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棲宮里頭,皇后喚來歌舞助興,又有意與周沅話家常,還算熱鬧。
隔著一道宮墻,霍楚臨負手而立,瞥了眼進進出出的宮人,卻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彭公公寒風一吹便著脖子,實在不皇上的意思,小聲問道:“外頭天冷,皇后娘娘還在里頭等皇上呢,另顧大人與周五姑娘,奴才瞧著還喜慶。”
霍楚臨眉頭蹙了一下:“不進了,你去傳顧大人去書房,朕有事與他商議。”
彭公公面上不聲的一怔,又樂呵呵的應聲退下。
說起來皇上與皇后也真他們下邊這些奴才為難,平日里瞧著吧,也算恩,可也時不時生出些冷淡,譬如這除夕夜,皇上都到了棲宮門外,卻也不說進去坐坐。
彭公公搖搖腦袋,這些個主子的心思人難猜。
顧微涼隨著彭公公一聲傳召離去,皇后也乏了,賞了幾樣新鮮玩意兒便邊的大宮送周沅出宮去。
不知何時又下了雪,秋嬋小心打著傘,仔細瞧著腳下的雪,方才問:“姑娘要那張白玉桌做什麼?”
周沅從棲宮出來,舒了口氣道:“大件,從宮里抬到顧府該讓不人瞧見。”
秋嬋面有驚,隨即揚著角笑了:“姑娘這是借著皇后提前在顧府立威呢,奴婢倒是沒想到。”
正說著,便聽前方另一陣聲音道:“娘娘好生走著,如今可與往日不同,得慢著些呢。”
周沅聞聲抬眸,夜里卻看不仔細,只見被幾個宮簇擁著的子一大紅宮裝,穿的好不氣派。
皇后邊的大宮秀蓮一見,便立即走上前幾步,半跪著伏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安。”
這宮中目前只一位貴妃,便是靜軒宮蘇家那位,周沅待走近方才瞧清楚,眉目間還真與蘇婉略有相像,只是明顯多了幾分張牙舞爪的氣勢,與之相比蘇婉便斂許多了。
蘇靜沒去瞧在跟前行禮的宮,目堪堪落在后的周沅上,驀地一笑,語氣和道:“看來本宮來晚了,本以為去皇后宮中能與五姑娘說上幾句話,不想五姑娘這便要出宮了。”
蘇家與周家并無,也未與蘇靜打過照面,蘇靜一眼便能認出來,想來是下了功夫的。
周沅朝欠了欠子,笑的恰到好:“周沅從未見過娘娘,倒還娘娘惦念了。”
蘇靜盯著這位周家五姑娘,分明聽蘇婉說,周沅是個驕縱子,才藝不禮儀不全,上回據說還在宮宴上丟了面子,這回又因一件嫁來回耍小子,可現下瞧著,倒也穩住子的。
蘇靜越過前的丫鬟,姿態親昵的握住周沅的手:“本宮早就想見見你,皇上與顧大人是推心置腹的,你又與顧大人定了親事,本宮自當要替皇上好好招待五姑娘。”
周沅眉頭一蹙,心下生出一不大好的預,沒等先行回絕,便聽蘇靜說:“五姑娘都去皇后宮中坐了有一會兒了,不會不給本宮這個面子吧?”
周沅下意識屏住呼吸,對上蘇靜期冀里又帶著篤定的眸子,莞爾一笑:“貴妃娘娘說笑了,臣心下高興還來不及。”
蘇靜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松開了手往回走,沒想要去皇后宮里的意思,看起來便像是特意來堵周沅的。
秋嬋心下不安,拉了拉周沅的袖:“姑娘,這靜貴妃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周沅嘆了聲氣:“反正不是什麼好主意,放寬心吧,出不了大事。”
這是在宮中,蘇靜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如何。
靜軒宮里頭的氣派毫不亞于棲宮,那初眼簾的紫金塌便人唏噓,這用著實夸張了些。
還有蘇靜這宮裝,用的是正紅的料子,若是不知曉的,還以為才是后宮之主。
周沅不聲的坐下,由著蘇靜來宮上茶水點心,剛從皇后宮中用過晚膳,現在哪里還吃的下。
靜默片刻,周沅目落在茶盞里漂浮的新葉上,蘇靜的目則落在上。
方才在外頭還沒瞧清,這回屋里亮堂堂的,一眼就被席位上子姣好的面容驚了一下。
怪不得蘇婉說是長了張狐子的臉,說顧微涼定是這張臉蠱了去,現在瞧著,確實是不凡。
蘇靜著茶盞輕抿一口,一暖流溫了間,這才開頭道:“外人都說顧家與周家的親事是皇上的意思,本宮倒是聽了另一種說法,不知五姑娘可想聽聽?”
周沅挑了下眉頭:“實則,這親事是顧大人自個兒求來的,娘娘想說的可是如此?”
