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并不覺得季元昊的出現是偶然, 事實上，也沒猜錯。

　正如楊延宗和此刻正在他后的那個暗格木匣。

　都不是僥幸啊。

　這兩人也算棋逢敵手，就是不知道, 今天鹿死誰手？

　蘇瓷心念電轉, 卻沒有手去掏那木匣，反而第一時間手把鑰摳出來，石壁無聲闔上了，把鑰攢手心里。

　這兩人無聲對峙了大約十來息，忽“呼”一陣風吹過，驀聽見“錚”一聲劍鳴！蘇瓷趕抬頭, 兩條人影已疾而出！銀暴漲，兩人瞬間就大戰在了一起。

　蘇瓷, 趕閃到一邊去。

　連爬帶滾, 最后跑到暗河側邊和石壁夾角的那一大片巨大的石筍石柱之間，躲在里頭貓著看。

　剛才狼狽爬滾的過程中，借著作遮掩, 把鑰塞進其中一很不起眼的石里頭去了。

　這玩意現在帶在上和留在原地，都是最不保險的。

　塞好鑰跑過來躲好，小松了一口氣, 蘇瓷趕探頭去看。

　季元昊一震長劍，銀直刺楊延宗膻中, 楊延宗橫劍一擋！“釘”一聲短促銳鳴, 楊延宗反手橫削急攻！季元昊一個后下腰，形急轉反刺！

　這兩人攻勢迅若驚雷, 殺著如銀河大瀉又兇又猛毫不留, 但誰也不允許誰靠近石壁半分！

　季元昊, 這人和楊延宗嚴格來說算舊相識, 遠征北戎時一個前線一個殿后搭過檔，雙劍合璧鑄造一場承前啟后的大勝，直到如今都還有人津津樂道，可惜兩人現在各為其主。

　至于蘇瓷，蘇瓷對這人印象還深但基本來自原書，這麼近距離接真人這還是第一次，打量了一下，能把季承檀護得這麼好，這位毫無疑問也是能耐人。

　季承檀有真，但他很不，責任也有所欠缺，這源于他很有些天真，熱年的天真，熱上涌，顧頭不顧腚。

　在王府義子群的那種競爭激烈的殘酷環境，他能長這樣，他這哥哥的全方位保護必不可啊。

　而眼前的季元昊，俊，凌厲，劍勢縱橫快如閃電，一出手剛才的從容優雅再一不見，凌然而強勢，他手臂和左似乎先前負傷了，紫袍見損還有深湮紅，不過不多，眉間和臉頰濺有點點猩紅，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皮白皙，染了面龐有一種異常凌厲邪氣的。

　蘇瓷很張，會第一時間觀察季元昊的臉和軀，當然不是因為對方俊，而是在擔心楊延宗。

　楊延宗磕到頭了，雖然并沒有什麼很大的妨礙，但蘇瓷注意到他路上有時會手眉心和額角，他沒吭聲，但蘇瓷猜他可能有些暈眩。

　這是輕微腦震癥狀，磕到頭很容易有的，不惡心不吐，不需要臥床，原來也沒啥大問題，休息幾天就自己會好了。

　可現在問題是，他并沒有在歇息，劇烈運會加重暈眩干的，偏偏高手過招，往往差之毫厘決定生死！

　蘇瓷就很難不張。

　好在季元昊上也有傷，這對他的行流暢度多會有一點影響，一時倒也難分高下。

　可隨著時間推移，蘇瓷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神高度繃以及劇烈的打斗增加了癥狀，注意到，再一次撞落地那一刻，楊延宗驀閉了閉目。

　雖然他馬上張開了眼睛，但蘇瓷眼尖還是發現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趕又轉頭看季元昊。

　但蘇瓷都發現了的事，季元昊會沒發現嗎？

　他一瞇眼，劍陡然暴漲，直取楊延宗咽！

　楊延宗冷哼一聲，回劍格擋！反應迅捷，并未緩遜半分。

　可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此消彼長，時間越長，楊延宗肯定越吃虧的。

　蘇瓷，覺有點不妙，想了想，觀察一下，了幾塊碎石抱在懷里。

　瞅準一個機會，“啪！！”

