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
余兮兮當即怔愣,眼瞧著那中年老板手腳麻利地打包飯菜,遞給秦崢,終于后知后覺回過味兒——這男人說的請他吃飯,就真的是幫他給頓飯錢而已。
還有這樣的人?
余兮兮覺得哭笑不得,轉頭看秦崢,街燈冷黃,他剛健軀裹在一層黑T底下,不是樣式,卻依稀可見布料底下的碩群,寬肩高大,站姿拔;面容極英俊,沒有表,顯得冷峻沉穩。
眼波流轉,發覺這人不茍言笑的樣子,冷歸冷,但,無可否認的好看。
琢磨著,余兮兮出張一百的遞過去,老板收錢之后笑盈盈地找零,一張五十的,一張十塊的,還有五個鋼镚兒。
掂了掂,當當脆響。
秦崢:“謝了。”
“不客氣。”余兮兮應著,側目掃一眼他手上的食品袋,又問:“怎麼忽然想吃這個?”
他淡聲道,“老蔣說這家店不錯。”
老蔣名為蔣業,在云城軍區工作,跟秦崢是軍校同窗。畢業后,兩人服從分配各奔西東,但一直都有聯系。
聞言,余兮兮略點頭,對那個老蔣什麼的不大好奇。又不自然地扯扯,難得沖他半開玩笑地說:“這麼便宜的客我還第一次請。”嘀咕:“長這麼壯,看不出來好養活的哈。”
嗓音細,說話時,只是往日面對他時太拘謹,總顯得生。也許夜能磨平人棱角,又也許黑暗能給人勇氣,這話說出來,竟帶三分自己都未覺察的撒。
秦崢瞇了下眼,“你說什麼?”
“……”余兮兮咳嗽一聲,若無其事地了下腦門兒,“哦,我說著這家店應該很好吃。”
他一哂,不和計較,“那你不吃?”
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剛剛才吃過。”
“那你打算看著我吃?”
“嗯?”
心生疑,什麼意思?
他盯著,“請人吃飯,東道主不作陪麼。”
“……”余兮兮哽了下。
細琢磨,好像又的確是這麼個理兒,既然是答謝,請客吃飯自然要作陪,只是吃的飯是打包,陪他上哪兒吃?大晚上的,他家麼?
余兮兮心頭突的一跳。
秦崢什麼人,偵察能力萬里挑一的特種軍,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麼,眉一挑,“你張什麼?”
余兮兮清了下嗓子,故作鎮定地笑笑,“呵,我張什麼?”
他微近,嗓音在頭頂低,有點啞:“那只有你自己知道。”
男人的氣息鉆進鼻腔里,和古龍水的考究香味不同,濃烈的,朗的,干凈爽利。
余兮兮一慌,頭皮都了下,退半步,不妨后邊是臺階,整個人竟重心不穩地往后仰。嚇壞了,雙手在空中胡揮舞,忽然后腰橫過一只手臂,摟住,快而穩當,輕松將帶了回去。
慣使然,往前踉蹌三步,直接撞進秦崢懷里。
余兮兮耳發熱,這副膛寬闊而堅,頭頂剛到他下,鼻子上,頓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秦崢低頭看,淡淡道:“站得穩麼?”問話的同時,箍腰的鐵臂卻沒有松。
“……”余兮兮有點生氣,不答話,邊鼻子邊躲出去。想和他一定八字犯沖,每次見面都像彗星撞地球,沒好事。
秦崢好整以暇打量那姑娘片刻,弓下腰,和到一個平視高度,勾角,“別張,解放軍是好人。”
他說這話時,瞳深而黑,看的目帶點兒不懷好意,邪氣沖天。掃他一眼,覺得這話從這男人里說出來,可信度實在大打折扣。
好人……呵呵。
買完東西,兩人離開那家其貌不揚的快餐店,一前一后過馬路。
云城是繁華都市,夜景璀璨,夜生活富,晚上九點多正是熱鬧時候。街道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
余兮兮把零錢塞兜里,想秦崢應該要開車回軍區宿舍了,心中猶豫再三,還是準備很大度地過去跟他道別。
不料抬起頭,卻見那人略過吉普車筆直向前,不像是要上車的樣子。
詫異,小跑著上前,“你還不回家麼?”
秦崢腳下的步伐頓住,側目看,漆黑的眼中墜霓虹流,揚揚眉,“怎麼,想去參觀?”
“……”一卡,差點兒被里口水給嗆住,臉都漲紅了:“不是。”
他暗勾,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余兮兮還是不解,追上去,問話的語氣不大友好了:“你到底準備去哪兒吃飯?”
秦崢掀起眼皮,隨意一抬下:“就那兒吧。”
皺眉,循著他的目往前張,看見夜風中,幾個指示牌立得老高,其中一個上寫著:人民公園,前行800米。
“……”震驚了,“公園?你要去公園里吃東西?”
秦崢往臉上掃了眼,“不行?”
余兮兮無語,悄然翻個白眼,怪氣的:“行啊,空氣清新,好的嘛。”
秦家軍功赫赫,放古代,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豪門世家。余兮兮覺得,這男人可真夠奇怪的,堂堂一個陸軍校,日子怎麼就能這麼糙呢?
