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片漆黑中, 只有孔世興手中的手電筒亮著一點微弱的，柱伴隨他的步伐微微晃著，無力地被前方的黑暗吞沒。

　孔世興關切地看向蘇, 低聲音問道：“你的存活時長還夠嗎？如果不夠的話我這邊可以先轉給你一些。”

　蘇抬起頭, 有些寵若驚地擺擺手：“還, 還夠……”

　先前和溫簡言一起行的時候，誤打誤撞地完了主線任務，再加上直播間原因不明的流量突增，讓他現在的積分儲備還算寬裕。

　“那好。”

　孔世興點點頭：“既然如此, 那一切就按照我們剛剛說好的來。”

　想起對方剛剛的提議，蘇先是一怔，臉上的表不由自主地僵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扭過頭，向著后投去一瞥。

　黑暗中, 約可見青年頎長拔的形，距離太遠, 沒辦法看清對方臉上的表，但即使如此，對方那正直而冷淡的面容卻仍舊被他的腦海清晰地勾勒了出來。

　之前一路上的幫扶, 危急關頭的搭救, 以及對方在提到自己妹妹時忍而悲傷的表……

　這些畫面一腦地涌上心頭。

　蘇抿, 一無法言喻的愧疚涌上心頭。

　孔世興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去呀。”

　蘇沉默幾秒，轉向著隊伍末端的溫簡言走去。

　青年似乎注意到了向自己而來的腳步聲，他抬起眼, 向著蘇看去, 晃的影掠過清俊五, 星直墜那雙清澈而深邃的雙眼之中。

　他的眼眸中帶著種近乎懾人的明亮和坦, 令本就心虛的蘇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結束了？”

　溫簡言的音清湛，質微冷，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關切。

　他頓了頓，補上了后半句：

　“你的同學那邊還好嗎？”

　“……”

　蘇低低地“嗯”了一聲，撇開了雙眼。

　溫簡言仿佛沒有覺察到似的，他的眉間掠過一憂慮，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你們畢竟還都是學生，遇到這種事肯定很難完全冷靜下來，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是不會讓危險發生在你們上的。”

　蘇：“……”

　完了，更愧了。

　789326qwk號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他演起來了演起來了！”

　“嗚嗚，老婆騙人的時候真的好有魅力【打賞積分 50】”

　“媽的，如果我不是知道這家伙的真面目，我覺我也會被騙過去的。”

　“對對，我隔著屏幕都能覺到我的決心在搖。”

　“……怎麼辦，我的道義在譴責這狗騙子，但又忍不住越看越上頭【打賞積分 50】”

　“上頭＋1【打賞積分 100】”

　看著對方糾結的表，溫簡言的邊掠過一笑弧。

　他十分地將話題送了上去：

　“對了，你是有什麼事要問我的對嗎？”

　蘇：“……嗯，嗯。”

　他結結地問：“就，就是，之前顧著跑了，我都沒來得及問剛剛在教學樓四層，你究竟發現了什麼，還有，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能，能告訴我嗎？”

　溫簡言在心中惋惜地嘆了口氣。

　這套話的方式未免也太生直接了，半點藝都沒有。

　不過嘛，畢竟對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不能強求不是？

　蘇有些忐忑地抬起眼，向著溫簡言看去。

　“當然。”

　只見眼前的青年似乎沒有半點生疑，坦坦地點點頭。

　接著，他將打開柜子后的見聞簡單地概括了一下。

　蘇越聽越心驚，他之前雖然嗅到了那麼濃濁腐臭的腥味，但是卻并沒有看清儲柜里究竟有什麼，沒想到……里面居然會是這麼……邪惡的東西。

　蘇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所以，那個柜子里的東西，是你妹妹的嗎？”

　“不，并不是。”

　溫簡言搖搖頭，篤定地說道：“這些東西屬于那個害我妹妹的人。”

　這一切都在他回到宿舍樓之后得到了驗證。

　那個在寢室里，一開始給他鑰匙的學生并不是徐媛，而是那個通過某種方式，強行和徐媛換份，奪走了徐媛“臉”的人，所以那枚鑰匙打開的柜子其實是屬于本人的，而并不是徐媛。

　不過，由于某種至今尚未得知的原因，似乎并沒有得逞。

　不過，徐媛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份和面容，為了那個沒有臉的鬼，在宿舍樓永無止境的游，本能尋找著自己失去的東西——

　一張臉。

　這些就是溫簡言據已知線索得出的推論。

　蘇一怔，還沒有等問些什麼，就只聽對方用平穩的語氣，毫無預兆地向他扔出了一個重磅信息：

　“而且，這件事或許正和這個學校為什麼會變這個樣子有關。”

　蘇瞪大雙眼，被對方突如其來的結論砸的有些頭暈目眩：

　“什麼——？”

　“還記得我從那個柜子中找到的筆記本嗎？”

　溫簡言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輕巧地在對方的眼前晃過：“當時我簡單地翻了一下，發現這里面寫著很多不可思議，甚至幾乎能夠完全顛覆我以往認知的東西，甚至包括……整個學校異化的源頭。”

　蘇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什麼？”

　“一個方法。”

　溫簡言瞇起雙眼，娓娓道來：“準確來說，是一個儀式。”

　蘇心中有種不祥的預：“儀式？難道是為了召喚什麼東西嗎？”

