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殼一直煮到傍晚,嚼起來還是有點,但是這個度剛好,像是吃零一樣一小塊能嚼很久,越嚼越香。我用碗把蚌殼全都裝了,一邊清理從屋里翻出來的地籠子,一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
這些用來抓泥鰍小魚小蝦的地籠子很久沒用了,有些地方壞了,我找了些東西想辦法把那些口子補一補。
我吃蚌殼,姜羊就抱著裝蠶豆的簍子吃蠶豆。
這會兒天越來越黑,天邊上的橘黃晚霞已經漸漸消失,屋里也慢慢看不清了。我起去點松樹油燈,見我起,姜羊端著蠶豆簍子,也屁顛屁顛的跟著我。
松樹油是我在山上的松樹上刮下來的。
山上那一片長了不松樹,那些松樹枯老的枝椏和針葉,用來引火燒火非常好,一點就著,秋天那會兒我每天都要去那片松樹林里耙枯葉子,一擔擔的全部裝回來,就是放著冬天燒的,幾乎放滿了一個房間,燒到現在才燒的差不多了。
開始我只是砍松樹枯葉子和枝椏來燒火,后來發現松樹上經常會生那種結疤一樣的東西,會冒出半明的淡黃油脂,就刮了些回來,試著做出了松樹油燈。晚上有了照明的油燈,后來我就經常過去刮松樹油,攢了一罐子。要是松樹不出油,在枝干上割個口子,過段時間也能流出不油來。因為松樹油和桃樹油看上去很像,我還試過用桃樹油做燈,可惜失敗了。
這松樹油燈雖然難弄了點,但是燒起來還有松樹香,好聞的。我一般晚上不做什麼事,天一黑就到床上去睡了,大部分時候用不上松樹油燈,也不太舍得用,但現在,我決定過段時間外出去看看,所以就想改變一點習慣。到時候在外面晚上可能我要守夜,說不定晚上還沒法睡,現在我都習慣早睡了,到這會兒就犯困,這不太好,我得趁早習慣一下從前的作息,這些天都要熬晚一點睡。
我點上了松樹油燈回來,對著那點燈,繼續鼓搗地籠子。姜羊趴在油燈旁邊吃豆子,過了一會兒忽然往手臂上啪的拍了一下。
我抬頭瞭了他一眼,他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爪子,上面有只被拍死的蚊子。
到了夏天,蚊子也多了起來,特別是傍晚開始,那些蚊子就洶涌的往人上,趕都趕不走。現在各種植都長得好,蚊子也大只了,那上的長針長的讓人看了就怕。
房子周圍都是些花花草草,蚊子也就格外多,我用之前磨的那種防蚊蟲墨綠草涂在上,能稍微管用一陣子,但是等味道淡了,那些蚊子又開始叮人。
就這一會兒,我腳上也被叮出了兩個包,非常。姜羊臉上也被叮了,我就一會兒沒看他,臉上就多了個紅包包,被他自己撓的鼓起來了。他被蚊子叮了包出來,也不吱聲,就坐在那撓,另一只爪子上還拿著一粒蠶豆,撓撓臉,撓完再吃。
我放下手里的地籠子,洗洗手去拿那種當花水用的墨綠草,給姜羊點了些在臉上。
“不要去抓。”我跟他說,他猶豫著手去撓,被我拉下來兩次,他就知道不能撓了,實在的話,就皺著臉努力吃蠶豆,尾也一個勁甩。
我又涂了點在自己上,再把姜羊抓過來給他整個涂了個遍。他散發著一子刺鼻味道后,蚊子了,但是姜羊自己也被嗆得不輕。簡直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聽到姜羊鼻子里哼哼唧唧的不舒服,心想著,明天要去割點艾草熏蚊子。還有這種防蟲叮的草也不太多了,得多弄點。
天氣熱了,我晚上洗澡懶得燒熱水,直接就從井里打水沖,就站在院子里洗,也沒人看。周圍除了星星月亮,就只有樹影蟲鳴。
鼻子里聞到的都是青草味,耳朵里聽到的都是蟲蛙鳴,我覺得周圍很安靜,又很熱鬧。
安靜是因為,這里除了我和姜羊,沒有其他人,熱鬧是因為,那些青蛙實在太吵了,還有斑鳩和各種鳥,大半夜都會忽然咕咕呱呱一陣。
布谷布谷——這種聲音,最近夜里我經常能聽到,我覺那鳥就在屋后那兩棵大樹上。
去年的夏天,我一個人,仿佛不到這種安靜也不到這種熱鬧。說實話,我連去年的夏天怎麼過來的,都有點記不清了。
想想也是很奇怪。最近我慢慢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越來越清晰,記起來的越來越多,倒是最近這些年的日子,像是有點不太清楚了。