　瞄準用力扔出一塊尖銳的碎石，趕低頭一溜煙躲到另外一邊去。

　那兩道影驟分驟合，凌厲劍余影猶在，季元昊一提長劍，誰知這時側邊卻突兀橫飛出來一塊不小的石頭！

　并擊不中他，他軀微微一，就輕易閃開了，反應極快。

　可這到底需要時間啊！

　楊延宗反應同樣極快，一瞬已抓住這個機會，腳尖一點，矯健姿如流星急雨，瞬發即至！季元昊慢了小半拍，不得不被退數步，“嘶——”一聲，襟被撕開！

　蘇瓷又扔了兩塊。

　季元昊暴怒：“小蹄子，你找死？！”

　與楊延宗悍然對撞之后，他形一掠，長劍一掃！哎呀媽呀！蘇瓷連爬帶滾，急忙往后急仰，好在楊延宗接著就殺到了，得季元昊不得不回劍格擋，讓蘇瓷爬起來跑到另一邊去。

　嚇死了。

　蘇瓷吭哧吭哧著氣，但還干，接下來采取了游擊戰，把距離拉遠，時不時往季元昊方向丟一顆或大或小的石子，大部分沒用，但偶爾一兩個，還是能擾到對方的。

　戰斗到了現在，已經白熱化了，不管楊延宗還是季元昊都有負傷，并且負的傷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嗤”一聲，楊延宗肋下一道線飛出，瞬間染紅了上。而季元昊的左腳本來有傷，挨了楊延宗一記重擊，鮮滴滴答答，起縱間都不及剛才靈活了。

　蘇瓷已經不敢扔石子了，這兩人速度太快又膠合在一起，怕沒扔著季元昊反而中了楊延宗，攢一塊石子兒，就睜大眼睛瞅著。

　最后一記大招，叮叮錚錚的銳鳴接連驟響十幾下，一震！“嘭”一聲！兩人連退七八步。

　季元昊左腳往后一抵，拐了一下才堪堪站住，而他站住的位置在拱橋前，正好就在蘇瓷和暗河之間，而暗河欄桿很矮的，也就人膝蓋高！

　于是，蘇瓷冒了個險。

　這機會真的太難得了！反應比腦子還快，幾乎是對方左腳一拐還未站穩的那個瞬間，大喊一聲：“啊——”

　猛一蹬后面的石筍，飛撲而出，直直往季元昊沒持劍的左半邊沖過去！

　這角度，這速度，絕對可以把他撲下去的！

　而剛才躲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水很深很快，沖進一個黑黝黝口不知通往哪里？

　蘇瓷以靜待，眼明手快，距離又非常之近，把握的時機真的非常好，一撲，功得手了！

　季元昊還沒站穩，被這麼重重一撞，重心往后一仰，膝彎重重抵在矮欄桿上，“噗通”一聲，直接整個人翻了下河！

　可蘇瓷還來不及高興，季元昊反應超快，重心難穩無力回天，但他反手一拽，鉗住了蘇瓷的手腕！

　兩個人重重往下翻！

　蘇瓷不是沒有防備的，實際高度警惕著對方這一手，只可惜的手到底和這些常年修習家功法的高手是有距離的，一還是被拽了個正著！

　急得大喊：“楊延宗！！！”救命啊——

　好在楊延宗十分給力，聲未落人已至！蘇瓷小豹子一樣沖出的時候，他吃了一驚，但這并不妨礙他抓住機會落井下石，蘇瓷剛撞上季元昊的時候他已一躍騰而起，自上而下，一劍重刺，直季元昊眉心！得對方不得不得不往后一仰，后剛河巖石隙的長劍彎曲到了極限，“錚”一聲，斷了！徹底斷絕季元昊再騰返上的時機，而另一只手則攬住蘇瓷的腰，腳尖在欄桿重重一點！

　一剎間，三人分開！

　“嘭”一聲，暗河濺起巨大的水花！里頭的水很深很冷，非常湍急，溜溜又長滿青苔的河床，瞬間就將深陷其中的季元昊卷了下去！

　蘇瓷余盯著，看見河水沖過拱橋后短短那一段，直接帶著人沖進黑黝黝的口，沖進了地下河里去了。

　媽耶，總算搞定了這個人了。

　好難搞！

　和楊延宗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撲進他懷里，有墊，沒事，但這沖擊力可真夠大的。

　不會壞了吧？

　蘇瓷趕七手八腳爬起來。

　壞倒沒壞，不過楊延宗捂了捂頭部，劍眉蹙了一下，忍過一波暈眩才睜開眼睛。

　蘇瓷被他那雙黝深如墨的眼珠子一盯，心里發虛，剛才急下連名帶姓口而出，這會想起來，趕先聲奪人：“楊大哥，你沒事吧？”

