拿今晚的事來說，都那麼豁出去了，他為什麼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在客廳里驚愕于的出現，出雙手擁抱或將趕出去。

“你還沒有回答我！”快要惱怒了。

“把你的問題再說一遍。”池澄表古怪。

有些話其實只能說一遍，再復述就怎麼聽怎麼別扭。旬旬訥訥道：“我問你愿不愿意收留我的貓！”

他徐徐著自己的下，“這個……看況！”

連習慣作和討價還價的姿態都回來了，看來悉的那個池澄已然元神歸位，旬旬的不自在更強烈了。

“什麼意思？

池澄瞥了一眼，指著浴室柜的方向說道：“意思就是說你先去給我拿塊浴巾。”

這個和老貓又什麼關系？旬旬腦袋已當機，呆呆地問：“為什麼？”

他沉默了片刻，用極大的耐心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就算是我，這個時候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他沉默了片刻，用極大的耐心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就算是我，這個時候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旬旬聽完池澄這句話，眼神下意識地朝浴缸里瞅了瞅。

“喂！豈有此理，我都說了，你還故意探頭來看！”池澄一副不了的表。就算原本是泡泡浴，他打了個盹，泡沫多半已破滅殆盡，水下風盡收眼底。他縱是再無所顧忌的人，也難免流出窘迫之意，不由自主地換了個姿勢。

“哦！”旬旬好像這才徹底明白他的意思，驚恐地站起來，往后一連退了幾步。不能夠相信剛才蹲在浴缸邊向一個一不掛的泡澡男推銷自己的家伙竟然是本人，一定是被某種類似于呆頭雁的生附了。

頂著一張紅番茄的臉去給他找巾，不忘舌頭打結一般地為自己解釋：“這個……是這樣的，你沒關門，我怕你遭人打劫了……”

“我還怕被你劫了！”池澄拽過背遞來的巾，“趙旬旬，平時看不出來你那麼生猛呀。巾遞過來一點你會死，看都看夠了還裝？”

“其實我沒看見什麼。”幡然悔悟面壁思過的旬旬趕說道。

池澄一聽這拙劣的謊話頓時不樂意了。“你騙鬼呀，那樣還沒看見，除非你瞎了，別得了便宜賣乖！”

旬旬只得順著他的話表現自己的誠實。“我，我只是看到了一點點……”

“誰一點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又抬高了幾個分貝，旬旬被他攪得滿腦漿糊，不知道他到底是希自己說看了還是沒看，左右不是人，都快哭出來了。“我是看到了，但看得不是很清楚……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想看你……算了，對不起行不行？”

就在了背著老貓落荒而逃的念頭時，池澄總算放棄了那個令人難堪的話題。

“對了，你剛才說讓我收留你的貓是怎麼回事？”

“我家里有些不方便，你能不能幫我照顧這只貓一段時間，不會很久的，最多一個月。”經他這麼一折騰，旬旬那里還敢提到自己，剛興起的一點點念頭也早就回了蝸牛殼里，之前簡直是豬油蒙了心，竟然會覺得和他在一起也不錯，殊不知以他的難伺候，自己在他邊一段時間不殘障才怪。

池澄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貓？我從來不養寵。”

“哦，那沒關系，我就隨便問問。”旬旬飛快地接過話，從小到大，最不陌生的就是拒絕。

池澄好像在的背后笑了一聲。“你還在我面前死撐吶？大半夜地跑到我家的浴缸旁就為了隨便問問我能不能替你養貓？就算是要談，你也得拿出點誠意出來。”

“你到底要怎樣，給句痛快話。”旬旬無奈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剛才還三貞九烈糾結于有沒有被看的那個人，現在竟悠哉地坐在浴缸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浴巾著滴水的頭發，旬旬趕扭回頭。怎麼今天盡遇見這樣的人？

“你給我任務，難道不該先挑明政策？”

“……”

“我再說明白一點。我不吃土豆，但是它要是和紅燒一塊出現……可以接！”

繞了半天他還是出了本，說到底不就是要旬旬再次明確地給個態度！

旬旬給了自己最后的十秒鐘考慮時間。

“我是紅燒？”

聽到腳在地磚上的步聲，池澄的回答轉瞬已在的耳畔，帶著笑意和曖昧的吐氣。

“錯，你是土豆。”

下一秒他的雙臂已從后方環扣在旬旬的腰間，整個軀朝近，擁抱漸，可以清晰地嗅到他周的浴味道，還有剛洗完澡的皮所散發的溫熱氣。

旬旬不自在地輕輕扭轉試圖閃避，“干嘛呀，你既然說要談，就好好說話。”

“我不就是在挑最要的跟你談？旬旬，你一點都不傻，使用那把鑰匙之前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也吃準我不可能拒絕，不管你帶來的是貓還是狗。那麼我們何不‘坦陳’一點？”

“……你先去穿服好不好，大冬天的太坦陳會著涼的。”旬旬不敢了，滿臉通紅地勸道。

池澄哪里肯聽，“這怎麼行，不坦陳相待地談完正事，怎麼顯出彼此的誠意？我忘了說，關于土豆和紅燒，華都在土豆里，我通常先把它挑出來吃了。”

旬旬被他到浴室柜和墻面的死角，抵在前方的雙手覺到釉面磚的沁涼，后卻是截然相反的熱度。偉大的革命導師恩格斯是正確的，人男人是社會屬，男人人是卻是自然屬。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用社會屬去說服自然屬。

池澄這個人在面前說話一向肆無忌憚，可是話糙理不糙。旬旬不是無知，送上門來，自然很清楚后果。沒想過背著貞節牌坊，男之間很多事不言自明，然而此時的抗拒不是出于矯，而是心里太清楚，很多的未來都取決于開端。

一旦此刻順水推舟地從了池澄，兩人的關系很可能會就此定為一場各取所需的男歡。雖然婚姻是更深度的各取所需和持續穩定的男歡，但已經二十九歲了，有過一場失敗的婚姻，陪不起他玩游戲。要的不是刺激的水緣，而是一種更持久穩固的關系。現在抱著的這個男人比小三歲，年輕、英俊，價不菲……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餡餅，可從來只想踏實走好腳下每一步的旬旬既然下定決心不躲了，就更不能讓這個餡餅一下子砸暈，除了滿頭滿手的油星子外什麼都得不到。出手時已無退路，必須穩穩當當地將它接在手心！

池澄里反復嘟囔著旬旬的名字，行毫不含糊，要，旬旬用盡全力捉住了他的手。

“別，先別這樣！”的語氣輕卻不容置疑。

池澄微微瞇著被暈染的眼睛，困而煩躁地問：“為什麼不行？”

“如果你真的是我，就應該知道這樣太快了……”

“我們之間一點都不快，早在酒店被謝憑寧撞見的那時候起，你就應該跟我走。我說過我比他，不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更適合你。繞了一大圈，你還不是回到我這里，何必再浪費時間？”

旬旬趁他松懈，調轉正面對著他，“你說你比謝憑寧適合我，那就用時間證明給我看。”

“我現在就可以馬上證明！”

“難道你比他強的就只有這個？池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對于我而言沒有安心就不可能有快樂。”

池澄沉默了幾秒，恨恨道：“我最煩你這樣，怕死又磨嘰！”

旬旬低聲問：“你真的煩我？”

“煩得牙。”他毫不客氣地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旬旬忍著疼，微微一笑。池澄雖還是不痛快，但看得出已不再堅持，只把在自己剛制造出來的那個牙印上，含糊不清地說：“趙旬旬，將心比己，你又拿什麼來讓我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