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葬理的葬師都知道,五棺葬五種人。
意思是不同年齡段和不同死法的人要用不同的棺材。
白發送黑發,青棺仍為家。
八旬自然亡,紅棺沖喜喪。
自殺或病逝,黑棺寄哀思。
夭折未年,白棺護其靈。
富貴皇家人,金棺自天。
這是五棺的最基礎含義,但是爺爺正在準備的五棺,顯然不是這種常規的葬理,這五棺是為我借命準備的,但葬的是他自己。
“我在問你話呢,你知道五棺的深意?”爺爺繼續問道。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們《死氏葬書》中第七十二章有記載,一個人,五口棺,亡者魂魄散,生者自安安。”
爺爺呵呵一笑說道:“我就說嘛,后面那一頁我都撕掉了,你怎麼可能知道,早知道把前面那一頁也撕掉了。”
“爺爺,我不要你魂飛魄散。”我搖頭說道。
爺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去吧,我自有分寸,我不會魂飛魄散,而且會走的很安然,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最好的歸宿。”
爺爺的話,底氣十足,語氣莊重,再加上他的本事,容不得半點懷疑。
我點了點頭,起洗了個臉,然后火急火燎的去鎮上買了五罐油漆回來。
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起床,氣看上去還行,正靠在神龕邊剪花布,納鞋底。
“爺爺,先吃飯吧,我怕不夠時間做飯,就買了盒飯回來。”我說著把東西往桌上一放。
爺爺擺了擺手的說道:“我就不浪費糧食了,你趕吃,吃完了去刷漆,晚上和我上一趟萬安山。”
“去萬安山干嘛?”我隨口問道。
“給你找幾個魂侍,當你的替死鬼。”
爺爺說著咬斷了線頭,又一雙繡花鞋完,在他的面前,已經擺了兩雙不同的繡花鞋。
我點點頭,打開飯盒開始吃了起來。
爺爺繼續做著繡花鞋:“明天晚上會有鬼戲班子過來唱鬼戲,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走了,該怎麼做,你聽戲班班主的。”
“爺爺,《死氏葬書》七十二種葬門,你為何獨獨撕掉五棺葬門,是因為太兇嗎?”我一邊吃一邊問道,語氣哽咽,幾滴眼淚掉在飯菜里。
“這點出息。”爺爺看了我一眼,里說道:“五棺葬門不兇,相反是大吉之葬,你聽說過五棺葬龍嗎?”
“沒,您教教我唄。”我放下碗筷,掉眼眶中的淚水,這飯沒法吃,都眼淚泡飯了。
爺爺笑了笑說道:“五棺葬龍,是為最高深的葬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我也教不了你,得去實踐。”
“拿您去實踐嗎?”我認真的看著他。
爺爺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看著我說道:“小兔崽子,我死氏沒有孬種,如此哭哭啼啼的,不配為我死氏后代。”
“我去刷漆。”我站起來。
一轉,強忍下來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我知道,爺爺的意志不可違抗,而我,更加不是孬種。
一下午的時間,我刷完了五棺,爺爺也做完了五雙繡花鞋。
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爺爺開口說道:“把棺材都用棺布蓋上,我去休息一下,子時你來我,無論誰來了,都不要讓他進門。”
爺爺說完之后就回房了,我點了點頭,門口放著謝絕見客牌子,誰會來?
剛用棺布蓋好五棺,門口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皺了皺眉,轉頭看了看爺爺的房間,然后走到院門口說道:“不好意思,閉門謝客。”
門外的人依舊在敲門,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有病嗎?”我一邊罵一邊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滿臉兇相,著膀子,渾皮黝黑,廓清晰可見,背著一個發黃的雙肩帆布包,穿著一條黑的麻。
男人留著寸頭,眉心命宮有一條筆直的蜈蚣疤,一直從天靈蓋到鼻,看上去兇相更甚。
他的頭上纏著一條的麻繩,左手的手臂上,還纏著一塊白布。
白布在農村相對比較忌諱,只有葬禮才用的上,一般死者的親戚會把白布戴在頭上,其他來吊唁的人會把白布綁在手臂上。
“你誰啊?”我皺眉問道,這種打扮很晦氣,我家又沒死人。
至現在還沒有死人。
“我鐵牛,是來給南爺戴孝的。”男人嘿嘿一笑,出一口大白牙,比牙膏廣告里的還要白。
不過此人面相兇狠,命宮全部被蜈蚣疤蓋住,所謂命宮蓋疤,嗜肅殺,不是大盜,便是大家。
這里的大家,指的是軍事大家,就是古代的大將軍。
到了現在的太平年代,已經沒有了戰火,這句口訣就變了:命宮蓋疤,嗜肅殺,不是屠夫,便是傻叉。
這并不是一句無厘頭的玩笑話,就是說這種人生暴戾,如果不當屠夫去平衡命理,就會被命理沖撞,變一個弱智。
“戴什麼孝!我爺爺還活著,趕滾蛋。”我沒好氣的說道,抬手就準備關門。
鐵牛一掌拍在門上,里說道:“南爺怎麼能還活著呢?不是應該在一個月前就死了嗎?”
