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喬思來想去，還是回餐廳，把卡退回了。

原本還想把今晚這頓飯的錢，一并還回去。

所謂免單，大概是程令時替自己付了錢。

至于優惠卡，可能是同樣道理。

之所以配合辦理這張莫名的優惠卡，知道程令時在給解圍，不想當眾拆穿他。

誰知會餐廳找到那個領班，對方卻表示不能收回卡。

鄔喬想了下：“那剛才在對講機里，跟你說話的那個人，還在嗎？”

把程令時的微信刪了。

沒了聯系方式。

“抱歉，他已經離開了。”

鄔喬有些失，最后還是說了謝謝，準備離開。

反倒是領班，有些奇怪的追問道：“鄔小姐，你沒有別的想問？”

鄔喬疑搖頭，客氣道：“沒有了，謝謝。”

著離去的背影，領班微一嘆氣，程先生臨走前，特地留了聯系。

說鄔小姐回來要他的電話號碼，就給。

結果鄔小姐回來倒是回來了，可完全沒打算要電話號碼。

至于領班后來給程令時打的那通電話，鄔喬更是全然不知道。

鄔喬回到宿舍，神已經如常。

弄得郝思嘉雖然心，卻不敢再多問。

直到洗漱完上床，閉上眼睛，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鄔喬一向心靜，很會出現失眠的狀況。

在床上翻了好幾次之后，連郝思嘉都聽出不對勁。

郝思嘉忍不住問：“鄔喬，你怎麼回事？”

“什麼？”鄔喬再次翻了個，臉頰對準對面的床。

郝思嘉：“你平時睡覺可安靜了，而且秒睡，今天有心事？”

鄔喬慢吞吞：“也沒有。”

只是的回答，太沒說服力。

一次次的巧遇，連鄔喬都驚訝。

世界這麼大，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見到對方。

當然，鄔喬認為的不會遇見，是指自己不會出現在程令時面前。

畢竟程令時現在在建筑圈炙手可熱。

鄔喬是學建筑的，不可避免會聽到他的消息，有時上課，教授還會拿他的設計當案例。

現在網絡發達，建筑師不再神。

很多業界大佬也開始走到臺前。

所以能通過不同途徑，看到他的展覽、采訪、甚至是講座。

而今晚程令時出手，幫解圍。

估計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程令時這樣的天之驕子，天生驕矜而肆意，明明骨子里著懶散倨傲，可又會不經意間流出莫名的溫。

但這種溫絕非出于喜歡。

或許是一時逗趣，亦或者是出于骨子里的教養，同心泛濫。

“說說，什麼事，說不定我能給你出主意，”郝思嘉難得見鄔喬這樣，慫恿道。

片刻沉默后，鄔喬緩緩開口。

“就是我的一個朋友，遇見了之前認識的一個人，但是對方好像不記得了？”

郝思嘉：“……”

又一個我朋友即我系列。

沒敢說出口，只是小聲問：“真不記得…了？”

“不知道，”鄔喬吐了口氣，低聲說：“最起碼從言行舉止，看起來，是不記得了。”

郝思嘉說：“你們多久沒見了？”

一瞬的尷尬后，鄔喬全然當沒聽懂，淡淡道：“五年吧。”

郝思嘉恍然大悟：“就是說你朋友上大學之后，再也沒見過了。”

“其實這樣也正常的，畢竟時間太久了，”安道：“你這麼想吧，你現在還能記得高三坐你后排同學的樣子嗎？”

鄔喬：“……”

不記得了。

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所以他可能真的不是故意不記得你。”

——只是單純的忘記了。

這樣的潛臺詞，迎來的，是鄔喬更長久的沉默。

見不說話，郝思嘉苦惱道：“怎麼，我說錯話了？”

“沒有，”鄔喬語氣淡淡。

只是徹底讓認清，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重要。

可真是太謝謝了。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沒睡好。

鄔喬第二天有些起晚了。

一路坐車到公司，堪堪趕上最后的打卡時間。

現在很多建筑事務所，采取靈活的上班制度，畢竟這個行業，加班是常態。

不過鄔喬是實習生，按時上班是基本要求。

放下包，這才松了一口氣。

隔壁工位上的生，有些驚訝：“鄔喬，想不到你也有差點遲到的時候。”

