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宋無忌一進院子就沉了臉,他慢慢地從椅上站了起來,并對在院子里胡轉悠的抱琴冷冷地道:“你跟我進來!”
如意便知道世子爺這是要發落抱琴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也跟上去時,卻聽得宋無忌明顯放緩了聲音道:“你也跟著一起來。”
畢竟還是六月天,即便夕照堂臨著湖,屋里依舊還是有些悶熱。
因為擔心世子爺弱不住,每到夏日,夕照堂的房間里并不會置冰降溫,因此趙如意便只能拿著一把草扇靜靜地立在宋無忌的邊為他扇著風。
而此刻,宋無忌正火大著。
他面不善地瞧著跟在他們后姍姍而來的抱琴,眼神中就滿是厭惡。
“行啊,長本事了呀!竟然知道使銀子,讓人替你辦事了!”宋無忌就盯著抱琴冷哼著。
之前一直在提心吊膽的抱琴聽得世子爺這麼一說,便知道自己擺角門上的人為難趙如意的事敗了,于是滿心后悔地跪了下來,哭訴道:“是奴婢一時糊涂,做下了蠢事,還世子爺念在奴婢這是第一次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第一次?”宋無忌卻是看著抱琴冷笑了起來,“你竟然好意思說這是第一次?看來你對自己之前做過些什麼,是完全不記得了?”
“這樣也好,你就給我跪在這里好好反省反省,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這些日子都做過些什麼!”
宋無忌竟是瞧也沒瞧上那抱琴一眼,而是丟下一句“如意,今日你來值夜,讓抱琴好好地去反省!”,就獨自進了室。
如意正要跟上去,卻聽得旁的抱琴狠狠地道:“趙如意,你別得意,我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的!”
趙如意聽著也就腳下一頓,很是意外地回首看向了抱琴。
沒想到竟把今日之責都怪到了自己的頭上。
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啊!
趙如意便收起了自己平日里那副“與人無害”的神,而后氣勢如山地向了抱琴:“憑你也想與我斗?就你這樣的,我還真沒放在眼里!之前不與你計較,并非是怕你,而是因為我只想好好當差,不想惹事!”
“可如果你執意要與我為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只是到時候,你最好懂得什麼做愿賭服輸才好!”說完,趙如意就在抱琴有些驚恐的目中,神態從容地走進了室。
室的陳設極為簡單,靠南一側的窗邊是張鋪了草席的大炕,炕上擺著一張雕花方幾,幾上點著一盞羊皮的八角宮燈,而靠北的墻邊則擺著一張掛著水墨綃紗帳的雕花架子床,銅制的帳鉤上掛著端午節時做給世子爺的那兩個五毒荷包。
在床和炕之間,并排擺著落地的大雕花柜和百寶閣,百寶閣上擱著香爐、玉石擺件等,還有一只滴答作響的西洋自鳴鐘。
借著那盞羊皮八角宮燈發出的,趙如意發現宋無忌并不在屋,而一旁的耳房里卻傳來了水花聲。
怎麼忘了,值夜的人是要伺候主子沐浴更的!
雖然上一世也沒做過這件事,可伺候世子爺畢竟是第一次,如意的臉刷地就紅了。
鎮定!鎮定!千萬不可怯!
趙如意就在心里囑咐著自己,然后用手了自己的臉和耳朵,卻發現燙得嚇人。
“沒事,沒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活了。”如意就低聲嘟囔著,去了耳室。
不大的耳室里,卻一左一右地點了兩盞油燈,雖然燈很是昏暗,卻也能將屋里的一切都瞧個清楚。
赤著上的宋無忌正泡在半人高的大澡盆里,聽得屋里有了靜,便道了一聲:“過來幫我澡。”
“是!!”雖然早已有了心里準備,可趙如意多還是覺得有些難為。
著頭皮拿起一旁的澡豆和澡巾,低垂著頭慢慢地走近澡盆邊,這才發現世子爺的上竟然還穿了一條。
如意頓時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在幫世子爺澡時,趙如意卻意外地發現常年病弱的宋無忌有著一個好板,他雖然瘦,但上并無贅,甚至在胳膊、背等還能著結實的腱子,反倒是上一世伺候的二公子,了服后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白斬。
也難怪抱琴會了不該的心思。
如意幫宋無忌干了上的水氣之后,宋無忌便接過了手里的干帕子,并輕道了一聲:“你先出去吧。”
趙如意便如蒙大赦一般地溜了出去。
宋無忌瞧著,就笑著搖了搖頭,自行褪下上的,換了一干爽的出去。
室里,趙如意已經鋪好了床,并且很是拘謹地立在那。
“我習慣在睡前看一會書,你去把凈房里收拾一下。”宋無忌裝若無其事地拿起一本書,卻發現自己在面對這樣的趙如意時,竟然會覺得有些尷尬。
趙如意應聲而去,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卻拿著一盞油燈折返了回來:“那羊皮燈的太暗了,看書的話會傷眼睛。”
說完,放下燈,又了凈房,然后凈房里便傳出打掃的嘩啦聲。
聽著這樣的聲音,手里著書的宋無忌卻走神了。
待趙如意從凈房中走出來的時候,卻瞧見自家世子爺正倒拿著書本在那發愣。
“世子爺?”趙如意試探著推了推宋無忌,“奴婢幫你把發一吧?雖然天氣炎熱,可若帶著發睡也是會頭疼的。”
“嗯,好。”正在神游的宋無忌就不加思索地應道。
趙如意便手法輕地拆了宋無忌頭頂的發髻,并用手中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著宋無忌的頭發。
可隨著趙如意的每一次抬手,宋無忌總覺得能從上聞到一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卻莫名的好聞。
“你的什麼香?”宋無忌便忍不住問。
“香?奴婢沒香啊!”聽得世子爺這麼問,趙如意也很是意外。
街市上香這種東西賣得可不便宜,也沒那個閑錢。
宋無忌顯然是不信。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他拉過了如意的掌心就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