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王上的罪，我替你擔下，你不要忘記你的職責。”

　.

　昔年，自己為所之人擔罪，是絕對的心甘愿，如今，看到自己的小妹也是如此做法，奚觀卻是絕對地難以容忍，心中痛如刀絞。

　旋侯見此，不顧傷勢，急忙上前抱住奚取，為封鎖道。戚約為收弓箭而慢了一步，也急忙拿出傷藥，撒在奚取的傷口周圍。

　“小取，我只想用余生來補償你，你卻為我擔罪而死，是認為我沒資格嗎？”旋侯即刻為奚取輸注元，卻不敢將斷劍拔出。

　“懷哥……”奚取聲音虛弱，看著旋侯道，“你對我說出的最后一句話，居然是關于你的資格，我你的這一場，真是太不值了……”

　“啊！”

　旋侯驚覺失言，想要解說，卻見奚取已無意識，雙目合起，似是不愿再看自己一眼，一個晃神之間，奚取已被奚觀搶去。

　“小妹，是我來得晚了……”奚觀泣不聲，向奚取口中塞一顆藥丸，見旋侯想再接近奚取，猛發一掌，打在旋侯口，令旋侯即刻嘔倒地。

　“公良懷！”奚觀強忍怒意，對旋侯道，“這一次，看在小妹面上，我不殺你。但若日后相見，我必取你命，為小妹報仇！”

　“你……”旋侯心中有愧，只能無言。

　“奚觀師兄，太后……”戚約剛剛開口說話，竟見奚觀已經運起輕功，向遠飛走，只得大一聲“等我！”，顧不得殺旋侯，急急追趕。

　“啊……小取……”旋侯勉強支撐起，靠在山壁上，看著奚觀離去的方向，意識逐漸模糊。

　.

　遐方六百又一年，闔閭旋侯公良懌出海歸國，諫言變法，獲犯上之罪，削去封號，貶為庶民，后人偶有出仕，皆為小吏，且蔽祖姓，示人以化名。

　.

　在疼痛中醒來時，天已明，旋侯的傷藥都在圣山上的居所中，如今重傷不能上山，只得自行調息。待到傷勢暫且制，勉強可以行走時，旋侯看到巖石旁的那截斷劍，輕輕拾起，拿在手中，卻把持不穩，好像它承載了無法承的重量。

　自從恢復封號以來，旋侯立誓恪守職責，維護盟約。不料得知明庶暗算闔閭的詭計，又接到令，獲取派人潛明庶王宮的方法……

　自從見到奚取以來，公良懷立誓終生守護，只覺能令奚取開心，自己就會快樂，之后發現需要犧牲奚取來完任務，便自認為可以用一生的陪伴作為補償……

　為質子，卻從宮中逃，為人，卻令奚取自盡，職責、私，都如此失敗，昔日厭棄凡塵的圣山修士，竟落得這般頹喪。而他的小取不會知道，公良懷為了想看到的仙人跡，在數月之，尋便偏方異，親手在神谷之栽種了一片斑竹林。

　以假真，畢竟無法真，相一場，最終得到“不值”二字。

　一聲銳響，手中斷劍落在地面碎石上，旋侯竟再也無力氣將它拾起。

　.

　“你既然為質子，就該回去，對盟國有個代……”

　“他怕死，一定不肯回去的！”

　“看在小妹面上，我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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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話語從斷劍震的余音中傳來，沒有奚取相伴，旋侯不愿再想原為逃居所做的準備，如牽引般，向東而行，一步步走回明庶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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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招數暗藏后勁，表面看來無損于力，但實則暗損命元，待命元泄盡，必定亡。若要救，必須再度封鎖的力，只是如此一來，就再難上陣對敵了。”

　素羅在意識朦朧中，聽到了緗綺的聲音。

　“命要，我可以替決定。但是再次封鎖，又要何時才能解封？”

　又聽到了微生泱的聲音，素羅才想起自己在祭臺下不知不覺失去意識，想必是昏迷之后又被救起，為了聽緗綺與微生泱的談話，仍假裝昏迷。

　“唯有最初將的力封鎖之人，才能親自解開，在此之前，都不能再用法。”

　難道又要為廢人？！

　“將封鎖力的針法，取自《郁氏神針》，如今醫長不在，斑可以為他施針。”

　原來他們早已知道我的，只是都不說破。

　“到時通知我從旁協助。”

　商量妥當，緗綺便開始救治素羅。

　微生泱只道一句“好。”就轉離開。

　.

　施結束，緗綺將素羅安置妥當，正要離開營帳，忽覺門外有人等候。

　“尉遲丞相，請進吧。”緗綺見素羅仍在昏迷，也就并不避諱。

　“上師……”尉遲忠禮掀起簾幕，緩步走，看著緗綺，不知要如何開頭。

　“丞相暫且寬心。”緗綺示意尉遲忠禮在帳中坐下，自己也陪坐在側，“來日方長，想要談論任何事，都不急于一時。”

　“我已不是丞相。”尉遲忠禮嘆氣道。

　“在天法閣眾上師的心目中，尉遲忠禮是闔閭唯一的丞相。”緗綺倒了一杯茶水，神之間滿是敬重。

　“唉……”尉遲忠禮一飲而盡，起踱步，沉一晌，語聲沉重道，“上師為何要向廣莫投誠？”

　“因為丞相。”緗綺道。

　“因為我？”尉遲忠禮驚疑不解。

　“是。”國師起，“當年，丞相想要推舉我為天法閣主，卻終究只能讓堂弟代任，我便決心離開闔閭。”

