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乾簡直無語,對魏寧道,“明年鎮南王要來帝都,婚期暫往后推,待鎮南王來了再大婚,也喜慶些。”
這也在理之中,又是景乾金口玉言,魏寧笑道,“喲,這可是大喜事兒。明年是太后娘娘五十四歲壽辰,王兄素來孝順;其二,明湛頭一遭離家,王兄定是不放心的,心里掛念著呢;其三,郡主大婚,還有大公子也到了議婚的年紀。”
明湛有些吃驚,怎麼景南要來呢?沒聽到信兒啊?
明湛又拽拽景乾的袖子。
景乾道,“剛來的奏章,朕本想跟你說呢,一時忘了,見著魏寧,又想起來了。”
這話說的,真是沒個天理了。他明湛就算跟景南平平,也是景南如假包換的嫡子,怎麼見著他這嫡子想不起來?見著個舅家表弟,倒想起來了?
“你去問問明禮,他那府里可有要收拾修繕的地方?派務府過去支應,一應帳從朕的庫走。”景乾隨口吩咐魏寧,忽然又問,“朱之祥的案子如何了?”
魏寧神溫潤,苦笑道,“已經查實了,苦主就在大理寺給租的院子住著,是朱府管家的外甥在外頭瞧見人家小媳婦兒標志,現搶了去。那小媳婦兒貞烈,一頭撞死了。他的丈夫帶著一雙兒告,被下了大獄,用了刑,如今一條瘸了。朱大人并不知詳,是被那奴才糊弄住了,不過也有一個治家不嚴的罪過。”
“這還是面兒上知道的。”景乾仰頭飲了一盞,淡淡地,“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都做不到,朕焉敢指其他。”
魏寧不敢搭話。
景乾看他一眼,語氣不善,“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是什麼意思?”
明湛并不想給魏寧討,只是這燒烤吃了一半兒,掃興就不好了。眼珠兒轉了轉,捧著個小盤子,夾了一片烤遞到景乾邊,呶呶。景乾見明湛眼里含笑,舉著筷子,很是討喜,張吃了,魏寧忙起斟酒,捧到景乾際,景乾忍不住笑,嗔魏寧一眼,“你倒是學的快。”喝了一口。
魏寧臉一苦道,“臣真是里外不是人。萬歲也知道,朱之祥那是臣的大舅兄,臣那媳婦兒婦人之見,天天擱家里跟臣念叨,罵那不曉事的奴才。因這事萬歲到大理寺,臣又生怕置不好,虧待了苦主,人說臣徇私。”指著自個兒的細白面皮,討好一笑道,“萬歲您瞧瞧,臣這臉上都消瘦了。”
景乾自有別的渠道,這件事,魏寧的確沒徇私。景乾心下還算滿意,遂笑道,“是麼?如此,今兒你多吃些,權當補補子吧。”
“人都說瑞雪兆年,臣敬萬歲,預祝明年風調雨順國富民。”果然是到了皇上心好的時候,經朱之祥一案,皇上對他應該嫌隙全消了吧。
明湛見魏寧燒烤、敬酒、說、陪笑,四不相誤,真乃一奇才也,不由生出敬佩之心,對魏寧豎了豎大拇指。
魏寧笑著將烤好的花菇、豆皮、牛給明湛夾碗里,也不耽誤自己填肚子,笑道,“這不算什麼,記得小時候家里做完飯,灶膛里的鍋灰還是熱的,里面埋上幾個紅薯,過一夜就包了,香極了。明湛,你知道什麼是紅薯麼?”
明湛點了點頭,魏寧很吃驚,“喲,不簡單吶,皇上跟你父王頭一遭見都不認得……”
景乾咳了一聲,魏寧忙閉了。
明湛好奇的要命,在桌子底下踹魏寧,想讓他一會兒再跟自己說說。不想景乾猛的抬頭,直瞪明湛,“你踢什麼呢?“魏寧一口酒憋不住,頭一歪轉噴到地上,哈哈大笑。
景乾這會兒也回過悶兒,知道明湛是想踢魏寧,結果他的攔在了半路,平白挨了一腳。景乾嘆一聲,對明湛道,“你也瞅瞅,阿寧離你這老遠,你那小短,踢的到麼?”