“你他媽的是不是找事?”我咬著牙,拳頭握的嘎吱作響。
“別別別,別生氣。”鐵牛趕后退幾步,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四公子,是南爺我來的。”
‘四公子’這個稱號,是很多尊重爺爺的人對我的稱呼,因為死姓念‘四聲’,和‘四’同音,而公子二字,是行對名門大家后代才俊的統稱。
“滾蛋,我爺爺正在休息,不讓任何人進門。”我說著一用力,把門直接關了起來。
這家伙滿胡說八道,看來真的是個弱智。
剛關上門,往回走了沒兩步,門再次被敲響,這次聲音更大,像是在用掌在用力拍門。
“靠!”我暗罵一聲,隨手起門邊的一扁擔,氣呼呼的打開門:“你特麼的……”
話沒說完,我停了下來,正在砸門的不是鐵牛,因為鐵牛還跪在三米開外的地方,而我剛才開門的時候,這門還在響,他不可能在一瞬間回到三米外跪著。
我探頭四看了看,卻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怎麼了四公子?”鐵牛看著我疑的問道。
我皺眉問他:“你剛才看到有人拍門嗎?”
鐵牛下意識的四看了看,然后搖了搖頭:“沒有啊,沒有任何人來過。”
“你也沒聽到敲門聲?”
鐵牛繼續搖著頭,試探的問道:“四公子,您是不是聽錯了?”
“聽錯了?難道是最近太累出幻覺了嗎?”我拍了拍腦門,手再次關門,在門的那一刻,眼睛的余突然發現了門上的異樣。
我趕轉頭看向門,五個大小不一的手印出現在泛黃的木門上,顯得格外的清晰。
鐵牛顯然也看到了這五個手印,他趕走了過來,盯著門上的手印問道:“四公子,這是什麼?我發誓,我剛才真沒有看到人。”
“鬼敲門…可是為什麼會有五個?”我沉聲說道,謹慎的四看了看,心中很是疑。
《死氏葬書》中有介紹過,鬼敲門無外乎兩種況,一是有冤魂想進屋索命,二是有差想進門鎖魂。無論是冤魂還是差,都不可能有五個才對。
鐵牛疑的問道:“鬼敲門?剛才你聽到的聲音是鬼干的?可我為什麼沒有聽到?”
“因為是沖屋子里面的人來的,你在門外自然聽不到。”我瞇著眼睛,手了一下那手印,粘稠冰冷的跡在我的指尖快速的揮發著,瞬間就變了濃濃的黑氣。
鐵牛的盯著我指尖上的異樣,皺眉問道:“四公子,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鬼敲門哪有好事?而且一下就來五個,我……”說到這里我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鐵牛問道:“好事壞事關你屁事?你趕走。”
鐵牛沒有走,而是取下背包,從里面出了一把殺豬刀,朝著空氣揮了揮,表兇狠的說道:“牛鬼蛇神!你牛爺這殺豬刀殺了上千牲畜,再敢擾我家四公子,牛爺剁了你們。”
說完,他轉頭看著我說道:“四公子,您放心,我這條命是南爺給的,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你周全。”
我有些無語,不過不得不說,鐵牛這一出還管用,剛一說完,那些手印就紛紛化了黑煙,徹底的消失在了門板上。
后突然傳來了爺爺的聲音:“十三,過來。”
一聽到爺爺的聲音,門外的鐵牛突然噗通一聲,再次跪在了地上,就像小鬼見了閻王爺一樣。
我轉頭看去,爺爺站在堂屋門口,手里提著一個明的塑料袋,塑料袋中裝著那五雙各異的繡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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