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穿越后,剛解決了溫飽問題,就發現這個時代雖然也宋,卻并非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有唐宋的文學昌盛,有元明的馬壯兵強,雖有外敵,卻不像南宋那般委曲求全,正是一個民富力強的時代。
曾夫子忽然說出一個名字,唐慎不認識,心中一片懵,面上卻沒表現。
曾夫子也意識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兒郎不可能知道梁博文是誰,他長嘆一聲:“這般好的機會,你可浪費了!”
唐慎倒不以為然。
既然那位老先生能給他名帖,就說明并不是對自己毫不在意。
唐慎:“先生,那般貴客怎麼會來趙家村?”
曾夫子:“梁大儒去歲來姑蘇府做了府尹,近日似乎在搜集有關江南風土人的書籍。老夫雖然只是一個村野窮秀才,但是家中還是有一兩本祖上傳下來的書的。昨夜梁大儒的隨從抄了一夜,將我那祖傳的書給抄走了。”
原來是來借書的。
一府府尹為了借書,竟然千里迢迢親自來趙家村,可見梁大儒對書籍的重視。
曾夫子還是不死心:“貴客說得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日在涼茶鋪那兒賣果子能賺取多錢。這些錢早夠你來我這讀上一年!你這渾小子賺了錢不讀書,到底想作甚?”
唐慎作了個揖:“先生可別再我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不回來讀書?”
唐慎只是笑。
曾夫子認真地看著唐慎,良久,他擺擺手。
“滾遠點,老夫今日心不好。”
唐慎也不懼怕,反而嬉笑道:“先生怎樣心才能好?”
曾夫子打開竹筒,喝了口果子:“要每日都喝上一杯果子,才好!”
姑蘇府共有五個縣,趙家村屬于吳縣。趙家村與縣城毗鄰,每年兩次的廟會,總有一次會設在趙家村。
作為十里八村的通樞紐,趙家村十分富裕。唐慎與唐璜做了大半個月,廟會的前三天,終于做了二十斤果子。起初小姑娘還擔心果子做完了離廟會還遠,放著會壞,急了兩天。唐慎卻一點也不急。
“果醋保質期沒那麼短。”
唐璜:“啥?”
唐慎老神在在地說道:“你哥施了法,不到廟會結束,果子不會壞。”
唐璜:“……”
我哥的腦子怕不是有點問題。
不過隨著日子過去,果子竟然真的沒壞。唐璜高興極了,仿佛看到了兩吊大錢。唐慎卻沒停下,繼續做果子。
唐璜奇怪道:“哥,這不已經做了二十斤麼?”
唐慎:“距離廟會不是還有三天麼。”
“但咱們已經做了二十斤啊。”
唐慎放下手里的工,看著小姑娘好奇真誠的目,道:“村長要二十斤,你就給二十斤,那你會得到什麼?”
唐璜:“兩吊大錢!”
“村長要二十斤,你給二十一斤呢?”
唐璜下意識地想說“我虧了一斤果子”,唐慎直接打斷:“好好想想。門口那些果樹上還有不果子,多做一斤,只是費事,不費太多本。”
畢竟只是個九歲的小姑娘,阿黃實在想不通。
第二天村長帶人來取果子,唐慎上二十斤后,村長驚訝道:“小唐郎,我可只訂了二十斤。”
唐慎:“廟會是縣里的大事,我和阿黃從小就喜歡廟會,這不一開心忘了時間,就多做了一些。村長伯伯,我們說好了,是兩吊錢。”
村長笑道:“好,這錢你拿著。”
村長帶了四個漢子來唐慎家挑果子,還沒出門,一個漢子就對同伴說道:“這小唐郎真是不錯,唐秀才那般迂腐不通的人怎麼就生出這麼玲瓏的兒子。你瞧,村長眼神都變了。”
了貨,拿了錢。
當天下午,就有人來唐慎家訂果子,說是村長推薦的,小唐郎的果子在吳縣都是一絕,自家擺酒席用小唐郎做的果子會更有排面。
唐慎淡定地收了定金,阿黃張得能塞蛋。
唐慎正考慮要不要去隔壁借個蛋,塞進阿黃里試試,小姑娘一拍手:“我懂了!”
