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爾曾無數次做過那銀弓金箭之夢。

　他的六翼在熾烈燃燒，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響猶如大海涌——那是怪們，蠕著的、奔行著的、飛翔著的怪們。

　邊的同伴開始一個個倒伏下去，羽翼四散飄飛，猶如一場哀戚的挽歌。

　【你是對的，安斯艾爾。】死去之前，一名年輕的天使死死抓住他的手，流出懊悔的眼淚來，【你是對的，我們派出的兵力本不夠，我們就是來送死……】

　【對不起……對不起……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又能說什麼呢？

　死亡之下，一切空無。曾經的憤懣不平也好，昔日的委屈不解也罷，此刻都隨著那些飄散的羽翼遠去了，頭頂明亮圈的天使于是閉合了他夕的眼瞳。

　【沒關系，我原諒你。愿神之將你籠罩，伴你永恒的安眠。】

　怨恨沒有意義，他理應更加憎恨那些侵的怪們。

　四周兵戈擊的聲音漸漸消失，窸窣聲響越發近。白發的戰天使輕輕放平同伴的尸，他站起，蒼茫云海外圍，如烏云覆而來的敵人中，唯有六翼與日落般的瞳眸熾盛。

　最后一支金箭出現在他手中。

　* * *

　【警告，過載。】

　【正在啟自修復功能，請稍后。】

　提示聲讓安斯艾爾猛然清醒，頭上犄角正發出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警告，同時，一層微開始覆蓋在整個發箍上，這個功能齊全的犄角正在進行自我修復。

　壞了！

　角要壞了！

　既然是力量轉換裝置，短時間所能承載并轉化的力量自然有極限，肯定不如直接使用原本的力量順手，這些安斯艾爾在多年的魔王生涯中也已習慣。除了三百年前爭奪魔王位置的那幾場戰役，安斯艾爾已經很久沒有向犄角輸過量的力量，現在的況無疑有些棘手。

　他暫時不能再加大力量輸，最好能想想別的辦法……

　安斯艾爾一眼掃過四周，原來他已經來到了第七深淵鉛的層云之上，下方是云集追趕他的會飛的怪，正張口發出尖利的嘯。而在他斜下方不遠，塞羅斯暗的翅翼颯颯作響，邊緣鋒銳，泛著暗藍的流。

　他眼前一亮。

　廝殺之余，塞羅斯突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破風聲響，他心中約有不妙的猜測，一抬頭——

　加速拍打的翅翼和被風吹得有些凌的白發，讓倉促之間向他飛來的安斯艾爾幾乎有種正尋求他的庇佑的驚慌可……塞羅斯幾乎要敬佩自己，這種時候還能做夢！

　這明明是禍水東引！

　這條陣線上的怪數量何止數百萬，現在矛頭不知為何全對準了安斯艾爾。幸好安斯艾爾還算有理智，沒有繼續向后逃竄，不然大批怪沖擊后方部隊，非得陣線大不可！

　“我已經很冷靜了。”安斯艾爾借著塞羅斯的便利，在后面又放了數箭。怪太集，隨意就可以殺傷一大片。

　“我不會再后撤，但是塞羅斯，你得跟我一起頂住。”

　塞羅斯的神變數次，終于，他承認，安斯艾爾的提議是當前最恰當的。

　魔王安斯艾爾不能折在這里，他們三魔王也不能把力丟給后方部隊，只有在此，只有攔在此，直到這些怪放棄這無理由的針對為止。

　“……它們為什麼突然針對你？”

　塞羅斯問道，他銳利的墨藍豎瞳盯住安斯艾爾。

　天使的份絕對不能暴，但安斯艾爾已經想好了回答，他面不變。

　“我與它們有舊怨。”

　那些凋零的羽翼，那些死去的同族，那些因傲慢而導致的犧牲……

　“……”

　塞羅斯沉默了一會兒，果真如安斯艾爾預料的一樣，并未多問。當初安斯艾爾急切地想要建立第七深淵的陣線時，他也是這樣。除了平時會針鋒相對一點，在這些事上，他對安斯艾爾保有驚人的信賴。

　“利維呢？”

　他不再糾纏先前的話題，問道。

　安斯艾爾一臉詫異。

　“問他？他不可能幫忙攔著。”

　“你引過去。”

　就像引到他這邊來一樣，至讓利維分擔四分之一，魔王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他的提議讓安斯艾爾眼前一亮，那描繪著銀紋的惡魔翅翼拍打幾下，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好主意！”