生任樂，跟鄔喬一樣，是實習生。

鄔喬跟打了招呼，便坐下打開電腦。

電腦桌面格外簡潔，沒有小生的花里胡哨，背景是最喜歡建筑大師的作品。

平時要用的設計件依次排開。

沒一會，任樂突然湊過來，神兮兮道：“你知道嗎？隔壁組跟我們一批進來的實習生，昨天走了兩個，有一個還是AA畢業的。”

“為什麼？”鄔喬環顧一圈，果然不遠空了兩個位置。

任樂低聲：“一個據說是能力太差，另外一個好像是得罪了客戶。”

公司也是個小圈子，各種消息滿天飛。

任樂格外向，是個包打聽，公司大小事，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鄔喬默默打開建筑模型件。

“怎麼會得罪客戶？”旁邊一個男生，聽到們八卦，憋不住問道。

任樂：“據說是出去應酬拿喬，一杯酒潑在客戶臉上。”

片刻沉默，旁邊男生慶幸：“還好，我是男的，不用怕。”

任樂語氣不悅：“憑什麼男的就不用怕？”

男生笑嘻嘻：“甲方老板大多也是男的，我就算湊上去敬酒，人家也不愿意喝啊。”

鄔喬一直沒說話，卻不置可否的皺眉。

“真煩人，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到頭來還要陪酒。”任樂快言快語，把手里的筆往桌子上一扔：“就不能讓人安心搞設計，我的目標是當建筑師，又不是當陪酒師。”

男生無奈說：“這年頭，做什麼不得應酬。你看董工他們這種主創，應酬更多。再說了，咱們是實習生，就算真有應酬，也不到我們。”

天融建院的模式，是每個項目組靠自己拿項目，自負盈虧。

因此是部，就搶破了頭。

各個項目組之間，連員工都不會互借。

男生口中的董工，是他們項目組長董兆新，一級注冊建筑師。

建筑行業里，一級建筑師特別難考，不僅數量，還是整個公司的中堅力量。

十點過后，董兆新才出現在辦公室。

設計部的打卡對于他們這樣的建筑師，猶如無。

他來了沒多久，就在工作群里通知開會。

開會的主題，自然就是他們組里，最近正在全力準備的一個競標項目，這是項目是Z省省會的一個規劃建設項目，規劃面積超過35公頃。

目標是想要打造一個標志的公共藝文化綜合。

整個組忙這個方案，已經大半個月。

眼看競標截稿期，迫在眉睫。

會議要結束時，董兆新點了幾個核心老員工，一起參加競標。

待他眼睛落在會議室角落，突然說：“鄔喬也一起吧，正好個助理。”

項目組所有人轉頭看過來，連鄔喬自己都趕到意外。

不過當即道：“謝謝董工。”

一散會，回到各自座位上，任樂湊到鄔喬跟前，羨慕說：“你也太好命了吧，實習就可以跟著參加這麼大的項目。”

“我只是跟著去打雜而已。”鄔喬低調說。

誰知快下班時，鄔喬就接到電話。

竟是董兆新。

他讓自己早點下班，晚上陪他參加一個飯局。

早上任樂的話，言猶在耳，鄔喬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遇上。

又想到會議上，董兆新突然點了自己一起跟新項目。

鄔喬有些不對勁的覺。

但對方是自己上司，也無法拒絕。

董兆新把吃飯地點，在微信上發給鄔喬。

坐地鐵過去，晚到了些。

服務員將領到包間，開門進去，眾人一見，來了如此眉眼如畫的姑娘，登生驚艷。

董兆新瞧見這些人臉上的神，心中痛快，招呼道：“鄔喬，快過來。”

他的旁邊還有個空位置，特地給留的。

“董總，你這可是藏私啊，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怎麼不早點帶出來。”

對面一個有些頭大耳的中年男人，笑瞇瞇看著鄔喬。

董兆新立即說：“鄔喬，這位是華建的梁總，趕敬一杯。”

