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寧咬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分手的事理虧,縱使有千般借口,也無法改變曾經用不恰當的方法草率丟棄這段,無意卻也實實在在傷害了他的事實。
何助理坐在前面,也沒法直接開口說這件事,于是悄悄地給沈司瀾發了條微信:
【對不起。】
男人兜里手機叮咚一響,懶懶地低頭瞥了眼,拿出來,拎著手機角落轉了個圈,才看到屏幕上的消息。
角微勾,他毫不避諱地看過去問:“對不起什麼?”
方珞寧繼續敲字:【當年的事,對不起。】
是理問題的方式太稚,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也太以自我為中心了。然而到現在,除了這三個字以外的任何言辭都像是借口,不想多說。
沈司瀾看了一眼,輕晃的手才頓住,然后兩只手握住手機。車廂里除了九十年代的電影曲,只有他手指敲擊屏幕的聲音。
片刻后,方珞寧收到回復:【要怎麼補償我?】
方珞寧咬了咬,敲字:【賠你點神損失費?】
那邊涼颼颼嗤了聲:【沒誠意。】
方珞寧轉頭看他,腰背彎下來盯著手機,出襯后領口筆直的脖頸線條,因為清瘦,肩胛骨的形狀依稀可見。
莫名心口一酸。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隔著不到一米距離的男人也正好抬起頭,將瞄的視線逮了個正著。
方珞寧倉促低頭去看手機。
【自己好好想想,債應該怎麼還吧。】
方珞寧:……
正無語著,車廂里飄來他微涼的嗓音:“一天想不清楚,一天別想買回你的園子。”
“……”
在小區把放下后,沈司瀾讓何朔等了一會兒,看到家客廳燈亮,才發車子離開。
方珞寧剛回到家,就收到一條微信:
【書法協會打算在帝都給老師辦展,還要安排親屬采訪,最近可能會聯系你。】
方珞寧怔了怔,對方很快又發過來一條:【需要我回來陪你嗎?】
【不用了。】
【謝謝師兄。】
**
第二天,方珞寧起得很早,做了兩份便當帶去公司。
思來想去,現在的自己實在沒多能力去償還過去欠他的,只能聊表心意。反正自己每天也得帶飯,公司附近的餐廳太貴了,小攤又不衛生,吃過一次就拉肚子。
給他帶也不過是分量做多一點,不算麻煩。
以前他很喜歡吃做的菜,也曾經開過玩笑,想吃一輩子做的菜。還記得那時很不樂意,說誰要給你當一輩子廚娘。
一切都恍如隔世。
上午開完會,差不多就要吃午飯了。方珞寧回到辦公室,等所有同事都去吃飯后才給沈司瀾發消息:
【我給你帶上來?】
早上已經告訴過他,他沒表現得很滿意,但言語間已然接。
對方很快回復:【嗯。】
方珞寧把其中一盒拿出來放在桌上,用袋子提著他那份,正打算走的時候,手機又亮了。
【上來,陪我一起吃。】
**
方珞寧生怕路上被認識的人看到,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幸運的是并沒有。
還是不自覺把兩個飯盒捂得嚴嚴實實,終于到了總裁辦公室,提著的那口氣才松下來。
“讓你給我送個午飯,又不是私會。”沈司瀾看著做賊心虛的樣子,角一,“有必要這麼遮遮掩掩?”
方珞寧把飯盒放在他桌上,嘟噥道:“如果被人發現,不是也是了。”
沈氏集團這麼大,八卦系統一定也很完善。
沈司瀾從落地窗邊走過來,欣賞飯盒里的菜,微微傾,熱氣飄向耳后。
滾燙的呼吸引起一陣麻,方珞寧不住渾一,抬起頭時,看見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正放在領帶上,扯開那個漂亮的溫莎結。虎口淺淺的疤痕都帶了一。然后他薄掀起,勾著慵懶的淺笑,低的嗓音像夾著砂礫在心口碾磨:“這麼想跟我劃清界限?”
的,還泛著點疼,他手上疤痕也格外刺眼。方珞寧咬了咬,想說點什麼卻無從開口,更不敢再看他那塊疤痕,目呆怔地落在他耳骨的小上。
他上班的時候不會戴耳釘,湊近了看,才能發現那里有個小,是當初陪著他去打的。
一米八幾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像個小孩一樣賴在口喊疼,還每天讓親手給他消毒,養得比孩子還氣。
即便這樣,因為他耳朵上皮敏,一直都只能戴純銀針的耳釘,否則必定會發炎。
“方助理還是習慣一下吧。”領帶已經被扯松,他用指尖捻開第一顆紐扣,“這個項目周期長,你說也得跟我……兩年。”
兩年?!
