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宋輕羅都在睡覺,起初是蜷著靠著窗戶睡,林半夏見他這個姿勢有些不舒服,便試探的問他要不要靠著自己。宋輕羅迷迷糊糊的瞅了他一眼,乾脆的把頭靠了過來。
坐在副駕駛的工作人員從後視鏡裡看著二人互,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好一會兒才僵的移開了眼神。
林半夏渾然不覺,掏出手機玩的津津有味,他手機幾天沒有信號,現在終於可以使用,裡面有許多未接電話,基本上都是季樂水打來的。季樂水發來的信息則是從一開始的溫和詢問,變了最後聲嘶力竭的吶喊:「林半夏,你要是再不給我回信息我就報警啦??你是不是被宋輕羅綁架去了國外賣腎了啊??求求你,大哥,接我的電話啊——」
如此容的信息足足有一百多條,林半夏小聲的給他回了條語音,說自己沒事,只是前幾天手機沒有信號才沒有回消息。
宋輕羅睡的酣,全然不顧周圍發生了什麼。
越野車駛出了山村,到達了小鎮,卻並未停下,而是順著國道一路上了高速,朝著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林半夏坐在車裡,也不好問到底要去哪兒,又熬了一會兒,也跟著宋輕羅一起睡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時,原本應該是靠著他肩膀的宋輕羅被他靠著,而且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嵌了宋輕羅的懷裡。
林半夏微微一愣,抬頭便瞧見了宋輕羅半垂的黑眸,眸子裡平靜無波,他說:「醒了?」
林半夏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醒了。」
宋輕羅:「口水一下,要到了。」
林半夏:「……」他默默的坐直了,悄悄的掉了自己邊的口水。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了,林半夏看了下表,居然已經過了八個小時,中途他一次都沒醒,比在家裡還睡得。
隔著車窗,他看到了外面陌生的景,他們似乎是在一個停車場裡,周圍全是白的牆壁,牆壁上掛著麻麻的圓形,林半夏起初以為那是攝像頭,誰知宋輕羅卻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的道了句:「是武。」
林半夏:「……」
「下車吧。」宋輕羅說。
林半夏跳下了車,展了一下,奇怪道:「哎,裝村長和牟馨思的車呢?還有蔣若男?」
宋輕羅說:「他們在其他地方,一會兒才能見到,你了嗎?」
林半夏老老實實的點頭:「了。」
宋輕羅看了眼表:「時間還早,先和我去吃點東西。」他打了個哈欠,帶著林半夏穿過了一道黑的鐵門。
鐵門之後,是一個全白建築,門是白,牆壁也是白的,燈同樣是白,一時間,林半夏被眼前的大片白刺的有些睜不開眼。宋輕羅倒像是習慣了,領著林半夏穿過了幾道門,到達了一個換室模樣的地方,隨後從櫃子裡取出了一套黑的服,示意林半夏換上。
林半夏穿好之後,才發現是帶有卍圖案的工作服,宋輕羅也把自己的服換了下來,兩人從門口進去,經過了一共五道關卡,這些關卡有的是消毒,有的是掃描,林半夏再次到自己即將進的地方有多麼戒備森嚴。
通過關卡後,就是建築部,林半夏在裡面看到了很多和自己穿著同樣服的人,這些人似乎都認識宋輕羅,幾乎每個人都朝著他們兩人,有意無意的投來了目。
宋輕羅無視了這些眼神,帶著林半夏到了一個類似餐廳的地方,隨便點了點桌子,扭頭問林半夏想吃什麼。
林半夏看了眼菜單,依舊沒有被這裡的環境迷,冷靜的問出了核心問題:「要錢嗎?」
宋輕羅:「……不要。」
林半夏:「0.0那我能要兩烤腸嗎?」
宋輕羅:「……可以。」
三分鐘後,兩人每人拿著兩份套餐,一瓶宅快樂水,兩烤腸,幸福的吃了起來。林半夏啃了幾天的餅乾,這會兒隨便吃點什麼都已經的熱淚盈眶了,差不多吃完後,宋輕羅又看了眼手錶,說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林半夏往一個封閉的房間去了。
那房間掛著一面投影儀,放著一個巨大且的沙發,林半夏坐上去的時候,覺自己好像坐到了一個乎乎的餡餅裡,出了幸福的表。宋輕羅則在林半夏的旁邊,按了一下遙控,眼前的投影儀便亮了起來。
投影儀首先出現的,居然是蔣若男。
面無表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隔著玻璃,和冰冷的攝像頭對話。
攝像頭裡毫無的聲音問了的名字,年齡,別,和一些無關要的問題。蔣若男理不理,很不配合,直到……工作人員取出了那一塊,宋輕羅帶回的石頭。
