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眸微凝，盯著圓鏡里的臉兀自出神。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一醒來就了元平帝，盡管不可思議，但事的的確確是發生了。那麼……又是誰了？

葉凝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元平帝。

了他，他了，這是再容易不過的解釋。

思及此，葉凝輕咳一聲，喚道：“小永子。”

小永子之前是在掖庭局里當差，后來得了萬海全的提拔才調來乾和殿，這也是近來的事。葉凝也是知道的，小永子對元平帝的脾也估是半知半解，這樣的侍葉凝用起來也放心。

吩咐道：“你去幽寒宮一趟，看看葉才人在做些什麼，和平日里有何不一樣。”

“是的，陛下。”小永子應道。

葉凝又囑咐了句，“此事要悄悄地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小永子再次應聲，退下時心里想道：幸好那日聽了萬公公的話，待葉才人和邊的奴婢也是客客氣氣的。萬公公果真將陛下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葉才人在陛下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瞧，陛下剛醒不久，這不立馬讓他去看葉才人了？葉才人的福氣在后頭呀。

小永子離開乾和殿后不久，剛好在路上見了淑妃。

淑妃是四妃之首，又為元平帝生了個皇子，盡管皇帝很去淑妃的鸞祥宮，但淑妃依然是后宮里坐得最穩的嬪妃。且淑妃格溫和，最是平易近人，太后也格外喜淑妃。

小永子跪下行禮。

“淑妃娘娘萬福。”

“永公公不必多禮了，起來吧。”淑妃打量了下小永子，又問道：“永公公是要去哪兒？”

小永子道：“回娘娘的話，殿里的銀霜炭快燒沒了，奴才正準備去務府取一些。”

淑妃說道：“陛下的風寒可有好些了？”

“回娘娘的話，比起前幾日來已是大好了。”

淑妃眼里有了笑意，“那就好，本宮也不阻礙永公公了，永公公快去務府吧。”小永子又行了一禮，方退離而去。

淑妃看著小永子的背影，眸微微一凝。

淑妃邊的侍流春說道：“娘娘，聽說今早萬公公做錯事被陛下懲罰了呢。”

淑妃吩咐道：“流春你悄悄地跟著永公公，看看他到底去哪里。”

從乾和殿去務府的路有不，這條路繞去務府卻是最遠的。萬海全被懲罰面壁思過，而小永子又是萬海全一手提拔的，現在必然是小永子在皇帝邊侍候著。皇帝染風寒，不允許任何妃嬪前來侍疾探，況且取銀霜炭這樣的小事，隨便讓個宮娥去就好了，這里邊定有蹊蹺。

宮以來，葉凝便開始裝天真爛漫，如今換了子，便開始裝威嚴，喜怒不形于。許是以前有了經驗，如今葉凝裝起元平帝來，倒也是得心應手。

用過晚膳后，葉凝便屏退了殿里的宮人。

幸好元平帝本也是喜靜的，這一點與葉凝是一模一樣的。

晚膳的菜肴十分可口，比起幽寒宮里的冷食，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尤其是現在，乾和殿里鋪了地龍，每個角落里也擺了炭火，里邊燒的是最上好的銀霜炭，外面寒風凜冽，殿里卻是溫暖如春。

葉凝吃得有些撐，在殿踱著步子消食，順便練習元平帝的走姿。

片刻后，葉凝的目忽然落在十步開外的一幅水墨山河圖上。

葉凝是個心細之人，而興許元平帝心中當真以為葉凝毫無心機，有些事并沒有避開葉凝，譬如葉凝就在無意中知道這副水墨山河圖后有個暗格。

有好幾次葉凝睡在乾和殿里時，半夜醒來發現元平帝不在的邊。悄悄地下了榻，在屏風后探頭一，便見到好端端掛在墻上的水墨山河圖被取下來，暗格被打開，元平帝在宮燈旁細細地瞅著一幅畫卷。