方珞寧驚恐地瞪大眼睛。
沈司瀾解完第一顆紐扣就倏然放下了手,見發呆,不由調侃:“方助理這麼盯著我,是嫌沒看過癮?”
說完,還把第二顆紐扣故意扭了些,仿佛面前真是個貪圖他男的狼,角微微一翹:“吃飯。”
方珞寧看著男人坐下來開,過了一會兒,從他表里也看不出什麼,忍不住問:“怎麼樣?”
沈司瀾忽然蹙眉:“差了點味道。”
“我吃著好的啊。”方珞寧一本正經道,“雖然是分開裝的,但我都是一鍋炒的。”
對面的男人垂眸淺淺地勾了下,輕笑里夾著輕嘆:“算了。”
想起自己未竟的大業,方珞寧較真起來:“不能算了。你說哪里不好吃,我明天改進!”
沈司瀾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抬起頭著。深邃的眸底像幽暗的地下河,流淌著許多看不懂的東西。
而后他輕輕掀,嗓音很淡:“明天繼續做吧。”
方珞寧認真地問:“那我要做多久?”
男人一臉高深莫測:“做到我滿意為止。”
他想要的是當年的味道。
一個孩,真心喜歡著一個男孩的味道。
**
項目的初步核算結束以后,方珞寧便沒那麼忙,每天只用在辦公室做一些簡單的數據表格,等下個階段再給安排新的任務。
大部分時候,也能準點下班了。下班后也沒什麼別的活,只想在家里的沙發上葛優癱,有人約都是拒絕。
接連被拒絕幾次后,阮漓終于忍無可忍,親自殺到家里來,帶著在樓下見外賣小哥拿到的晚餐。
知道方珞寧懶到這個程度,是連飯都不會做的。
“還沒吃飯吧?”阮漓進門就問。
“嗯。”方珞寧整個人若無骨地躺在沙發上,電視里播著考古紀錄片,瞇著眼睛,也不知道看沒看。
“你啊你,沒有我你可怎麼辦。”阮漓無奈地嘆了一聲,把外賣放在餐桌上,去廚房洗手上的油,結果看到一片狼藉,忍不住道:“大姐,你這是什麼時候的鍋沒刷啊?”
方珞寧:“早上。”
一大早火急火燎地做完午餐,哪還有時間和力收拾這些。現在拖延癥也嚴重,不到晚上睡覺之前絕不會收拾。如果第二天不上班不用做飯,可以再攢一夜,等周末心好了,想起來慢悠悠地洗一下。
“別躺著了,快起來吃飯。”阮漓喊了一聲,接著廚房里傳來水龍頭往下淌水的聲音。
阮漓在給刷鍋。
方珞寧有些過意不去,只好起來。
去廚房看了一眼,主幫忙拿盤子出來盛外賣,等盛好飯菜,阮漓手里的鍋也刷干凈了,還幫把砧板和刀也沖了沖,放到架子上。
“我怎麼覺得你這班上的,整個人都不對了。”阮漓邊坐下來邊說。
“我也不知道。”方珞寧懶洋洋地把左手垂在桌子下面,右手拿著筷子往碗里夾菜,“就是提不起勁兒來。”
阮漓嘆了嘆,給夾了一塊大:“寶貝你要多吃點,才幾天沒見,都瘦了。我看你就是沒好好吃飯,才會沒勁。”
方珞寧淺淺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吧。”
“我剛看你廚房有兩個保溫盒,怎麼回事啊?”阮漓好奇地問。
方珞寧也沒瞞著,把每天要給沈司瀾帶午飯的事招了。
阮漓繼續刨問底,還問出不東西,臉上的表越來越彩:“寶貝,我真覺得這男的有問題。”
方珞寧贊同地點點頭:“是有問題,有那個大病。”
“我不是這意思。”阮漓咋了咋舌,道,“你沒覺得他總在想方設法地跟你見面?你說,他會不會是對你還有意思,想吃回頭草啊?”
“你言小說看多了吧。”方珞寧垂下眸,掩住眼底神,語氣也十分平淡,“沈司瀾,帝都數一數二的家世,有值有手腕,如今還掌管著整個沈氏集團,要什麼樣的人沒有?而且你覺得他那樣,會是那種專一苦人設嗎?”
他那麼驕傲的人,如今對應該只有恨吧。
或許連恨都沒有。不配。
可能對他來說,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能聊解當年被拋棄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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