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將挖坑的刀往地上一摔。
沒好氣道:“我去孝城做什麼?自投羅網嗎?再說了,那個破地方有什麼好去的?”
尊重一下逃犯的人設!
“沈小郎君就不擔心其他親眷?”
沈棠聞言遲疑。
祈善這話說中了的心思。
不管怎麼樣,現在是使用這,應該了解一下原主的過去,免得以后到原主認識的人被瞧出破綻,徒增麻煩。不知原主有沒有親人,倘若他們熬過了發配之苦,自個兒可以暗中照拂一二,若親人們熬不過去死了,也能給人收個尸,免得曝尸荒野。
沈棠的神變化落在祈善眼中,后者眉眼是眼可見的愉悅。
料定沈棠的選擇能如他所愿!
“在下看得出來,沈小郎君潛力非凡,日后或有一番建樹。祈某不才,忝稱名士,雖不及那些桃李天下的名儒名師,但教沈小郎君基本的東西還是綽綽有余的……”
沈棠心中有了打算,卻不說。
故意道:“元良那些書冊我都記住了。”
祈善啞然失笑,抬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腦子,自信地道:“沈小郎君,真正珍貴的容,在這里。倘若看過幾冊言靈就能通掌控文心,師未免太簡單了。”
“元良這話也有道理,可孝城這地方……”費了那麼大功夫逃出來,結果又屁顛顛兒跑過去,要是倒霉在孝城撞上押解的差,多尷尬,“你總得給個保證。”
“例如?”
沈棠:“例如,能改變形樣貌的言靈。”
祈善:“……”
他這里還真沒這玩意兒,在他認知中也不存在這種旁門左道的言靈——天下言靈,無一不是為了權、謀、武,三者所用,沈小郎君的腦瓜為何如此奇特?
雖然沒言靈,但他有別的東西。
“這是什麼?”
沈棠接住他丟來的小瓶子。
打開瓶子,瞇眼往里面兒瞅,一瓶子黑乎乎的細膩末,不知道用來作什麼的。
祈善揭曉答案:“鍋底灰。”
沈棠:“……”
“往臉上抹點,或者多跑多曬多流汗,七八日不沐浴洗漱,誰能認得出你?”
沈棠腦補一下自己七八天流汗不洗澡,仿佛能嗅到那一言難盡的刺鼻酸臭味。
“你就這個餿主意?”
“這怎麼算是餿主意?”祈善臉上笑意收斂三分,不帶半分,“這可是經驗之談。”
沈棠微詫。
經驗之談?
不過祈善明顯不想糾結這點,聲量又揚了上去:“沈小郎君其實沒必要那麼擔心,那些押解的差遠比你更加‘職’。逃犯逃跑,他們會上報的可能不大,最大可能是割了另一人的耳朵補上你的名額。因此,你不用擔心會在孝城城門口看到你的通緝畫像。”
即便差不“職糊弄”,將沈棠逃跑的事上報上去,畫師繪制通緝畫像,那又如何?
以那些畫師筆下的人像象程度,除非面部有非常明顯的特征,否則親媽來了都認不出,更別說每日都有百姓進出的城門。沈棠份暴的可能太小太小。
一番說辭,讓沈棠吃了顆定心丸。
“行,去就去。”
吭哧吭哧挖了個超大的深坑,一尸全部丟再將土填回去,忙完已經月上中天。祈善起了篝火,烤著沈棠言靈化出來的餅子,剛坐下就能吃到熱乎的。
“燙!”
錯估餅子溫度,差點燙著舌頭。
這種餅子沒什麼滋味,除了烤焦部位有點兒焦香,其他地方都一樣,越吃越,每吃兩口就要配一口水,里寡淡得很。心里忍不住嘀咕怎麼不能夾餡兒,例如梅菜夾。
不知為何,祈善今晚睡得格外早。
既沒有看書溫讀也沒有練習言靈。
沈棠沒睡意,守著篝火堆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聽到草木被踩的細微聲響——有人正在小心靠近自己,但無惡意,也就不管了。
那人在不遠坐下,借著火一看,正是史中丞的傻兒子,有意無意盯著看,言又止,止又言,似乎想確認什麼。
數次張口卻不知該從何開始說起,沈棠等得不耐煩,最后還是主挑起話題。
“中丞睡下了?”
那人一怔,似乎沒想到沈棠會主跟自己說話:“嗯……阿爹他睡下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穩,有點燒。這一路的傷太多,傷口泛紅,明兒得想法弄點兒草藥……”
說著說著,這男人微紅眼眶。
父親比普通人好很多,但架不住年紀擺在那里,經不起大的顛簸和折磨。
沈棠道:“附近應該有村落,你們可以去跟村民弄點兒草藥。說起來,我還沒問郎君姓甚名誰,不知如何稱呼?”
“在下田忠,字守義。”
“守義方才那般瞧著我作甚?”
“在下是覺得你與在下見過的一個人,除了別,生得幾乎一模一樣。且,聽你白日與祈善先生對話,說你是……”田忠咽下“逃犯”二字,“我便以為你與之間有淵源。”
沈棠:“……”
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是上原主人了?
沈棠問:“那人是誰?你們很?”
田忠連連擺手:“不不,只是見過一面。論關系,應該算是我的侄媳。”
沈棠大為震撼:“……侄、侄媳?”
“嚴格來說,也不算。”他解釋道,“在下與云馳父親既是同窗也是同年,便認了個干親。云馳算是我的侄子,倘若二人禮,依關系也該我一聲‘田叔’的。”
“云馳又是誰?”
“龔氏龔騁,字云馳。”
沈棠:“……”
好家伙!
直呼好家伙!
這TM才十一二歲啊!
“為何沒有禮?”
“大婚當日還未來得及三拜,禮未,便有差闖龔府拿人,全府上下連同那位都被押解投大牢,沒兩日就被發配上路。在下當時也是賓客……當真是可惜了。”
他說完嘆氣。
他曾為龔府發配之事忙碌奔波,萬萬沒想到只隔了幾天,自己全家也遭了殃。
沈棠問道:“龔騁現在何?”
他苦笑:“倘若好運,大概在發配路上。倘若不好運,大概在黃泉路上。”
沈棠下跳的青筋,繼續旁敲側擊,套取消息:“龔騁那位新婦,又是哪一家的?”
“出沈氏,只是……”
“只是什麼?”
他道:“只是沈氏在龔氏被發配沒兩日,便被鄭喬下令夷九族,實在是慘。”
沈棠:“……”
夷九族……
也就是說,這世上除了一個不知死沒死的龔騁,原主目前的親屬關系是——真·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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