畫卷里畫了什麼，葉凝離得太遠，并沒有看清楚。

有一回假意和元平帝說喜歡乾和殿里的這幅水墨山河圖，想要取下來好好地賞一賞。皇帝當即面一沉，之后葉凝也不敢再提起。

如今想起，估暗格里藏了元平帝心中不為人知的。

現在了元平帝，就要好好地看看這麼珍而重之地藏在暗格里的畫卷到底畫了什麼。葉凝取下水墨山河圖，暗格也輕而易舉地打了開來。

暗格不小，約能裝進二十多幅畫卷，不過元平帝只在里面放了個拇指般高的桃紅云紋錦盒。

葉凝取出了畫卷。

緩緩地卷了開來，這一看，葉凝不由一怔。

是一幅工筆畫。

畫中桃花開得極艷，有一二八年華的姑娘穿著胭脂紅雙蝶戲花的春衫，倚在一株桃樹之下淺淺地笑著，容貌妍妍，笑靨如花，尤其是的眼睛，畫得極是傳神，這般淺淺一笑，周圍的桃花春景也變得黯淡無。

葉凝間似是明白了什麼。

垂下眼簾，半晌之后方重新將畫卷放回錦盒里，若無其事地掛好了水墨山河圖。

畫卷中的姑娘，葉凝不認得，在這偌大的后宮里，也從未見過，不過葉凝可以肯定的是，畫中的姑娘也不是早已逝去的和賢皇后，葉凝見過和賢皇后的畫像，與方才畫中的姑娘半點相似之都沒有。

只是這般珍而重之地藏起一個姑娘家的畫像，這樣的事，葉凝以為只有竇初開的年郎才會做，可現在英明神武的元平帝竟也做出這樣的事來。

葉凝覺得心有些疼。

喜歡上元平帝時，親眼看著他臨幸寵其他妃嬪，葉凝的心也疼，但告訴自己，他是天子，是不可能屬于自己一個人的，要當天家妃嬪就要有這樣的覺悟。這麼一想，葉凝也慢慢習慣了，直到后來失寵時，察覺到元平帝并非真心待自己，心如死灰，心雖疼，但明白皇帝都是這樣的，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宮里的子一生都要依靠皇帝，所以皇帝必須薄且多的。

他這般待，能理解，雖然恨，但是卻不怨。

現在知道自己曾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葉凝便覺得不過氣來，心里頭冷得宛若臘月里的寒譚。

皇帝并非薄，只不過他真正的從來都不屬于葉凝。

倏地，有突兀的聲響從書架子的墻后傳出。

葉凝猛然回神，詫異地去，只見書架子在輕微地抖著，聲音并不大。葉凝以為地了，可環周圍，卻也只有書架子在搖晃，墻后抖得仿佛將要有什麼妖竄出一般。

葉凝下意識地往后退了步。

忽然想起今天是十六，這半年來，每個月的十六，元平帝從不招妃嬪侍寢，皆是一人留在乾和殿里。葉凝曾經覺得奇怪，也問過與自己一同宮的顧昭儀。

顧家與葉家好，顧昭儀與葉凝是自就相識的，顧昭儀比葉凝年長兩歲，從小就十分照顧葉凝。聽到葉凝這麼問，顧昭儀捂吃吃地笑，說道：“葉妹妹，你有所不知，陛下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可他也是男人，宮里妃嬪又不，月中前忙活了這麼久，總得要歇個一兩天，若是夜夜笙歌，也得問過它依不依。”

葉凝聽了也覺有理，便也再沒有多想。

而現在眼前的此此景，不得不讓葉凝往深想。

咽了口唾沫。

書架子漸漸地分了兩半，有煙塵從里面冒出，待煙塵散去時，葉凝見到有道黑影出現在自己的前。他穿著簡單的黑袍，袍上沒有任何飾，若不是有一張白得十分書生氣的臉，幾乎要與后的黑融為一。

他上前數步，跪了下來。

黑袍垂落在地，像是一抹濃墨。

“微臣參見陛下。”

葉凝的心噗咚噗咚地跳，……似乎即將要知道什麼不得了的大。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謝謝核桃的地雷~~麼麼噠~~

你們猜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