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屏山小學的小朋友們依次排隊進了大廳里，嘰嘰喳喳，原本死氣沉沉的敬老院，也添了許多活力。

小朋友們穿得紅紅綠綠，花枝招展，灑下一路歡聲笑語。

“小朋友們，跟我到這里來。”院長拍拍手，組織小朋友們來到早已經安排好的大禮堂。

禮堂其實并不大，約莫百來平米，正前方搭建著一個簡易的舞臺，觀眾席前排是絨的靠椅，后排則是邦邦的橫凳。

王淮春在舞臺前安放攝像機，調整最佳的拍攝角度。

穿花服的小朋友們陸續走上舞臺，老師組織他們進行表演前的準備工作。

沒多久，老人依次緩慢進大禮堂，一排排地坐在橫凳上。

前面分明有更加松的靠椅，可是沒有一位老人坐過去，他們全部選擇了后面邦邦的橫凳。院長和護工們倒是相當自覺，坐到松的靠椅上。

表演開始，年輕的小學老師拍拍手，歡快活潑的音樂響起來。

“小燕子，穿花，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麗。”

小朋友們一般唱歌一邊跳舞，在舞臺上跑來跑去，宛如靈活的小鳥，令人眼花繚。

前排的老師、院長和護工，臉上出了會心的微笑。

可反觀后面一排排的老人，他們著舞臺，表呆滯，似乎并沒有被小朋友們愉悅到。甚至還有老人，腦袋一偏一偏打瞌睡。

云采注意到老人們無打采，湊近姜妍，低聲說：“真不給面子，小朋友在舞臺上表演的那麼賣力，他們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不需要給誰面子。”姜妍說道：“別忘了這場活的初衷。”

節目結束之后，老人們甚至連鼓掌都沒有，呆滯地看著舞臺。

稀稀落落的掌聲來自院長和和護工，還有部分小孩家長。

他們滿心歡喜，笑容盈面。

姜妍覺得周遭空氣有些悶，舞臺上花花綠綠的小朋友晃得人眼花繚，劣質音響聒噪著耳。

轉走出了禮堂，卻看到不遠走廊盡頭，護工阿姨很不客氣地揪著一位老人的袖，與他糾纏。

“我真的想睡覺。”老人穿著深灰棉料的服，形容疲倦，低著頭小聲說：“犯困了，今天早上起得太早。”

護工咄咄人：“小朋友過來給你們表演節目，那是看得起你們，還真當自己是老佛爺？我告訴你們，今天記者來了，你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神！”

相比于護工強的姿態，那位老人瑟在墻邊，倒像是挨批評的小學生。

“今天早上三點，你們就把我們起來，洗澡，換服，整理床單，打掃衛生，一直忙到現在，還讓我們看小娃娃表演節目。”老人低聲嘟囔：“有啥好看的，我要回去睡覺。”

“好，你去睡覺，今天晚上別想吃飯。”

“你們太過分！”

“想要吃飯，就滾回去好好看節目，別鬧什麼幺蛾子，要是讓院長知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護工一轉眼看到姜妍，連忙換了一副臉，對老人笑盈盈地說：“請快進去看節目吧。”

老人們悶哼著，朝禮堂走去。

姜妍住他，對護工道：“老人累了，想回去休息，這都不可以嗎？”

護工知道姜妍已經聽到了他們剛剛的對話，角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解釋道：“哎呀，今天不是有小朋友過來敬老老嗎？老人們難得熱鬧一下，有個別老家伙啊，倚老賣老倔著呢，你看，我們還不是為了老人好。”

姜妍沉著臉：“為了老人好，以不給晚飯作為威脅？”

“怎麼可能不給老人吃晚飯，這不是開玩笑的嗎。”護工訕訕地說：“記者同志，你知道現在老人多難伺候嗎，稍有不得意，就跟我們鬧，我們的工作要想順利進行，也得采取些措施，定些規矩才行啊。”

姜妍不想再跟這位護工理論，轉回了禮堂。

節目表演結束以后，小朋友們給老人們獻上他們自己制作的花環。老師們阻止大家站在舞臺上拍照留念，由小朋友們簇擁著老人。

院長拿著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張。

姜妍觀察這些老人，沒有一個出開心的微笑，他們神呆滯，像被人縱的提線木偶。

敬老活結束以后，院長親自送姜妍他們離開。言辭里，似有似無叮囑他們，報道一定要好好寫，把敬老院的先進設備，還有從國外引進的制度化管理模式，全都寫進去。

王淮春樂呵呵地說：“院長您放心得嘞，今天這麼有意義的活，我們肯定正面宣傳，好好宣傳！”

