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工奇爛無比，紅艷艷的底上，烏漆墨黑地繡了一男一。

男人獨臂，但由于手藝太爛，看不出是失誤還是故意為之。

他們共騎在一只碩大無朋的鳥上，大約是雕。

雖然知道了端王不在最高層，但還需要更嚴謹些，確認一下他也不在中間層，只是最底層的紙片人。

但是，又不想用問“how are you”這樣簡單暴的方式測試他。因為，端王自己還在故弄玄虛扮演著半神，以為把瞞得很好。問了“how are you”，他答不上來，便會明白自己已經被揭穿。

需要更高明的測試題。

這個香囊就是琢磨出來的題。任何一個穿越者看見它，都會口而出：“神雕俠？”

夏侯泊：“燕燕于飛？確有幾分巧思。”

庾晚音：“……”

庾晚音立即笑道：“殿下喜歡就好。”

行了，你小子底都掉了。

雖然仍舊猜不出一個紙片人怎麼能找出三個穿越者，雖然面對這個手段明顯高于自己的危險生，依舊心懷恐懼。

但經過這幾日的見招拆招，的膽氣一寸寸生長，終于邁出了關鍵的一步：，要忽悠他了。

賭端王并沒有“穿越者”這個概念。因為原文里謝永兒從未向他表明過來歷，每次出主意時，都只是含糊道：“我算出來的。”

那麼謝永兒在他眼中，究竟是諸葛再世，還是妖魅怪？

也許他自己也在琢磨這件事？也許自己那日口而出的“種不一樣”，給他帶去了更多想象空間？

還有一個問題。端王已經有了一個全心全意幫他的謝永兒，卻并不全然信任，還要跑來招安自己。他再智多近妖，也不可能憑空算出自己比謝永兒高一層。所以為什麼如此執著于自己？

庾晚音決定一探端王的心世界。

暗中吸了口氣，緩緩問出了一個推敲多日的問題。

庾晚音：“你是什麼時候開天眼的？”

夏侯泊：“……”

在這半秒之間，庾晚音仿佛能看見端王那漂亮的腦袋瓜里，飛速轉的齒幾乎出了火花。

夏侯泊鎮定道：“前不久。”

庾晚音：“我料想也是。殿下當時忽然點出我能預見一些未來，我嚇了一跳，事后一想，才明白原來殿下也已得見大明。只是殿下言行竟毫無變化，這一點與我等不同，所以我才有些不敢認。”

夏侯泊腦的齒又飛速轉了幾圈：“為免多生事端，不得不稍作偽裝，見笑了。”

“原來如此，那現在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知殿下自己又預見了什麼？”

夏侯泊面不改道：“晚音以為我今日是如何找到你的？”

庾晚音狐疑道：“除此之外呢？”

“……”夏侯泊顯然害怕多說多錯，一時沒有接茬。

庾晚音的思路很簡單：按照原作，端王應該一心瓦解太后黨，并不會將瘋皇帝放在眼里。此時起疑，是因為他意外發現夏侯澹和庾謝二妃都與往日不同，而謝永兒那些未卜先知的建議，又讓他進一步懷疑三個人都非同尋常。

想繼續韜養晦，就必須消除他的戒心。

但此時一味強調“我很普通”，或者“我這能力不足為慮”，只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如虛虛實實忽悠一番，讓他自己得出“所謂天眼也沒啥大不了”的結論。

庾晚音再接再厲，循循善：“殿下才剛剛開天眼，還不太適應吧？是不是夢里有時能看見些奇異的景象，卻又不知是何意？”

夏侯泊順坡下驢：“是的，瞧著甚是模糊。”

庾晚音笑道：“解夢是門大學問，誰也說不清楚。據說境界最高者，六道眾生諸無不能照，一閉眼便勘破迷障。但實際上每個人骨殊異，能看見的東西也不盡相同。”

裝作很在意的樣子，打探道：“殿下既是皇子，能看見更長遠之事麼？”

夏侯泊懂了。

自己看見的，看不見，所以可以隨便說。

夏侯泊：“說來怕你傷心。”

庾晚音：“！”

庾晚音張道：“但講無妨。”

夏侯泊緩緩負手：“我看見了戰火燎原，死傷無數，國祚斷絕。晚音，我還看見夏侯澹匆匆逃出皇宮，邊沒有你。”