　“歷代閣主皆由王室親族擔任，多有尸位素餐之嫌，但駙馬忠厚勤勉，此職位，也算實至名歸。”

　“堂弟不愧于閣主之名，但是整個朝廷不會因他而改變。”緗綺道。

　“我與元曠都會出力，何況公主也同意我們的主張。”

　“但結果呢？”緗綺道，“敵國容許你們改變嗎？”

　“這……”尉遲忠禮想到綾妃，啞口無言，又看看仍在昏迷的素羅，只道廣莫捷足先登，己方的確爭斗不過。

　“同時面對憂外患，你們不但勢孤力弱，又對王室愚忠，如何能夠改變？”

　“啊……”尉遲忠禮坐回原，心已半死，卻仍抱持著一不甘，爭辯道，“就算如此，緗氏歷代生于闔閭，命于祖上，豈能遷移？”

　“為什麼命于祖上，就要制于祖上？”緗綺微顯怒意，“自古以來，即有不懷才不遇之人，離祖立業，而非強改故居風習。遐方三國不過是政敵，如今久分將合，我又何必像你們一樣，用明知無效的方法做出改變？”

　聽聞這一番爭論，尉遲忠禮心頭如遭重擊，口仿佛有什麼東西被人刺破，正在逐漸裂開，一時陷沉思，面慘白。

　緗綺見此，心知言語傷人，立即賠禮道：“抱歉，是緗綺失態了。”

　尉遲忠禮驚醒回神，低頭嘆氣，又看向素羅。

　緗綺對他道：“殷繒姑娘重傷昏迷，丞相若有話說，唯有等醒來。”

　“在下……明白了。”

　尉遲忠禮起離開，緗綺與他一同走出營帳。

　.

　素羅聽得兩人走遠，才敢起下床，舉步間，果然到氣力減弱，法盡失，又變了一個廢人。但想到微生泱說要管斑為自己恢復力，心中又生出無限希。只是昏迷的時候尚且好辦，神志清醒時，反倒不好開口。

　傷患的營帳不該久占，素羅心中仍有芥，卻像是倦鳥歸巢一般，不知不覺走回微生泱的營帳。

　“將軍。”素羅掀開簾幕，向微生泱見禮。

　“你覺怎樣？”微生泱放下公文道。

　“傷勢已無大礙，只是手足無力，心中懼怕。”

　“嗯。”微生泱聽懂了素羅的言外之意，凝視著素羅，半晌不語。

　素羅也凝視著微生泱，兩人相對無言，各自的心思卻早已百轉千回。

　最終，素羅似乎下定了決心，低下頭去，解開腰間束帶，開始緩緩寬。

　“你做什麼？”微生泱看到暗紅腰帶落下。

　“用我能夠承的方式，換取我必需得到的東西。”素羅褪下去了的外袍。

　“停手。”微生泱面不悅。

　素羅并未停手，又下一層襯里。

　微生泱起走近，撿起地上，忽將素羅打橫抱起，向素羅的床榻走去。素羅這回并未逃，只在微生泱將自己放下的時候，順勢伏在他的懷中。

　“你……”微生泱索坐在素羅旁，將素羅抱在自己的上，看著素羅道，“見到我之前，是否有人說過你……”

　“什麼？”

　“虛假意，卑鄙無恥。”微生泱的神中，看不出任何褒貶。

　“啊……”素羅不落淚。據素綾所言，這些都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方法，以前對萇旭和慎氏兄弟如此，只覺得理所應當，如今從微生泱的口中說出，竟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可恨。

　“你想要得到武功，自然要用武功作為代價。”微生泱直正題，并不安。

　“你要我怎樣做？”素羅約到，這對自己來說，是比合更大的代價。

　“用你所知的武學，教導銳營。”又是一個命令，沒有商量的余地。

　“什麼？！”素羅立即掙，拿起，逐一穿戴整齊，心想素綾一定不會答應，卻又不敢說出拒絕的理由。

　“你記錄的招式，全在奚觀帳中，你去找他取回吧。”微生泱起坐回案前。

　“怎能這樣？！”

　素羅正要跑出，忽聽帳外傳來尉遲忠禮的聲音。

　“微生將軍。”

　“進來。”

　素羅只好假裝無事，退至一旁。

　只見尉遲忠禮緩步進，走至營帳中央，忽然傾下拜道：“尉遲忠禮愿投誠廣莫，為將軍效力。”

　是真是假？

　素羅第一個反應，就是懷疑。

　微生泱卻不做任何猜忌，只是鄭重地問了一句：“你有什麼條件。”

　“闔閭尚有可用之人，在下已列出名單，將軍斟酌。”尉遲忠禮拿出一卷紙張，給微生泱。

　微生泱看過一遍，回答道：“有一些人，的確值得收服，我會與父親商量，待戰況稍穩，便送你去見他。”

　“在下想為將軍效力。”

　尉遲忠禮又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微生泱才正視其中的意圖。

　“為何？”

　“大巧在所不為，大智在所不慮。”尉遲忠禮再次下拜道。

　微生泱沉一晌，仍是沒有任何緒，對尉遲忠禮道：“我明白了，請先生回帳中候命。”

　“是。”尉遲忠禮告退離開。

　.

　遐方九百一十五年中秋，三方戰于三邊境。

　闔閭叛臣尉遲忠禮再殺闔閭主將，后為廣莫迎回。

　質子公良懷私逃助戰，萇昭免其罪責，明庶堅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