明湛悶著頭往里塞東西,頗覺丟臉。
第28章 魏安
杜如蘭幾次托人捎信兒或是直接去聞道齋堵明湛,明湛都推托沒空,忙。半點兒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杜如蘭。
杜如蘭整個人仿佛要支離破碎一般,形容枯槁,神傷魂離。
明湛看著不知道多開心。
該!活報應!當初老子想找你說句話,你不也的跟大爺一樣麼?
杜若蘭心為傷,熬了兩個月,年前就病骨支離,起不了床了。沒別的話,只想死前見一見薛靈和孩子。
原本的婚期推遲,福昌長公主就有些不妙的預,如今兒子又是這番景,不得幾番痛哭,跟北昌侯商量著要去宮里求恩典,接薛靈與庶子回府一見。
北昌侯嘆道,“你這一去,這樁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此一時彼一時,這事兒鬧的沸沸揚揚,就算拼著失了圣心,解除婚約。可兒子以后,哪里還能娶到門當戶對的閨呢。
福昌長公主拭淚道,“難道就看著蘭哥兒這樣一天天的病下去,你瞧孩子瘦的,皮包骨了。他若有個好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總得想個妥當的法子才好,”北昌侯皺眉,“你想想,連明禮都不知道明湛將人送去了哪里。如今鎮南王府又推遲了婚期,明湛絕不會輕易松口的,他這是耗著咱們呢。如蘭這樣不爭氣,正被他拿住。”
“咱家已是失禮在前,今你若為這事兒進宮求太后,太后豈有不惱怒的?淑儀郡主畢竟是太后的親孫。就是皇上,也得說咱家反復不知禮數。這樣的把柄,再落到明湛手里,還不知道要生出多是是非非。”靠在榻上,北昌侯無意識的轉大拇指上的白玉題詩賜扳指,良久方道,“罷了,這事待我去見一見明湛,再做理論。”
北昌侯并不是杜如蘭這樣的愣頭青,他先備了禮,去了承恩侯府。
魏寧剛吃過晚飯,聽到昌北侯來訪,便將人讓到小書房奉茶。帝都里人際關系復雜,如北昌侯與魏家的姻親關系,就極其的不大與輩份相符。
按理,魏寧魏安兄弟是魏太后的親侄子,福昌長公主雖不是太后的親,也是庶,北昌侯是正經的駙馬,與魏氏兄弟一個輩份。
偏偏后來魏安娶了北昌侯的兒,這樣一來,魏家又低了一輩。
論到現在也沒法稱呼了,只得含糊一過,索彼此的稱——侯爺。
魏寧其實有些后悔管福昌長公主家的一攤爛事兒,他是個相當機敏的人,已瞧出明湛似乎不大樂意與北昌侯家結親,只是礙于婚事是賜罷,若有了名頭兒,明湛并不介意解除這樁婚約。
北昌侯也難啟齒,這婚事是他的公主老婆親自為兒子求來的,如今又是他家弄出這一出出沒臉的事兒來。到現在送到人家手上的人還想再要回來,自個兒想想都沒臉。
北昌侯不開口,魏寧正樂得輕松,便拿著茶葉說事兒,從茶葉的品種——紅茶、綠茶、白茶、黑茶、青茶、黃茶,一直說到茶的產地——庭山、車云山、岳君山、黃山、齊云山,再從山水說到人,從人侃到風俗,并且還有繼續侃下去的趨勢。
“不瞞子敏,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北昌侯覺得氣氛鋪墊的差不多了,便打斷魏寧對茶的興致,開門見山,單刀直。
魏寧,字子敏。
魏寧臉一凜,坐直了腰,關切道,“咱們本是姻親,侯爺有事不妨直言。”
北昌侯便將杜如蘭病重的事說了,并晦的提了提想接薛靈母子回府的打算。魏寧略一思量,也很是為難,“侯爺,咱們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如蘭如今病的難以起,若是想接人回來見一面,于人道理而言并不算離譜。可是侯爺,鎮南王府怕不會這樣想。不說皇上、太后,若是鎮南王知道了,如蘭的前程怕是難保,更別說他與淑儀郡主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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