乖乖，果然眼界不同，連扯謊的氣勢都不同，一張口就是大場面。

庾晚音用上了畢生演技，醞釀出一臉驚疑不定。

夏侯泊還戲：“你沒看見麼？”

“我……”庾晚音言又止，“我只能看見一些最近的小事。”

“比如？”

庾晚音想了想：“有一次，我在夢里看見過謝永兒一針一線地繡一個香囊——似乎就是殿下腰上這只。”

謝永兒這香囊是躲起來繡的，連侍都不知。庾晚音會知道，純粹是因為原文就是這麼寫的。

庾晚音帶著醋味加了一句：“殿下先前似乎說過，謝永兒也開了天眼？可怎會認識你，又怎會繡香囊向你示好？”

夏侯泊頓了頓。謝永兒在送香囊時說過：“永兒略通占卜，曾算出殿下才是天命之人，真龍天子。”

夏侯泊心中對庾晚音的說法又信了幾分，面上卻溫道：“應當是看錯了吧。”

庾晚音：“不可能，那香囊的繡線我看得分明！”

“哦？你夢中的畫面都很清楚麼？”夏侯泊繼續評估。

“嗯……”庾晚音的大腦也開始超速運轉，“清楚的，還有一次，我清楚地看見殿下遭人下手暗算。”

夏侯泊：“？”

庾晚音：“那時我才剛宮，殿下應該還在戍邊，我看到一個魁梧的人從背后襲，幸好殿下反應快，回擋了一下……之后我就驚醒了，一直擔心得不行，幸而后來殿下平安歸來了。”

夏侯泊想起說的是哪一節了。

看見的人是將軍，與自己混得很，時常互相試試手。那所謂的“襲”也只是一次玩笑。

所以，確實開了天眼，但其實只能看見零碎的畫面，至于畫面是何意，則未必能準確猜測。

夏侯泊心中分析著，不聲道：“晚音，陛下可曾告訴過你，他看見了什麼？”

這個問題庾晚音已經準備好了答案：“他有一次驚醒，說他看見我當了他的皇后，并立世間，國運昌盛。”

夏侯泊不以為然：“晚音是聰明人，即使不用天眼，想必也能看出大夏如今憂外患，不似中興之兆。陛下既然是驚醒的，當時神如何？”

庾晚音憂郁地低頭。

夏侯泊用一種“你司快倒閉了，跳槽到我司吧”的口吻說：“你在宮中幾度沉浮，仍視陛下為良主明君麼？”

“……晚音不過是個僥幸窺見一線天機的可憐之人，那麼遠的未來對我而言，如同一團迷霧。殿下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呢？”

夏侯泊瞇了瞇眼，著低垂下去的蒼白臉蛋。

今天為了花朝宴扮作了牡丹花仙，一的金紅貴氣人，神卻像霜打的茄子，一副唯唯諾諾沒有主意的樣子。

跟那天湖心的子判若兩人。

那一日他站在岸上，遠遠聽見那聲撕心裂肺的“干他”，至今疑心自己聽錯了字眼。但那份無畏的氣勢還是破空而來，仿佛由而外打破了一層枷鎖，整個人都在發。

讓人無端地……想要掠奪那。

片刻之后，庾晚音鐵青著臉回到了貴妃殿。

夏侯泊剛才說：“前幾日，我在夢中見到陛下與你在湖中泛舟，與幾個布相談。我有些擔心你出宮后的安危，便派人跟去看了看，沒想到陛下邊多出了一個高手，二話不說，殺了我手下許多暗衛。”

庾晚音：“……”

竟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

夏侯泊甚至還理所當然地問：“你們見的是什麼人？那高手是誰，晚音見到過麼？”

庾晚音還想多茍一陣，不能直接撕破臉，只得忍氣吞聲道：“只是我想學小曲兒，陛下隨手點了幾個平頭百姓來教我罷了。至于那高手，我在宮里從未見過他。”

夏侯泊：“是麼？那你能不能用天眼算一算他在何？”

庾晚音忙道：“殿下難道不知夢中的畫面怪陸離，都是天意所賜，不是我等能指定的？”

夏侯泊被堵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手，憐惜地了的臉：“為我試試，好麼？或許不久之后你會想明白，誰才是你的良人。”

庾晚音拿出全部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后退。

他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庾晚音一回貴妃殿，便喚來信得過的暗衛，吩咐道：“去謝妃的必經之路上多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