　利維其實已經在尋找時機從戰場上撤退了，另兩位同行打起來聲勢浩大，他只要悄悄地退出去，或者去戰場邊緣，基本上不會有人發現。說到底，利維就不打算為這場侵防守戰打生打死，他有自己的算盤。

　剩下兩個多出力，他出力，此消彼長之下，他的伊迪安城說不定能在三個魔王城之中穎而出呢！

　然而，利維的白日夢注定和他的小算盤一樣易碎，當他看到穩穩拉著全場仇恨的安斯艾爾向他高速飛來時，他眼前一黑。

　安斯艾爾！還有塞羅斯！別以為他沒看到這兩個人剛才在那里合謀！

　心中破口大罵，利維依然不得不竭力手，他甚至已經用了六七力量。

　戰場上的絞殺已經發展到白熱化的程度，怪近乎源源無盡，仇恨和皇后的命令促使它們堆在一起作戰，安斯艾爾幾乎殺到手。天昏暗又明亮兩次，兩夜兩天已經過去，怪的浪依舊看不到盡頭。

　“不過好消息是，它們似乎開始補給了。”

　一向維持魔王高傲著端正的塞羅斯也難免暫失面，他披風的一角被火焰燒灼，火已經熄滅，這片微微翻卷的角正挨著安斯艾爾垂落下來的白發。他眼皮跳了跳，把披風撥開，見那白發依舊彩盈盈不染塵埃，稍微松了口氣。

　安斯艾爾也看到了，一些巨型白蠕蟲狀的怪正被運上戰場，這些怪并沒有借鑒魔界生的特征，而是維持原貌，為怪們供應能量。安斯艾爾試著了一個，腐蝕頓時噴濺，手有些像一顆酸味漿的糖。

　安斯艾爾的奇妙比喻√

　“這些蠕蟲只是使者級而已，等級不高，也沒有戰力。”

　塞羅斯語氣平淡，連日鏖戰下來，居然毫不見疲憊。墨藍的惡魔豎瞳中掠過深思的神，他在權衡，現在是否是擲出那張底牌。

　一聲凄厲的嘯忽然倒了所有聲音，無數怪的背后，那聳著無數手腳小山一樣的存在緩緩站起。它有著驚人巨大的腹部，狀若懷胎，昏黃霧靄之中，無數會飛的怪蟲群般圍繞它狂舞！

　——皇后！

　幾乎是立刻的，安斯艾爾和塞羅斯同時做出了判斷。

　“我過去。”

　“你過去。”

　過于異口同聲，兩人都微微一怔。接著，安斯艾爾笑了，他頭頂的犄角上斷片閃耀。

　“你過去，殺皇后，那周圍應當也有更高等級的怪。”安斯艾爾說道，他平時會跟塞羅斯作對，正事上卻絕不會胡鬧，塞羅斯也是如此，所以他相當放心地繼續陳述道，“正好，它們的注意力都在我上。”

　塞羅斯深深著他，視線在他頭頂的犄角上略一停駐。他現在跟安斯艾爾挨得很近，惡魔的翅翼略微收，那是個有些庇護意味的姿勢，只是安斯艾爾沒有意識到而已。

　“……好。”

　他應了一聲，翅翼這才微微打開，改變了先前的姿勢。他也完全沒有問安斯艾爾勉強不勉強，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無需多問，正如安斯艾爾信任他的能力，他也信任安斯艾爾的能力。

　“等下……”

　沒想到他離開前，安斯艾爾卻住了他。夕的豎瞳微微閃爍，暴了他的不坦率。

　“要是需要遠程支援，可以我的名字。程之，什麼都能摧毀。”

　說到這里，安斯艾爾歪了下頭笑了，順便暴了一點壞心。

　“只要你求求我就行。”

　他本只是想在語言上占點便宜，然而，那有著墨藍豎瞳的魔王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附在他耳邊。

　“好啊。”

　“東域魔王陛下的遠程支援，居然一句話就能拿到，可真是劃算。”

　低緩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著，像是個小小的撒。

　“安斯艾爾……”

　“幫幫忙~”

　※※※※※※※※※※※※※※※※※※※※

　塞羅斯：太劃算了！給我來一百次！

　安斯艾爾：……

　可惡！早知道讓他爸爸！

　看這砍瓜切菜好像打得還輕松的，其實也就是魔界這一代有兩位清醒的魔王，強行三魔王聯才會這麼輕松，又有頂尖戰力又有兵力的。

　而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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