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打算問問朕,放不放你嗎?”
日過窗上的明紙,照亮沈邵的眉眼,他低眸去看那的青,抬手繞在指尖,輕輕撥弄。
他話落,等了許久許久,不見回答,轉而兀自笑了一聲:“你若求求朕,朕便開恩,放過你。”
永嘉推開沈邵,從矮榻上站起來走,被他移步擋住,他的目落下,額上的碎發掩蓋不住紅紫傷痕格外目。
“還生氣?”他撥開額前的碎發,出傷口,他盯了好半晌,抬手抱住:“朕以后抱得更一點,就算你將朕的胳膊咬斷,朕也不放手了。”
永嘉排斥的閉上眼,清楚了他們之間力量的懸殊,也清楚沈邵不會放不過,索不去做無謂的掙扎。
他見沒反應,不將人抱得更:“那你看朕的臉,天天頂著這張臉上朝,朕都要笑柄了,朕還沒怨你…”
永嘉聞言睜開眼,那一道橫來的劃痕在他干凈的臉上確是格外的醒目,當他板起臉時,又顯得十分的稽。
沈邵見永嘉終于有了反應,正想抱著說些話,忽聽垂眸低低開口。
“桓兒年紀還小,他是你的親弟弟,就算他真做了錯事,也都是為了我,別為難他別傷害他……陛下若想讓臣去和親,也好。”
也好過如今,留在這段關系里,備掙扎煎熬。
不知天際何時飄來云,遮了暖,屋的線一寸寸暗了下來。
沈邵聞言盯了永嘉半晌,懷抱漸松,他退后一步,見垂眸不語的模樣,笑了兩聲:“好啊。”
***
永嘉被沈邵留在門,白日里躺在殿,將外頭大臣們進言的話都聽在耳里。
朝中不過兩派,主戰主和,分得雖鮮明,但主戰的未必真的都是想幫,主和的也非全盡忠沈邵,各有各的算盤,口上冠冕堂皇,私下各自謀利。
這些聽得明白,沈邵自也清楚,他遲遲不肯松口,任由大臣流在他耳邊聒噪,想來同樣也有他自己的算盤。
至于算盤是什麼,永嘉無心去探究,只數著日子,一日挨過一日,等著一月之期的結束。
在門平靜的躺了幾日,額上的傷結了痂,將要大好,何院首早早的送來了祛疤的藥膏,讓在新上涂抹。
永嘉嫌麻煩,又覺得那傷不甚顯眼,對此有些懶怠,倒是沈邵,一空就拿起藥膏,拉著涂涂抹抹,耗上好些時辰。
再有三日,便是他們約定結束的日子。
因為額上的傷,沈邵前幾日一直沒有,永嘉心底僥幸,昨晚痂落,出新,因何院首的功勞,并沒有落疤,傷好了,今早上明顯察覺沈邵的意圖,躲閃,好在有早朝催著,他只能不不愿的起,還與說,原來帝王不早朝,是這般滋味。
沈邵很忙,早朝過后就一直在外殿批折子見大臣,午后終得了空閑,教永嘉給他剝橘子。
他手拿著本書,舒服倚在塌上,時不時張口咬住遞到邊的橘子瓣:“你剝的快些…這些白的,都要挑干凈。”
“這個有點酸,換一個。”
“這個太小了,不好吃,試試那個。”
永嘉剝了許多個橘子,沈邵吃到里卻很,都被他挑三揀四的浪費在桌上,指尖沾了水,手上粘粘的,指甲也染了。想嘗嘗到底有多難吃,他卻一瓣都不肯給。
永嘉忍著又剝了幾個,見沈邵還是挑剔,便撂下橘子,拿帕子手:“這盤橘子不好,陛下還是別吃了。”
話落,沈邵倒是發起脾氣來:“朕是不是近來太慣著你了?”他將手上的書一扔,手隔著榻上的小方桌,著的下,將的小臉拉近:“不耐煩伺候朕了?”
永嘉忍著下上的痛,沉默看了沈邵一會,之后低垂眼眸:“臣不敢。”
沈邵見此,冷哼一聲,他放開,復拿起書:“給朕削蘋果。”
下午沈邵離了趟門,再回來是晚上,他拉著去浴室,讓伺-候他沐浴。
永嘉依言替他寬了,他水前,背過去掛裳,他瞧躲閃的模樣,笑了一聲:“害什麼?又不是沒見過。”眼見耳尖發燙,僵著子不肯,他才了水。
永嘉用細白的絹布替沈邵背,水汽氤氳,他舒服的閉著眼,忽來了句:“你是貓嗎?”
