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潭就清醒了那麼一小會, 手上的力道很快松了,胳膊順著垂下來搭在床沿邊。
云泥指尖了,上邊似乎還沾著他的溫度。
彎腰幫他把胳膊塞回到被子里, 撿起掉在地上的巾, 走出臥室之前扭頭看了眼。
他好像又睡著了,臉蒼白毫無, 但卻紅得有些艷麗。
屋里靜悄悄的, 他那一秒的脆弱好似只是的錯覺, 云泥收回視線, 走了出去。
蔣予怕看不好水銀溫計, 在藥店店員的推薦下買了一只額溫槍,見出來, 問了句:“他怎麼樣了?”
云泥搖搖頭:“還沒醒。”
“那我進去給他量一□□溫。”蔣予從袋子里拿出額溫槍, 對著說明書看了一遍。
一頓作下來, 他看著顯示儀上的數字, “靠!三十九度多, 他這是干嗎去了。”
云泥之前他額頭的時候就約覺他燒得不輕, 但沒想到這麼高, 進去又給他換了一次巾。
能做的都做了。
蔣予打電話把況和家庭醫生說了一遍, 又催他快點過來, “再不來都燒糊涂了。”
對方說:“快了,還有十分鐘。”
他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回頭問:“學姐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還沒吃嗎?”
“沒來得及吃,就顧著給他打電話了。”蔣予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我看看廚房有什麼吃的沒。”
家里的阿姨走之前怕李清潭不回北京, 三十一號那天晚上買了些菜放在冰箱,但蔣予一個十指不沾春水的大爺對著這一冰箱的東西也是束手無策。
他從屜里翻出一顆蘋果,隨便洗了洗就啃了兩口。
云泥抬頭看了眼,問:“沒吃的嗎?”
“都是生的,我也不會做。”蔣予也有些了,連著啃了幾口蘋果說:“正好醫生也快到了,我等他來了再去吃。”
云泥想了想,說:“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弄吧。”
“啊。”蔣予說:“會不會太麻煩了?”
“沒事,正好還可以熬點粥,等李清潭醒了,他應該會。”
“那麻煩學姐了。”蔣予丟掉啃了一半的蘋果,起走進廚房:“你要做什麼,我來幫你。”
“冰箱里有什麼?”
蔣予言簡意賅:“蔬菜和。”
“……”
云泥跟著進了廚房,看了下現有的食材,問:“西紅柿炒蛋和土豆丁可以嗎?”
“沒問題。”
蔣予一開始還在廚房幫忙,后來家庭醫生來了,他就去了臥室,云泥接著他削了一半的土豆開始理。
兩道菜弄起來很快,把菜端出去,盛出一小碗米飯放進速凍里,等蔣予吃完又拿出來倒進電飯煲里,兌了半鍋水。
電飯煲是智能一化的,有熬粥的程序,云泥設定好,和在一旁洗碗的蔣予說:“粥已經開始煮了,大概一個小時后能好。”
蔣予問:“好了之后要怎麼弄?”
“不用管它,只要電不拔,就一直是保溫的。”云泥看了下時間:“我先回去了。”
從冰箱旁邊的掛籃里拿了紙和便利,寫下一串數字:“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云泥從廚房出去,玄關的門掩著,蔣予來的家庭醫生在外面接電話,客廳放著他的藥箱。
看著那扇關上的臥室門,在原地站了會,還是推開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正在掛著水,額頭敷著退燒,大約是藥效的作用,他這次睡得有些沉,薄不再抿著,眉尖也沒有蹙起。
臥室的面積很大,比起客廳的空,這里顯然更有生活氣息,但云泥始終覺得這個家,無論是人還是件,都著一種不為人說的孤獨。
待了一會,關上門,和蔣予打了聲招呼,下樓回了學校。
……
李清潭這一覺睡得有些長,大約是昨天想到過去的事,他也做了一個和過去有關的夢。
醒來已經是天黑,水已經掛完,燒也退了,人出了一汗,睜眼看到坐在床邊的蔣予,還有些沒回過神。
蔣予放下手機湊過來:“醒了?”
他剛醒,還帶著高燒之后的虛弱,渾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嗓子也還是啞的,“幾點了?”
“剛八點。”蔣予說:“你都睡一天了,再不醒,我就要打急救電話了。”
李清潭撐著胳膊坐起來,“有水嗎?”
“有。”蔣予起出去給他倒水:“還有粥,你要吃嗎?”
他閉了閉眼睛:“行。”
蔣予去盛了碗白粥,又倒了杯溫水:“先喝點水。”
李清潭接過去,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緩了緩,才端起碗,吃了一口粥,問:“你熬的?”
“可能嗎?”蔣予把水杯放到桌上:“學姐熬的。”
李清潭愣住了。
蔣予笑了一下:“你半夜發的那條消息發到你學姐手機上了,早上過來找我,后來我聯系到你,想著你生病要人照顧,就找學姐一塊過來了。”
“人呢?”
“回去了啊。”蔣予說:“給你熬了粥,中午還給我做了頓飯,照顧你好半天才走。”
“還給你做飯了?”
“啊。”
李清潭放下碗:“你真行。”
“怎麼,不行啊?”
“你就不能出去買嗎?”
蔣予急了:“那還不是為了照顧你,我為了來找你飯都沒吃!就你家那冰箱,那麼多東西就找到一個蘋果,學姐是可憐我,才給我做飯吃的。”
他越說越委屈,李清潭忍不住笑了:“哎,行了,你可千萬別哭。”
“誰他媽哭了。”蔣予有點來勁了:“李清潭,你這人真沒良心,我這麼費盡心思還逃課過來照顧你,吃你學姐做的飯怎麼了,我不能吃嗎?”
