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何箏跑到桌子上坐穩,把手給他,一邊問:“你最近還好嗎?”
一句問好,羅元厚頓時心洶涌,輕聲道:“一切都好,有勞善首掛念。”
何箏道:“不勞,不勞。”
他看著羅元厚,心有些沉重,猶豫自己要不要跟羅元厚說想放棄出宮的話。可說了,他終究是心有不甘,不說的話,又生怕會連累了羅元厚。
他真的太想離開這皇宮,離開方天灼邊,這個男人迫力太大,他覺自己一直活在他的影下,會抑郁。
兩相糾結,他決定找話題聊:“太醫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在下出宮去了。”羅元厚接的很快,聲音低低傳來:“事已安排妥當,春獵當日黃風崖前,有友接應。”
何箏吸了口氣,膽戰心驚。
羅元厚很快診完,用平常聲音道:“這幾日臣師父抱恙,所以回去一趟,近來氣溫多變,公子要多多注意。”
羅元厚讓他張看嚨,何箏乖乖張開,雪白的牙齒紅的舌,羅元厚看了半天才收回視線,道:“許是有些炎癥了,在下為公子扎幾針。”
他低頭去拿自己針灸用品,何箏把合上,語氣弱弱:“疼嗎?”
羅元厚一笑,聲道:“不疼。”
他倒是也沒騙何箏,扎的地方也不是那麼難以忍,扎完了去寫方子,兩人距離又一次拉遠,何箏跟過去道:“太醫寫清楚些,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趕快好起來。”
這話一語雙關,說的是病,也是逃跑計劃。
他需要明確的計劃來確定,這條路會不會害死兩人。
羅元厚遞給了何箏一張明方,一張“暗方”,溫聲道:“照此煎藥,明日便可痊愈。”
何箏攥著“暗方”,拿著“明方”,手指微微發抖:“麻煩太醫了,我……”
羅元厚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為公子分憂,是在下的本分。”
不敢多說,羅元厚垂目開始收拾東西。何箏讓順意把他送出去,又讓南箐按照“明方”去抓藥,看完“暗方”后扔到了火盆里,坐在窗前發呆。
羅元厚走出宮門,聽到后方傳來沉悶的關門聲,才敢回頭去看。
知道何箏在擔心他的命,他心里更是不好。原本研究生子藥的時候,羅元厚其實就知道有人會被送進宮,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因為對藥的癡迷。他見慣生死,心知人各有命,并不在乎有誰會為皇家的生育工,可他卻無論如何都沒想過,這個人會是何箏。
任何人都可以,可到了何箏卻不行了。
羅元厚心中鈍痛,不止一次的開始后悔,又自嘲。
“羅太醫。”前方忽然傳來聲音,宮盈盈一福:“貴妃有請。”
何箏想起自己還沒跟羅元厚說避孕小丸子不見了的事兒,悶悶不樂的趴在窗口惆悵了一會兒,被順意哄著回了屋避風。
羅元厚的方子跟別的太醫不一樣,沒那麼苦口,何箏一口氣喝了,剛翻躺下,方天灼便過來了。
這男人的到來倒是家常便飯,何箏一聽到聲音就火速爬起來,先把自己的“作業”拿起來跑過去給他看。這是方天灼每天到來的第一件事:看他寫的書。
其實說是書,何箏也就想起什麼曖昧的詞寫上一句,練習好幾遍,他字丑,寫多了怕方天灼看的長針眼。
方天灼坐在椅子上,把他寫的“書”,一張張的看,道:“倒的確是進步了幾分。”
可不是麼。何箏今天寫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這麼幾個字本來就好寫,翻來覆去寫個幾遍,也就有幾個能眼的了。
何箏被夸的略顯得意,方天灼卻放下了紙張,看向他,道:“箏兒日抄詩詞,可是在敷衍朕?”
“當然沒有!”何箏道:“我對陛下的心思天地可鑒,日月可明!”
方天灼手,何箏立馬湊過去給他抱,問:“陛下,您是覺得我不用心嗎?”
方天灼跟逗貓兒似得著他的臉:“不然呢?”
書寫了,喜歡也說了,也不知道這狗比怎麼那麼貪心!何箏心里不滿,上卻好聲好氣:“陛下,日子不可常算,意不可常表,有些話,您聽多了就肯定會厭煩了,你看我這樣喜歡陛下,日后只會更喜歡更喜歡陛下,意之深,豈是書信輕易能訴?”
方天灼若有所思的頷首:“有道理。”
“何況呢。”何箏認真的道:“我的字也不太好看,不能錦上添花,原本的意寫出來,咔咔得斷了一半,再給您看一眼,就又得斷了一半,所以事實上,您此刻到的意,只有四分之一還呢,您當然覺得我敷衍啦。”
方天灼彎,溫的湊近他:“那倒是朕誤會箏兒了。”
何箏立刻點頭,鄭重其事的強調:“是冤枉,您冤枉我了。”
“那箏兒覺得,此事如何辦才好?”