唐慎:“……”
你又懂什麼了你懂。
“你要懂的的事,還多了去。”
阿黃沒理唐慎,眼疾手快,一把搶走唐慎手里的定金。“我給你存著,你不許花!”
唐慎哭笑不得。
江南水鄉,人杰地靈。
姑蘇府五個縣中,除去府城,吳縣最為富裕,書香氣也更濃。據說前朝一百三十一個狀元,有二十三個出自姑蘇府,有五個就出自吳縣。吳縣每年兩次的廟會,不僅吳縣本地人會參加,姑蘇府其他四縣、甚至府城都會有人趕來,參加這等盛事。
廟會要持續三天,村長專門給唐慎的果子擺了個攤,在廟會口。村長請唐家兄妹幫忙分發果子,兄妹倆一口答應。唐慎是想借機看看古代的廟會到底是什麼樣,唐璜的心則早已飄到廟會上。
果不其然,阿黃本閑不住,沒在攤子上待多久,就去逛廟會了。
七月酷暑,日燥熱。果子賣得極好,很多別村人都拿著銅錢來買果,當聽說這果子竟然是免費的,他們對趙家村、對吳縣的富裕更嘆為觀止。
唐慎賣了一天果子,臨近傍晚,一個小小的影慢慢地走了回來。
唐慎看了一眼,調笑道:“唐小老板,逛完廟會,得空回來看看您的攤子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
唐慎皺眉道:“怎麼了。”
阿黃低著頭,雙手死死絞著角,不肯說話。
唐慎扔了手里的東西,蹲下子仔細檢查了一下:“沒傷,沒和人打架啊。”
“曾夫子說你是真的不會去讀書了。”
唐慎默了。
小姑娘抬起臉,哪有趕走潑皮、私存小金庫的彪悍模樣,淚眼汪汪地看著唐慎:“唐慎,你不要不讀書。我們賺了好多錢,我們可以給你讀書。你賺那些錢又不讀書,是不是……是不是為了以后給你娶媳婦,給我存嫁妝。我不要嫁妝,你把我的嫁妝拿去讀書吧。”
唐慎被逗樂了:“什麼七八糟的,誰跟你說的。”
“他們都這麼說。”
唐慎懶得問這個“他們”是誰,總有些喜歡嚼舌的,時代變了這個也不會變。
“我要你嫁妝干什麼。”
“那你干什麼不讀書!”
“誰說我不讀書了?”
阿黃睜大眼:“啊?”
“只是現在不讀書而已。唐璜,你要我讀書,是想要我做什麼。”
小姑娘想了半天:“考功名!”
“考功名是為了什麼?”
“為了過得更好!”
唐慎:“我有說過不去考功名嗎?”
唐璜傻了眼:“可你不肯去讀書!”
“現在不讀書,以后會去的,我怎麼說也得考個秀才回來。”
唐璜破涕為笑,可沒笑半晌,小姑娘聰明地發現:“只考秀才?”
“對,只考秀才。”
“為什麼!”我哥哥能考舉人,我哥哥比那縣大老爺還要厲害!
唐慎淡定道:“寧要世代為秀才,不要子孫翰林。”
唐璜:“?”
“當個秀才,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小姑娘懂什麼,賣你的果子去。”
唐璜惱怒:“唐慎!!!”
唐慎也不躲,接了自家妹妹綿綿的鐵拳。
寧要世代為秀才,不要子孫翰林。只愿耕讀世家,頤養天年。雖無簪纓大族之顯貴,卻比普通百姓更風。
唐慎看著攤子上的果子,曬著太,覺得日子無比舒坦。
忙了一整天,果子快賣完,唐慎準備收攤。他的余里瞥見一個高大壯的影,唐慎警惕地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襤褸的壯漢走到了攤子前。
這壯漢材魁梧,長相敦實,皮黝黑。他穿著麻布破衫,衫上到是破,腳上穿著一雙破草鞋,出兩個大腳趾。他走到唐慎的攤子前,猶豫半天,問道:“我聽人說,這個攤子的東西是不要錢的。”
唐慎給唐璜使了個眼,小姑娘看著這人的模樣,有點害怕,但還是倒了一杯果子。
“給,記得把竹筒還回來,我們還要洗了繼續用。”
“我要兩杯……”
唐璜睜大眼:“兩杯?”