“能吃,是我說錯了,我道歉。”李清潭笑得咳起來,蒼白的臉也因此有了些。
“得得得,原諒你了。”蔣予皺著眉把水杯遞給他,“不知道還以為我怎麼你了。”
李清潭接過去喝了一口,掀開被子下床。
蔣予:“你干嗎?要什麼我給你拿就是了。”
“
“……”
李清潭睡了一天,頭昏腦漲的,在衛生間里洗了把臉才出來,走到床邊拿起手機。
他點開半夜那條發錯的消息,想起之前在半夢半醒間抓住那只手。
原來不是夢啊。
蔣予端著碗出去:“你給學姐回個電話吧,晚上還問了你的況,我說你還沒醒。”
“嗯。”李清潭坐在床邊,找到云泥的手機號碼撥了出去。
他沒注意時間,等到電話接通才意識到這會應該是晚自習,剛要掛,聽筒里已經有了靜。
“李清潭?”聲音很輕,背景音有些吵。
“是我。”李清潭看了眼床頭的鐘,“你沒上自習?”
“沒,在場,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你怎麼這個時間還在場。”
“在外面打雪仗。”三天假期的時間,學校的場積雪堆,晚上不知道哪個班的男生吆喝著出來打雪仗,整個高三年級差不多都跑了出來,教導主任過來喊了幾遍也沒用。
云泥著手機,往旁邊走,迎面倏地砸過來一個雪團,“咚”地一聲,又冰又涼。
輕“嘶”了聲。
“怎麼了?”
“被砸到了。”云泥拍掉頭發里的雪,走到角落的位置:“我給你熬了粥,你吃了嗎?”
“吃了。”李清潭低笑了聲:“那你先玩吧,我沒什麼事。”
“好。”云泥屏息著,想等他先掛電話,可十幾秒過去,拿下手機,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李清潭?”
“嗯?”
“你怎麼沒掛電話?”
“我以為你會先掛。”
他聲音低低的,尾音還有些沙啞,云泥倏地想起之前他拉著自己手的模樣,不由自主地放了語氣:“那我掛了啊。”
“嗯。”
李清潭在家休養了一周,回學校那天頭發長到快要眼睛,他在學校門口隨便找了家理發店剪短了。
他不是疤痕質,之前打架留在額頭上的那個傷疤已經淡了很多。
大約是因為何楚文這次幫他瞞了吳征的事,元旦他回北京那幾天,李鐘遠也沒問他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
新一周開始了,天氣也更冷了,路上的行人都全副武裝,只一雙眼睛在外面。
今天是周五,前兩天廬城斷斷續續下了幾場雪,學校場的積雪還沒理完,本來育課已經取消,李清潭在教室睡了五分鐘,又被蔣予起來:“老周我們場集合!”
他不為所:“說我請假了。”
蔣予見招拆招:“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育課是跟高三在一塊的?”
李清潭仍舊趴在那兒沒,過了幾秒,他抬起頭,起拉上外套拉鏈:“走吧。”
“……”
場上。
同一節育課的班級很多,三個年級都有,這節是二班這學期也是高三這一年最后一節育課。
汪平為了不給他們留憾,和其他班同節課的育老師組織了一場打雪仗活。
三中文理班級數量懸殊,最后高一和文科班為一隊,剩下的所有理科班為一隊。
汪平著哨子道:“跑的時候注意點別摔著,不準往雪團里塞石頭和其他東西,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話音落,哨聲響,場面頓時一團,雪團滿天飛,那些青的年和,在奔跑和打鬧中曖昧叢生。
云泥前幾天才被方淼拉著放開手腳玩了一場,回去之后手腕疼了好久,這次沒敢怎麼,悄悄從人群里溜出來。
但人實在太多了,這種混的場面其實打到最后誰也分不清是敵是友,后背接連挨了幾個雪團。
一個不留神,腦袋也被砸中,雪團散開掉在睫上,一邊低頭撣雪,一邊往外走。
忽地撞到一個人,手指到對方冷冰冰的拉鏈。
云泥抬起頭。
年理了頭發,出廓分明的眉眼,低頭看著的時候,眼里一如既往地帶著笑。
“學姐。”
云泥剛要說話,卻見他抬頭往后看了眼,神倏地一變,抬手抓著的肩膀,形在眼前一晃。
兩個人的位置在瞬間調換過來,從遠飛來的一團雪砸在李清潭的后背上。
云泥被他護在懷里,從他上淅淅簌簌落下的雪花全都掉進脖頸里。
李清潭松開手,沒顧得上和說話,彎腰隨便握了一團雪,朝著蔣予丟了過去。
一個又一個,速度很快。
“哎哎哎,李清潭你冷靜一點。”蔣予邊跑邊往云泥這邊躲,抓著一只胳膊喊“學姐救命”。
云泥看著步步的李清潭:“你要不要——”
話還未說完,整個人猝不及防被人從后面一推,腳步踉蹌了下,徑直朝著李清潭撲了過去。
那一瞬間,云泥清楚的看見他眼里的驚訝。
李清潭被撞得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但還是沒站穩,整個人直接往后一仰,倒在了雪堆上。
也慣地倒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他的下上,耳邊是他忍不住發出的悶哼聲。
兩個人疊方塊似地躺在地上,四周是奔跑走的腳步聲。
云泥愣了幾秒,才手忙腳地從他懷里爬起來,無可放的手在一瞬間沒找到著力點,整個人又朝著他倒了下去。
這一次,是臉朝著臉倒下去的。
兩個人的距離在一瞬間被拉到很近,近到云泥在這樣嘈雜吵鬧的環境里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四目相對的那一秒,周圍的靜好像都消失不見。
云泥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人的目也是有溫度的。
它灼人發燙,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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