永嘉沉默聽著,手上漸漸用力,忽然沈邵‘嘶’了一聲,他躲開的手,轉過頭怒看:“故意報復朕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損傷龍是重罪。”
永嘉聞言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帕子,沈邵皮糙厚的,若想用此傷到他,也是難事。
永嘉發覺沈邵這一日都在找茬。
最后兩日,無意與他起爭執,忍了忍,道了句:“那臣輕一點。”
沈邵聽了,似乎有點失,面極為不悅,慢慢轉過去:“去打盆水來,別太涼也別太燙,就…朕覺得合適就行。”
永嘉應了一聲,離開浴室,出門將這差事轉給王然,又回來。
沈邵見兩手空空,立即發作。
便低聲解釋:“王長侍比臣更懂陛下喜好,臣怕出錯,便讓王長侍去了。”
沈邵又沉默下來,半晌來了句:“你倒是會找理由懶。”
沐浴后,沈邵趁著永嘉彎腰給他系腰間的帶,順勢摟著的腰,將夾在臂下,一路抱回了寢殿。
榻上滾下來個枕頭,一會又掉下來支釵子,沈邵擁著永嘉胡鬧,愈發的無所顧忌,隨著他漸漸的放肆,永嘉終忍無可忍掙扎起來,越掙扎他越甚,最后激烈起來,指尖無意劃過他的眼下,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
永嘉子驀然一僵。
沈邵似也察覺出不對,停下作,抬手了眼下,又到熱的紅。
沈邵瞬間黑臉,他看著-下僵著不永嘉,瞇起眼眸,用力攥住剛剛不安分的那只手,暗咬了咬牙:“皮是不是?還想傷朕幾次?”
他見一雙目似有無辜的過來,抿著一言不發,不由冷笑一聲:“實在是朕先前太慣著你了,不罰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你這般厭待朕,朕就罰你多伺候幾日,治治你這子。”
聽了,果然神一變,張口辯駁,便被他抬手遮住眼睛,他吻之前,輕咬了咬:“老實點,再犯錯,罰得就不這麼輕巧了。”
***
永嘉終于明白,沈邵為什麼突然找茬。
此后數日,無論做什麼,做與不做,沈邵都能挑出錯來,今天罰三日,后天罰五日,日日拖延下去,永遠沒有到頭的時候。
若是一直如此,倒不如去死了干凈。
只是想不明白,沈邵后宮的兩個貴妃年輕貌,又視他為天,比更會熱逢迎,他為什麼就偏偏揪著不放。
若是為了侮辱,他還不夠放肆嗎?若是為了泄恨,一月之多的時日,他發泄的還不夠多嗎?現在一日拖一日留著,又是為了什麼?
永嘉左思右想,必得想個辦法讓沈邵放手,從皇宮里。
沈邵今日出宮了,去大相國寺進香,日落十分,輦才回來。
他要批閱白日里堆積的奏折,將到邊來伺-候筆墨。
永嘉規矩研了一陣子墨,見沈邵無心找茬,便一反先前的小心,出了點小錯,沈邵瞧見了,果然開口斥責了一句,倒沒發作。
“添點水,太干了。”他沾了沾墨,挑剔道。
永嘉開始倒水,手上一抖,水潑出來,灑了大片,沈邵剛寫好的文書了。
永嘉眼見著沈邵眉眼一沉,故作慌的放下玉盞,出自己的絹帕,忙去沈邵的文書,浸了水的宣紙脆弱,手上力道一重,紙頁破了,文書徹底毀了。
永嘉抿著,等了須臾,果聽見沈邵開口罰。
“三日。”
沈邵說完,用帕子干凈桌子,正新鋪一張紙重寫,卻見旁的永嘉,忽然站起繞到書案前,在他對面跪下。
他以為又是想求,每次罰完,都是皺著一張小臉,不不愿的與他辯駁幾句,卻不想,今日倒是很平靜,揚起頭來,甚至對著他笑了笑。
“陛下是不是離不開臣?非臣不可,所以相盡辦法揪著臣不放?”
沈邵聞言,執筆的手一僵,他凝眸盯著永嘉,半晌嗤笑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用順手的玩意,真當自己是誰?朕留你是在罰你。”
永嘉聽了,點頭附和:“臣想也是。陛下怎會離不開臣呢,臣雖被陛下用得順手,卻總是犯錯,既然陛下并非臣不可,那臣想,若換個人來伺候陛下,一定會比臣現在好上許多。陛下是天子,坐擁四海,慕陛下的人不勝枚舉,臣想陛下很快就可以找到比臣更聰慧,用起來更順手的人。”
永嘉笑看沈邵的黑臉,似乎比冬日里的炭還要黑上幾分。
沈邵握筆的大手漸漸用力,筆桿隨著他的力道輕輕抖,他盯著永嘉,見面上溫順異常的笑,忽然冷笑出聲:“你這是在教朕做事?想做朕的主了嗎?”
“臣不敢,”永嘉忙道:“臣一切都聽陛下的,陛下要是覺得一定非臣來伺候您不可,那臣便一直留下,伺候陛下一輩子,畢竟…陛下離不得臣。”
永嘉話落抬頭,似見沈邵角搐,他猛地站起,將手中的筆摔了過來。
永嘉下意識閉眼,到墨甩在上,待睜開眼,上的衫皆被墨污了,手上黑了大片,面上應該也有。
一如既往的低眉順目,聽見上頭,沈邵低著氣,似乎氣極,聽見他一聲大罵。
“滾。”
永嘉聞言,不慌不忙的幫沈邵拾起筆,雙手奉還回案上,接著周全的向他行了個大禮:“那臣告退。”
沈邵僵站在書案前,膛起伏劇烈,他盯著永嘉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門,他著氣,滿腔的怒氣無安放,他無意掃到幫他撿回來的筆,猛地抓起,又用力摔了出去。
“王然王然!”沈邵大喊。
王然聽見靜跑進來時,門一片狼藉,書案翻了,奏章散了一地,沈邵怒氣沖沖的站在中央,見他進來,大手一揮。
“去!去禮部傳旨,朕要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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