何箏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其實我覺得,人跟人最重要的是通,這通呢,又最忌諱拐彎抹角,直接最好。”
“嗯?”
“就要不……”何箏怯怯道:“以后不寫書了行嗎?”
方天灼挑眉,何箏一口把剛才的話吞回來,道:“那個寫!就,就以后我能不能,隔幾天一次,您看我手上,好多墨……寫出來不好看,您還要嫌棄,我隔幾天一次,慢慢練習,那好字,多能錦上添花,您看到了,到的意自然也多一些。”
他絮絮叨叨那麼多,方天灼只從他臉上看到了一句話:不想寫字。
他輕笑了一聲,掐了掐何箏白的臉,帶著深意溫和道:“意豈可強求,罷了,就按箏兒說的辦,但朕可以不看,你不可不練。”
“哎!”何箏立刻點頭答應了。
方天灼忽然話音一轉,又道:“今日羅太醫來了?”
一提羅太醫,何箏皮就一繃,他挪了挪屁,警惕的在男人懷里坐穩,道:“是,還給我扎了針灸,現在嗓子已經沒那麼疼了。”
方天灼道:“不愧是出了名的圣手。”
何箏猜不他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心虛的轉移話題:“對了,陛下吃晚飯了嗎?”
“與太師一同用過。”
那就是專門兒來找他睡覺的了。
呵,男人。
第19章第 19 章
羅太醫的針灸真的很牛,何箏當天晚上就不咳嗽了。
不過因為心里裝著事兒,他這天晚上基本就沒怎麼睡沉,覺好像隨便迷瞪了一下,邊就傳來了靜,方天灼起來了。
何箏是個懶得,平時哪怕醒了也懶得,畢竟他只要清醒就肯定要伺候方天灼,但今日卻難得機靈,方天灼一起他也跟著坐了起來。
宮人已經端著朝服冠冕等在一側,何箏左右瞅瞅,不確定先給他穿哪一個,直到一個宮人上前一步,他才急忙提了過來給方天灼套。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方天灼張著雙手任其伺候,道:“箏兒今日可是有什麼想頭?”
一語中的,何箏頓了頓,撒謊道:“哪有什麼想頭呀,這不是昨天陛下賞了我那麼多東西,還給了我一個專門兒的稱號,我這不是,懷陛下那個恩德……就,就之有愧嘛。”
方天灼角噙著笑,何箏心虛的低頭。宮正跪在地上幫他整理下擺,何箏轉去拿了玉鉤給他扣在腰上,這朝服也好,腰帶也要,包括冠冕,每個拿在手里分量都不,何箏心虛著,又開始有點同他,這麼多東西在上累也累死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男人真的很俊,寬肩窄腰,朝服上之后,那雙藏于珠簾后面的眼睛越發的讓人畏懼,整個人都散發著讓人窒息的王霸之氣,何箏是看著就有點兒想跪。
一切收拾妥當,方天灼放下了雙臂,略略朝他湊近,何箏微微張大眼睛,男人的停在他邊,不了。
“?”何箏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在等自己主,急忙了一下他的,然后刷拉后退躬,“恭送陛下。”
方天灼凝著他垂下去的腦袋,角上揚,轉大步了出去。
南門良快步跟上。
屋寂靜,何箏撓了撓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尖,腦袋空白的發了會兒呆,揮手道:“都退下。”
跪下去的宮人紛紛起離開,房門被關上,他轉在床上坐下,輕輕吐出一口氣,沉靜下來之后便開始翻箱倒柜。
春獵之前,他要學會騎馬飛奔,不需要太好,差不多就行。
找了半天,沒找到方便騎馬的服,何箏忽然想到了何錦華上回送來的那幾箱子生活用品,他好像命人放到了雜間。
天還沒亮,何箏讓順意打了燈籠跟著自己去翻騰,剛打開第一個就翻到了一件利落的窄袖對襟,他抱起來出去,道:“重新封上。”
“那兩個箱子咱不瞧瞧了嗎?”
何箏道:“一些舊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改日個線好的日子拾掇拾掇,不要的都扔了。”
“哎。”順意于是重新上了鎖。
何箏現在已經不再是普通男寵,有束發的資格,于是換完服又讓人給自己把頭發全梳了上去,用方天灼賞賜的青玉冠束住,南菁幫他把一切收拾妥當,凝著鏡子里面的人贊嘆:“公子,您真好看。”
何箏左右扭臉自我欣賞,贊同道:“我這長得,簡直人間無有,天上難尋。”
順意:“……”
人間無有,天上難尋的何善首尋了一把折扇,風流倜儻的展開走出門,心里涌出幾分惆悵來。怎麼就跑古代來了呢,他這樣開了十級的絕大帥哥,理應多拍幾張照片留念的,等百年之后,后人挖出來他的照片,必然會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絕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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