院長笑容璀璨：“那就好，麻煩記者同志了。”

坐上車以后，云采對姜妍道：“姐，我回去之后就把采訪記錄整理好，發給您，宋主編說，新聞稿還是由您來主筆。”

姜妍倚著靠椅，閉眼養神，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下午坐在辦公桌前，往電腦里輸了幾個字，又立刻刪除掉，腦子里浮現的…全是那位護工在走廊里教訓老人的畫面，很難按照主編的要求，寫出一篇正面報道，說小孩敬老老，老人歡天喜地。

這是虛假的。

老人并沒有很開心。

姜妍在辦公桌前，憋了一下午，沒憋出一個字。

抬眸，看到那只昂揚的木雕公麋鹿，煩躁的心稍稍緩解。

下班，回家。

管他呢。

姜妍臨走的時候，將這只麋鹿揣進包里。

并沒有徑直回家，而是轉道去了警局。

警局走廊大廳，窗臺一盆玉蘭幽香。

陸凜剛從審訊室出來，站在窗邊煙，醒腦子，方才與嫌疑人一番斗智斗勇，他有些倦怠。

小汪拿著一份報紙經過陸凜邊：“有位人民群眾，在外面等了陸隊兩個小時。”

陸凜放下手里的煙，漫不經心“嗯”了聲。

小汪神兮兮說：“人民群眾是位同志。”

“哦。”

小汪繼續強調：“同志特別特別漂亮。”

“……”

陸凜走到大廳，見姜妍正盤坐鐵椅子上，大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啪啪啪啪，筆疾書。

的黑高跟鞋一只豎著，另一只歪倒著。

戴著只有工作學習時候才會用的黑框眼鏡，掩住了俏可人的一雙眉眼。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

還穿著工作時的小襯，裹著渾圓的部，看起來既職業，又。

廳外沒有冷氣，現在正是盛夏的時節，溫度在三十度以上。

在這里，坐了兩個小時。

干什麼，苦計？

他不吃這一套。

“你找小汪？”

姜妍這才抬起頭來，看到陸凜，連忙將放下來，穿上鞋端端正正坐好。

“我找小汪他上級領導。”

陸凜輕嗤：“找領導有事？”

姜妍甜甜笑說：“喜歡這里的氛圍，特有安全，過來蹭空調，領導同意麼。”

額間綴著的汗珠，襯潔白的也汗水侵深了。

陸凜心說，我就姑且信你是過來蹭空調。

……

他轉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姜妍知道那個眼神的意思，興地踏上高跟鞋起，乖巧地跟在他后，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陳設整潔，桌上放著一疊翻開的文件，中間夾著一支黑鋼筆。

他將冷氣調到了最舒適的溫度，指著墻邊上的一排鐵椅子：“你就坐這兒…”

回頭，姜妍已經自覺地爬上他辦公桌前的皮質靠椅上。

依舊了鞋，整個人窩進松的椅子里，白的腳丫子沖他張開。貓咪似的，閉上眼睛深呼吸，椅子里都有他的味道。

靠著椅子，神。

陸凜無語：“能別這麼猥瑣？”

“就猥瑣你。”

無話可說，他坐在了鐵椅子上，躬看一份文件。

姜妍挑眉，凝視他，他個子大，材是漢型，但是并不顯得魯莽。

一等一的男人。

陸凜很克制自己，他忍耐力和他的發力一樣強悍，被他弄得掉眼淚的時候，他就吻的眼睛，聲說：“我輕輕的。”

那個時候啊，還太年輕，倆人都沒經驗，迫不及待直主題。

宛如春天的一聲驚雷炸開，萬都在栗，都在萌芽，生命的律，蓬的節奏。

每次姜妍都會疼上好幾天。

陸凜心疼，就說算了，咱以后就規規矩矩地好，別搞事了。

姜妍不樂意，就算疼，也喜歡。

干這事兒，真的會上癮。

竇初開年時。

反正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