　看了看他肋下傷口，好在不算很重，趕裁下一截下擺先給他迫包扎止。

　“咱們還是快拿了東西走吧！”

　總覺得這季元昊沒這麼容易狗帶的，說不定很快就殺回來了，而且還有那群朝廷的人。

　把小包袱里的敷料繃帶差不多都用完了，外加一大截擺，總算完止包扎，蘇瓷扶他坐起來：“楊大哥？”

　喲，這會又楊大哥了？

　還喊得格外殷勤格外親近。

　楊延宗斜靠在石壁不吭聲盯著折騰，聞言哼了兩聲，“嗯。”

　蘇瓷齜牙，不過面皮夠厚裝沒聽見，小跑去之前藏的鑰：“鑰匙我藏起來了，啊取不出來，你劍給我用一下！”

　蘇瓷廢了點功夫，才總算把鑰重新撬出來，一頭鉆進石桌后面，搗鼓一會重新打開暗格。

　其實剛才考慮過把東西先拿走的，可惜本找不到機會，現在倒不用這麼匆忙了。

　蘇瓷吹燃火折，湊近觀察片刻，然后試探一下，沒有機關，這才將整個匣子抱了出來。

　這個是黃花梨匣子，里頭防著幾本賬冊，封皮分別做了記號“三”、“四”、“六”、“七”，蘇瓷翻開翻了翻，把打開的頁面遞給楊延宗看了眼，“不錯。”

　正是這個。

　呼，廢了這麼多功夫，終于功到手了。

　……

　得了東西，當然心飛揚的，可惜小包袱皮裝不下匣子，蘇瓷正要下外打包，楊延宗皺了下眉，一扯腰帶卸了外衫，忽兜頭一件黑乎乎東西拋過來罩在腦袋上。

　蘇瓷回頭一看，楊延宗姿筆拄劍立在后，上僅穿一件深褐甲，他外在手上。

　蘇瓷這才想起這年頭同胞野外剝衫有點不合適，沖他嘿嘿笑了一下，抖了抖手里的外裹起匣子利索打包往背上一背，不好意思，忘記啦！

　非常利索打了雙環結，左扯右扯都不掉，檢查完畢，拍拍匣子：“好啦，我們快走吧！”

　非常自覺出自己一只爪子，把手腕亮出來，之所以做這個作是考慮到楊延宗這傷繼續背有點不適合——就沒想過人家不背的。

　楊延宗瞟了一眼，拉過那只爪子，把往肋下右肋一挾，擇了條甬道，一掠而去。

　在兩人離開后大約半個時辰，急促紛雜的腳步聲旋風一樣奔進石廳，激斗過后的痕跡，倒伏的兩尸首，直奔石壁，空空如也！

　朱斂明怒不可遏：“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追！快追！！！”

　……

　可這個時候的楊延宗蘇瓷，早已經離開礦山了。

　冬日的西南山中，林木依舊蒼翠青蔥，薄薄的霧靄和流云，在山谷間飛快流掠過。

　一數十里，莽莽林海，是不可能再有人追尋到他們的蹤跡了，于是就停了下來。

　此時已經夜，夕一下，暮四合，楊延宗放下蘇瓷，銳目一掃找了個營位置，橫劍去邊緣雜草，他不不慢走出去，不多時就找到了野雉野兔等野。

　跑了一天，水都沒合上一口，張的神下去之后，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了，蘇瓷可憐已經癟的胃，不可不敢坐其，于是急忙跟上楊延宗去幫忙撿柴。

　年輕又活力十足的孩子，步履間都帶著一種輕盈的跳躍，是不是還哼上幾句跑調得怪誕的陌生曲子，都不知怎麼敢哼出來的？跑調跑出十萬八千里，偏偏聽起來哼得快樂又開心，楊延宗都不用回頭，就能想象到是怎麼的一個狀態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