壯漢指了指遠。只見村口的大桑樹下,一個佝僂的老婦靠著樹躺著,干瘦如柴。
唐璜還沒反應過來,唐慎已經又倒了一杯果子,遞過去。
“多謝小兄弟!”
壯漢捧著兩杯果子,趕忙跑回桑樹下。他喂著老婦喝了一杯,老婦好像很久沒喝過水,一杯清涼解暑的果下肚,整個人都坐直了起來。壯漢毫不猶豫地又把第二杯也喂給了老婦,他自己一口沒喝,把杯子還了過來。
唐慎:“別走,再給你一杯。”
壯漢一愣,看著唐慎手里的杯子。
唐慎笑道:“照顧好自己,才有辦法照顧別人。”
壯漢激地看他一眼,捧著杯子,大口大口喝干凈。
兄妹二人收攤回家。
第二日,廟會上依舊人流如,唐慎的果子飽好評,已經接了不大單子。
唐璜掰著手指頭,數著這兩天接到的單子。“一吊錢,兩吊……唐慎,咱們至能賺十十吊錢,我從沒見過那麼多錢!”
“是十吊七十錢。”
唐璜開心壞了:“好多好多錢。”
“是不,多得足夠離開這里了。”
唐璜還在數錢,過了半天,猛地抬頭:“離開?”
“去過姑蘇府麼,唐小老板。”
唐璜了:“沒、沒有。”
唐慎曲起手指,彈了彈唐璜的腦門:“很快就會有了。”
唐璜捂著額頭,憤怒地沖上去:“唐慎!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唐慎哈哈一笑,躲過妹妹的拳打腳踢。
生活風平浪靜,兄妹二人接了不單子,未來一個月都有活可干。三日廟會即將結束,村里的人漸漸了。唐璜倒了杯果子,遞給一個別村人,的手剛舉到一半,忽然被人了下。褐的果全部灑在那人的服上,小姑娘嚇了一跳,張著不知所措。
“你干什麼,把我服臟了,你給我賠!”
唐璜抬起頭,發現竟是個人,正是三個月前被唐慎舉著菜刀,追了一整條河的潑皮。
小姑娘直腰桿:“我沒有,是你故意撞我的,別人都看到了。”
拿果的別村人還沒說話,那潑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渾一抖,趕跑了。
很快,五六個潑皮圍了上來。
唐慎發現這邊的靜,看到這景,立刻知道對方這是有備而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沒想到這群潑皮報仇竟然也能等三個月。他冷著臉走上去,將唐璜拉到自己后:“你們想干什麼。”
潑皮們往地上淬了口唾沫:“干什麼?弄臟我的服還有理了。兄弟們,給我砸!”
六個潑皮捋起袖子,跑上來搬起板凳就要砸。唐慎咬牙齒,雙手抱住一張板凳。他沒帶任何武,只能隨手拿東西,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先讓唐璜跑。
為首的潑皮著板凳用力地砸向果攤,只聽砰的一聲。果攤完好無損,長板凳砸在一個壯實的上,碎了木片。
唐慎愣愣地看著擋在自己和妹妹前的人。
面相黝黑的漢子抬起雙臂,擋在臉前,剛才那個板凳就是砸在他手臂上的。他的手臂紅了一塊,他卻沒吭一聲,緩慢地放下手臂,明亮的雙眼狠狠地盯著這群潑皮。
潑皮們被他看得心驚跳,不知是誰喊了句:“他就一個人,怕什麼,給我打!”
潑皮們再次沖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引用了馮友蘭先生《三松堂自序》里的一句話。
原句:“不希子子孫孫出翰林,只希子孫代代出一個秀才,能耕讀傳家,雖然沒有宦之家之顯赫,卻比普通百姓之家更風。”
其實在古代,如果沒有太大的理想抱負,當個秀才就很好了,當個舉人也非常舒服,當還是累的……
當然,咱們小必須給我去當!路給他鎖死了,鑰匙被我吞了2333
最后,寫到這一章結尾的時候想,會不會有人以為這就是小攻……劇一下,這篇的小攻是芝蘭玉樹型的男神,真·國民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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