　“沒錯。”

　溫簡言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一面鏡子。”

　蘇愣了：“鏡子？”

　“是的，一面能夠實現人們所有愿的鏡子。”

　作為一個騙子，溫簡言總是下意識地關注細節。

　而那個寢室頭顱顛倒的學生，上穿著的校服卻老式的，至是二十年前的款式，比藏支線那段對話發生的時間還要更早。

　再加上小冊子里記載的容，他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徐媛這件事是整個學校異化的開端，而小潔的那次易，應該是在那之后很久才發生的。

　或許也正是如此，所以與此相關的那件藏道才會是“傳奇”級別。

　——不過，溫簡言可并不準備把這些信息一并說出來。

　看直播的觀眾們也被震撼到了。

　“原來這個副本的主線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嗎！”

　“所以主播這是騙人還是沒騙人？我已經分不清了……”

　“應該是編的吧？他的解鎖度不是才71%嗎？而且傳奇道也還沒到手呢，怎麼可能這就已經把整條主線挖出來了？”

　“作為一個看過德才中學副本不止一次的觀眾，我負責任地說，主播現在得出的這個結論……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對對，我也看過幾次，雖然那些主播基本上走的都是副線，但是里面有很多細節都是和主播的結論吻合的。”

　“這和408里的那面鏡子其實也吻合上了，我覺得主播這次估計沒騙人。”

　“那我就看不懂了，如果這就是真相的話，主播為什麼要說出來啊？”

　“我也沒看懂，主播應該知道對面是準備對付他的吧？就這麼把自己總結出的真相大大咧咧地說出來，真的沒有問題嗎？”

　蘇被震地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青年仍然在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道：“除此以外，那個本子上還寫著更關鍵的一件事。”

　蘇有些恍惚地問：“是……什麼？”

　“如何將鏡子破壞掉。”

　溫簡言定定地注視著對方，神認真端肅，輕描淡寫地再次丟下一枚威力不亞于之前的炸彈。

　？！

　蘇瞪大雙眼，下意識地張大，破碎的詞句卡在嚨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幾秒鐘之后，他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你是說，你知道……怎麼結束這一切？”

　不，完全不知道。

　但是這并不影響他胡編。

　溫簡言面不改地點點頭。

　“雖然我一直拒絕承認，但是，我的妹妹……”

　他抿抿，眉眼間掠過一遮掩的很好的黯淡：“應該是，已經不在了。”

　青年垂在側的手指緩緩收，白皙的手背因為用力而顯現出鮮明的經絡，一點猩紅的跡洇出繃帶。

　“我的妹妹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他抬起眼，眸如星，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也不能讓更多犧牲者出現，即使是為了，我也要結束這一切。”

　蘇回著他，陷了沉默。

　許久之后，他緩緩開口道：

　“徐溫，你是個很好的哥哥，徐媛……一定會到欣的。”

　沉浸在角中的溫簡言沒有看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慢吞吞地走在最后的，頭顱始終低垂著的“程華全”微微一頓，緩緩地抬起頭，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他的臉比剛才還要慘白，脖頸和臉頰的界微微皺起，一雙漆黑空，深不見底的眼珠子，毫無的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整張面孔顯得虛浮而僵，介于人類和非人之間，給人一種骨悚然的詭異覺。

　彈幕里，有觀眾突然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

　“等等……這個不是那個，初始生存時長最高的主播嗎？”

　“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又想起來主播20分鐘的初始時長了，笑死了，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那個主播早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就死了！我親眼看到的！”

　“？”

　“？？？”

　“？”

　“對，說起來這個，我確實有印象，我還是在他的直播間里看到這騙子的房間號的，他的直播間反正是已經斷線了，絕對是死了。”

　“怎麼死的啊？”

　“就是被這個副本中最難纏的那個鬼弄死的唄。”

　“……徐媛？”

　“草，對啊，據這邊主播的推理，那個鬼就是徐媛啊！”

　“所以，現在這個人是披著主播皮的徐媛？？？”

　“然后主播還在面前說自己是哥？”

　“那，對于這個憑空出現的，自稱哥哥的騙子主播，你們覺得，徐媛本人會怎麼想的？”

　得出這個結論之后，討論的如火如荼的彈幕突然安靜了一瞬。

　“……”

　“草，那確實是倒霉到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車預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這就是知名幸運E主播的實力嗎？”

　*

　在聽完蘇帶回的信息之后，孔世興愣了。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了不得，實在是太了不得了。

　這絕對不是一般的線索，也不可能是一般的道！

　如果……

　如果那個NPC說的是真的，在按照這個流程走完整條線之后，那可就不僅僅只是探索度解鎖百分百了，甚至可能打出白金就！

　打出白金就之后，整個副本將被封閉。

　而作為得到這個殊榮的主播，他將作為完通關的史詩級人，名字被永遠的列于名人堂。

　強大的利益下，孔世興的眼眸深放出興的，整個都在微微戰栗。

　他看向蘇：“那本冊子……你拿到手了嗎？”

　蘇垂下眼，搖搖頭。

　優寡斷的廢。

　孔世興的眼底掠過一戾氣，但在想到對方的利用價值之后，將即將口而出的詞句生生地回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量平和的聲音說道：“沒事，接下來讓我來接手吧。”

　孔世興轉過，向著隊伍末端的溫簡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