鄔喬知道自己過來，不得喝酒。

心底雖厭煩，還是站起來喝了一杯。

飯局剛開始，氣氛算是熱絡融洽，只是酒過三巡，漸漸就回歸了飯局本來面目，煙霧繚繞、嬉笑怒罵、勸酒強灌，還有讓人心生厭惡的下三路言語。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著鄔喬問道：“小喬，哪個學校的？”

鄔喬：“T大。”

“哎喲，還是高材生啊，所以說董工就是艷福不淺，邊小姑娘都是的能掐出水的。”

那個梁總立即說：“李總，掐不掐得出水，你怎麼知道。”

戴眼鏡的李總兩腮通紅，明顯喝多了。

他沖著董兆新眨眨眼：“我是不知道，那得問董總呀。”

“這是我們項目組的實習生，各位口下留，來來，我先干為敬。”

董兆新居然沒順著，那些人的話，反而替鄔喬解圍。

鄔喬直愣愣坐在位置上，抿著。

直到董兆新湊近，“這些老總都是開玩笑，你別放心上。”

說完，他的手掌順勢拍了拍鄔喬的大。

鄔喬沒想到董兆新直接上手，下意識彈開。

一整晚，都如坐針氈。

好在董兆新其他時候還算安分。

直到酒足飯飽，眾人下樓離開。

都喝了酒，大家站在門口等司機。

董兆新腳步虛浮，看著鄔喬：“待會，我送你回家。”

鄔喬：“不用了，董工，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你今晚喝這麼多，早點回去休息吧。”

一旁的幾人見狀，紛紛開口。

“小喬，你得聽你董老師的話。”

“就是說嘛，董總可是護了你一晚上，還不得回去好好報答報答。”

“董總，春宵一刻，我們可不耽誤你了，你趕送人回家吧。”

董兆新不知是仗著喝多了，還是覺得鄔喬不好意思在這麼多年人面前拂他的面子，居然手強拽著鄔喬，想要直接將拖進車里。

他一酒氣道：“這麼晚，我也不放心你打車。”

鄔喬立即扯開他的手：“真的不用了，董老師。”

刻意咬字，將董老師三個字，的格外清楚。

就是在提醒對方的份，請他自重。

鄔喬忍耐一晚上，已經瀕臨極限。

就因為只是個還未畢業的新人，就得忍這些，讓人厭惡而又惡心的下作玩笑？

鄔喬并非是一帆風順長大，吃過苦。

大學生活費都是靠自己打工賺來。

能忍工作上的辛苦，哪怕是連續加班，卻無法忍這種明晃晃的職場擾。

當初因為長相好，接過日薪極高昂的禮儀工作。

后來就是不了禮儀工作引來的各種擾，寧愿當家教，也不再接。

如今以為自己進了建院，能夠憑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在這里站穩腳跟。

所追求的，并不該是如此。

突然，覺到自己的肩膀微微一沉，一只手搭了上來。

“夠了……”心底徹底窩火，以為又是哪個人趁機搭的肩膀。

工作丟了就丟了吧。

確實是公認的好脾氣，卻不是沒原則。

不該忍的，一秒都不需要忍。

誰知轉頭后，撞眼簾的，是一個完全沒想到的人。

程令時一黑黑，姿松散，干凈烏黑的短發襯得廓越發立，整個人站在餐廳門口明亮璀璨的燈下，著張揚的英俊。

他站的很近，渾卻清清爽爽。

毫沒有在酒席上帶出來的煙酒氣。

他低頭瞥了一眼，問道：“打你電話，怎麼也不接？”

聲音一如既往的懶散冷淡。

鄔喬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可注意周圍的人，同樣一臉震驚看著他們。

今天這個飯局，都是跟建筑行業有關的人。

已經有人認出了程令時。

“手機靜音了。”

不知為何，鄔喬鬼使神差的回答他。

程令時在聽到的回答，微微彎腰，對視幾秒。

突然他手掌抬起，細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客氣的在額頭敲了一下。

“下次不許了。”

鄔喬垂眸，耳邊聽著他懶懶散散的腔調，居然沒來由的安心。

直到程令時站在前，擋住別人的目。

這時他朝對面眾人掃了一圈，臉上還噙著淡笑，眼底卻是冰冷，一聲冷嗤響起時，他淡淡道：“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想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