蘇靜后頭的話被周沅這麼輕飄飄的堵了個徹底,面上一頓,很快便下了訝然的臉。
正紅宮裝的子佯裝無意的嘆了聲氣:“也是苦了你,想當初顧大人也是師出周府,沒想一朝反目,卻連你也要算計。”
蘇靜看到周沅面上微微一,不由勾了勾角,繼續道:“我最是瞧不得這種忘恩負義之人,也實在心疼五姑娘的遭遇,本宮與你一見如故,也想幫幫你,若你當真不愿嫁給顧大人……”
蘇靜子往前傾了幾寸,聲音低:“本宮倒是有法子能助五姑娘罷了這門親事,不知五姑娘意下如何?”
周沅眸漸明,自打一進靜軒宮就著的眉頭也驀然一松:“顧大人居高位,哪有什麼不愿嫁的,皇上賜婚乃是殊榮,娘娘這話,周沅自當嚼爛了咽下去,不會外人聽了去。”
蘇靜面頓時難堪,強拉出一抹笑:“五姑娘能想開便是再好不過了,本宮也很是欣。”
握著拳頭,指甲都嵌到手心里,好一個周沅,好心出謀劃策,竟這般不領!反而將了一軍,了那個挑撥離間的險小人!
不過蘇靜再低頭去瞧席上的姑娘,全然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方才那話,又像是并無惡意似的。
不等蘇靜再說什麼,伺候在靜軒宮外的宮急忙走了上來:“娘娘,顧大人在宮外,說是天晚了,接五姑娘出宮去。”
周沅著繡帕的指尖微微一頓,貴妃榻上的子似是沒想到顧微涼會找上門來,便笑著來宮人將周沅送出門。
隨后一張臉沉的駭人,方才那般親和的模樣消失的無蹤無影,碟中的糯米糕被抓了個碎,蘇靜心煩意的人撤了小幾上的點心。
原本還指著蘇婉能嫁給顧微涼,顧微涼手握重權,若是蘇家能與他結姻親,往后這宮里豈不是任由蘇靜橫著走?
本以為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沒想卻……
蘇靜閉了閉眼,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宮門外,壁燭之下一道人影在地上拉的纖長,周沅一眼去,正逢顧微涼抬眸,二人對視一眼,顧微涼先抬腳走過來。
方才得知周沅被蘇靜帶到靜軒宮后,他半道打轉便趕了過來,蘇家這位貴妃娘娘可不似皇后那般和藹,顧微涼在看到周沅好好站在那兒時,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只是待走近后,男人臉攸的一沉,周沅那張小臉慘白的很,大寒的冬日額頭上竟冒出了幾顆汗。
了拳頭,聲音里帶著幾不住的抖,對著秋嬋道:“走吧。”
秋嬋立在周沅后,并未發現有什麼不同,只是顧大人這擋在前做什麼?
周沅腳下那只繡花鞋還未抬起,便被顧微涼拉住手臂,強行擋了去路。
他嗓音偏涼,目盯著周沅,卻是吩咐后的鄭凜道:“去請太醫,請到靜軒宮。”
周沅不悅的皺起眉頭,細眉隨之了,這人怎麼多管閑事!
姑娘正開口拒了,可話還沒說出來,便被一雙削瘦有勁的大手攔腰抱了起來。
周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顧微涼竟敢抱?
他當這是什麼地方,竟就這麼隨隨便便將抱起來了?
別說周沅,一向穩重的秋嬋瞧見都忍不住捂了,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外頭一陣,蘇靜全然不知,正著眉頭為蘇婉不能嫁給顧微涼而憂慮,才要側的大宮扶自個兒起來時,顧微涼抱著人大步走了進來,直嚇的好幾個宮太監攔到跟前。
蘇靜心下一駭,也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顧微涼臉不算好看,但語氣還算恭敬:“五姑娘子不適,借娘娘的靜軒宮稍坐片刻,微臣擅闖后宮,自有皇上責罰。”
他將話說全了,蘇靜哪里能不讓,忙點頭底下的人都撤了。
周沅原還能強撐著子走幾步,現在渾了下來,小腹疼的臉泛白,像是疼極了,姑娘咬著忍著。
實在忍不住,周沅松了咬在下的牙,哼了兩聲:“疼,特別疼…”
顧微涼半跪在面前,擰著眉頭在想怎麼哄這個小姑娘,不等他想好,秋嬋便先一步握住了周沅的手。
秋嬋向來是有經驗的,用帕子輕去周沅額上冒的細汗,拍了拍姑娘的手背,輕聲細語的說:“姑娘再忍忍,太醫很快就來了。”
周沅抿了抿,往秋嬋那靠了幾分。
秋嬋又說:“三公子院兒里養了只通紅火的鳥兒,說是要送給姑娘當嫁妝,姑娘還沒瞧見過吧?”
顧微涼聽到這兒,微微掀了掀眸子,果然見周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大半。
周沅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通紅火的鳥兒,那該是很漂亮的吧?
就見小姑娘憋了半天,疼極了帶著些許哭腔,違心道:“我才不稀罕。”
她說她喜歡天下, 他說他隻要美人, 正好,可以做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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