嘩啦一聲,冰涼的井水沖在上,沖走了燥熱和汗味,那些水順著腳下的石頭進隙里,流到一邊的草地和泥土地上。
石里有只小青蛙,被我濺下去的水驚了,咕呱咕呱的跳出來。姜羊在一邊蹲著等我洗完澡,看到一只小青蛙跳出來,他馬上就想過來抓青蛙,被我喝住了。
“到一邊去,待會兒水又濺你上,澡白洗了。”
他著自己的尾尖回去門檻上坐著等我,眼睛還眼的盯著那只小青蛙,一直看著人家跳進了黑暗的草叢再也看不見了。
我洗澡之前,就先給姜羊洗了,他天跟個泥猴子一樣,之前天冷的時候一天也得洗一回,現在天熱了,我中午給他沖一次澡,晚上再給他沖一次。他自己還喜歡水,我每次給他沖澡,他都笑的跟個小傻子似得。也不知道多次,我給他沖水,他偏要笑的張大,然后就給嗆著了。
有時候他還要睜大眼睛,結果水濺到眼睛里去了,又要用爪子去,的紅通通的。
我快速的洗完澡,隨便干一下,穿上大背心和短,去廚房里拿了個大茶缸。茶缸里頭泡著金銀花,燒好已經放涼了。茶葉和金銀花,我最近都是換著泡來喝。
洗完澡,喝幾口涼茶,一肚子的涼爽,也不熱了。回去房間里,把大茶缸放在床邊一個椅子上,姜羊要是晚上口想喝水,他就會自己起來喝。
這個房間很狹窄,關著房間,夏天就會很熱。但我去年夏天最熱那會兒,也是關著門窗,絕對不打開的。但是今年,我關上了門,卻打開了窗子。窗子上糊了一層紗,不會讓蚊子進來,多能點涼風。
睡前,我又在上涂了草,上半夜睡了個好覺,下半夜覺得胳膊,被蚊子咬了。
前一天晚上,晚霞鋪蓋了大半個天空,第二天起來,就一定是個大太的晴天。我早早起來了,簡單吃過東西,帶著姜羊去割艾葉。這邊艾葉還多,正是長得好的時候,一叢叢綠油油,葉片上連個蟲眼都看不到,脆脆。
我提刀就割,割了兩把,姜羊他已經吃起來了。我把他提到一邊,讓他去啃其他草,快手快腳就把一叢子艾草全都割下來了。這邊的艾草還不是最多的,在皂莢樹那邊小溪邊上,還有那個塘邊上,艾草才是真的多。
往那兩個地方走一圈,兩大袋子艾草我都快拿不下了。本來還想順便再桃樹那邊的小溪旁拔一盆草回去磨草,也拿不,只能先把艾草送回去,在院子里鋪開晾好,再回去拔草回來。
太很大,一天曬下來,原本鮮的艾草都焉了,但是還沒干不好燒,我拿了兩燒著試試,濃煙里帶著艾草香,那煙往腳下一躥,蚊子確實就了,就是不太經燒,而且總這麼熏著鼻子也不太好。
只能是吃飯前拿著干艾草在臥房里燒了,關上房門熏蚊子,等到吃完飯洗了澡去睡覺,房里就沒蚊子了。
十幾個地籠子被我補好,里面放上一點饅頭屑,找個時間放進了河灘那邊的水田里。水田里放了十二個,還有六個被我放進了距離村子比較近這邊的兩塊田,以及塘邊的水草從里。
我沒放過地籠子,就聽說過,能不能放到東西我也不確定,只能是試試了。
最后的結果還不錯,河灘那邊的水田里十二個地籠子,十個都抓到了泥鰍,還有兩條小黃鱔,村子這邊的兩塊水田里竟然也抓到了泥鰍,倒是水塘里的兩個地籠子,是空的,連只蝦都沒有。
泥鰍抓的太多,一餐吃不完,還好泥鰍大多都沒死,用盆裝了水先養起來,想吃就抓幾條煮了吃。最開始放泥鰍的盆在外面,結果一晚上了七八條,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叼走了,我只能把盆轉移進廚房,鎖上廚房門。
這一盆子泥鰍吃完后,我又去放了地籠子,這回沒放多,一共就放了十個。
第二次去取地籠子的時候,下了雨,我和姜羊兩個人一個人穿著一件大雨,在水田里拿回了地籠子。姜羊抱著一個地籠子,我用扁擔擔著其他的,順著瀝青馬路回去。
我們一邊走,姜羊著地籠子的蓋子往里面看,顧著看地籠子,都不看路。
我提醒他小心看著路別摔跤,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后傳來車子的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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