怪人。
人民公園修筑于解放前,年生久遠,如今幾經翻修,大部分的民國舊貌已不復存在,只數小巷還留存些許平瓦房。從大門進去,廣場空地上有群結隊的跳舞大媽,老遠就能聽見音響里放的《最炫民族風》,熱鬧喧嚷。
順著人工湖往里走,整個世界便安靜下來,羊腸小道曲徑通幽,湖邊流燈映水面,波粼粼,燈火煌煌。
余兮兮穿高跟鞋,越走腳脖子越酸,終于,在經過一張長椅時忍不住了,朝前頭那個高大背影道:“不如,就這兒吧,到都差不多。”
秦崢沒吭聲,腳下步子停住。
余兮兮估著他不說話應該是默認了,于是掏出衛生紙,彎下腰,仔仔細細地拭座椅和靠背。
軀俯低,子又略修,因此腰線線被勾勒得纖毫畢。腰肢纖細,小渾圓翹,白生生的窩盈著兩圈極淡影,看上去弱。
秦崢垂眸看著,須臾,食指了下。
傾,余兮兮直起腰,手里的臟紙一團扔進垃圾桶,撲撲手道:“只有這麼多紙,只能大概一下,但是應該能坐了。”
他彎腰坐下。
余兮兮也坐下來,轉頭,見旁邊擺了個自販售機,正好口干,于是起買水。
站定一看,商品欄大部分都是已售罄,只有百威啤酒那一欄還顯示著可購。抿了抿皮,掏錢買了兩罐啤酒,折坐回椅子上。
回來一看,秦崢不知何時點了煙,煙,間一點火星明滅,深邃眉目都在白煙后。
兩人并肩而坐,中間隔了小二十來厘米,半晌無言。
余兮兮摳開拉罐喝了口酒,冰凍的,涼悠悠的順著管浸遍四肢。被凍得脖子,余一掃,這才注意到他把食品袋放在旁邊,都沒。
抬手指指,“快吃啊。涼了味道肯定不好。”
秦崢點了下煙灰,語氣很淡,“突然沒胃口了。”
“……”所以讓來這兒干嘛?大晚上欣賞他大爺煙?
余兮兮不知能說什麼,只默默又抿了口啤酒,然后作稍頓,想了想,把另一罐遞給他,“喝不喝?”
秦崢說:“我開了車。”
“哦。”
手收回來,小口啄啤酒,目落在不遠的湖面上。
又是一陣靜默。
未幾,耳畔響起一道低沉嗓音,靜道:“上次你提的事,我考慮過了。”
余兮兮怔了下,轉眸,看他的眼神很是困。問:“什麼事?”
空氣里不時響起“叮叮”聲,注意力被吸引,定睛看,發現是秦崢在把玩那個金屬火機。蓋帽兒甩開又扣上,他指腹挲著機浮雕,里咬著煙,眉目冷峻,看不出喜怒。
幾秒后,他手指夾著煙拿到一邊,里吐出煙霧,“分手的事。”
角搐,懷疑自己聽錯:“分手?”
他眼底幽黑而冷,“對。”
余兮兮放下手里的啤酒,斟酌片刻,然后盡量耐著子糾正那個怪異詞匯:“秦先生,你常年在部隊,不食人間煙火,可能對這些太不了解了。”頓了下,續道,“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往過,所以就算是解除婚約,那也不能算‘分手’。under——stand?”
話音落地,周圍再次靜了靜。
秦崢指間的煙燃到盡頭,側目,眼是一張秀側,萬家燈火和街燈在背后,線中,翹鼻朱,廓,脖子是白皙的一道弧,往下延展,勾連著鎖骨和更多絕妙風景。
風微吹,散下的卷發輕輕搖曳,偶爾一縷拂過他手背,的,冰一樣涼。
他掐了煙頭,直勾勾盯著,重復:“沒往過?”
余兮兮神嚴肅下來,“對。雖然我們有婚約,但我們沒有往過。”
良久,秦崢彎了彎,笑,眸中卻不帶笑意,“你覺得怎麼算往?”
遠鉛云蔓延過來,烏云頂,漆黑的天穹沉悶而抑,像要落雨。這一瞬,余兮兮竟似從他眼中看見了薄怒和沉。
沒由來的,忽然有點怵,清了清嗓子道:“……反正,不是我們倆這樣。”
云層更厚,天幕極矮。
秦崢目深而冷靜,半晌一勾角,“我大晚上過來找你,不為這頓飯。”
指尖驀的抖了下。
又聽他極輕緩地道:“猜猜,我是為什麼?”
這人看的眼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直白骨,仿佛他為刀俎為魚。余兮兮咽了口唾沫,心里虛了,面上卻還得裝得輕松淡定,只是無意識往后移,“我怎麼知道。”
秦崢察覺,微挑眉,“你怕我?”
“……沒。”
“那你躲什麼?”
一來二去,咄咄人,余兮兮火氣也躥上過來了,音量拔高:“誰他媽躲了!”
他吊起角,“一個男人大晚上來找一個人能是為什麼。”嗓音更沉,語氣低緩,卻字字敲在心尖兒上:“余小姐,你裝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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