「你認識這個嗎?」聲音發問。
蔣若男看了一眼石頭,眼神明顯慌了一下,抿著,固執的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聲音沒有說話,沉默了大約三分鐘,道:「進行初級實驗。」
石頭被一個機械手臂,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蔣若男面前的明的玻璃房子裡,房子裡,有一個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那工作人員輕輕的出手,握住了那塊石頭,蔣若男看到這一幕,出驚恐的表。
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握住了石頭,一秒,兩秒,三秒——原本坐著的他突然站了起來,鬆開了手裡的石頭,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頸項,好像缺氧一般,軀彎下,顯得極為痛苦。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兩個機械手臂迅速的將工作人員抬了出去——石頭落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輕響,並不悅耳,好像死神冷漠的嘲諷。
又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像之前那個工作人員那樣,彎下腰,想要握住石頭。可是就在他手的剎那,一直停留在他頭部上方的機械手臂竟然突然失靈,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便直直的朝著他砸了下去,那工作人員躲閃不及,被機械手臂砸了個正著——他的軀倒在了地上,很快又被機械手臂移了出去。
接著是第三個工作人員,進了屋子。
「住手,別試了,你們會死的!!!」一直看著這一切的蔣若男不了了,尖起來,像個驚的孩子,「你們在做什麼,你們會死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死?」冰冷的聲音問道。
「這個東西會思考,它喜歡死亡,所有靠近它的生都會死的——」蔣若男哭了起來,只有這時候的,才像個十三歲的孩子,無助且脆弱,「只有製造死亡,它才不會傷害你——」
石頭靜靜的躺在地上,的外表,散發人的芒。
冰冷的聲音道:「繼續。」
第三個人工作人員開始作,他無視了蔣若男的尖聲,再次撿起了石頭。
「啪嚓」——工作人員前的流出了一寸明亮的火花,隨即便是一陣黑煙,雖然工作服是防火的,可是他的呼吸裡,很快被黑的濃煙充斥了,他一邊大聲的咳嗽,一邊被機械手臂強行拖了出去——
「你看,你看!!」蔣若男哭道,「我沒有騙你們,我不會撒謊的——」泣著,拍打著面前的玻璃,讓人了心腸,「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玻璃上降下了一層黑的帷幕,隔斷了看向玻璃房子裡的視線,出茫然的神,以為實驗停止了,但坐在屏幕這頭的林半夏和宋輕羅知道,實驗還在繼續。
大約冰冷聲音的主人了惻之心,不想再讓繼續看下去了。
蔣若男的哭聲越發刺耳,哭的悲傷極了,像隻傷的刺蝟一樣,從椅子上落下來,蜷了一團。冰冷的聲音沒有再提問,卻自顧自的喃喃自語,說起了一個屬於的故事。
「我從六歲就開始幹活了,那時候弱,還挑不水,我就罰我,給了我一個盆子,讓我去河邊端一盆回來,不能灑,灑了就沒晚飯吃。」
蔣若男很看見自己的父母,從鄰居的口中得知,他們只有在生孩子的時候才會回來。那時的還不明白為什麼父母只有在生孩子的時候才會回來,盼啊等啊,隻想見他們一面。
他們一定也會像隔壁小壯的父母那樣,帶好多好多禮回來吧?等自己大一點了,他們或許會把自己從這個偏遠的山村帶走,帶到城裡去,那時也能穿上好看的小子,吃好甜好甜的糖。
蔣若男,一直如此的期盼著。
直到在十三歲那年,真的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一起回來了,母親是大著肚子回來的,父親攙扶著,兩人看起來格外的親。他們也看見了蔣若男,只是那眼神卻好像看見了一個陌生人,沒有一的溫,甚至含著蔣若男看不明白的厭惡。
父親勉強的沖笑了笑,說若男都這麼大了。母親連笑容都不肯給,盯著像盯著一個怪。蔣若男不懂,不懂為什麼會在的眼裡,看到這樣的表。是個怪嗎?為什麼會是個怪呢?小小的孩滿目茫然,被趕出屋子,刻薄的讓挑滿院子裡的水缸才能回來,扭過頭,看到了屋外漫山的大雪。今年的春天來的似乎比往年更早,可為什麼,總覺得天氣比往年還要更冷呢。
水很重,需要小心翼翼的灌進水罐裡,蔣若男單薄的肩膀,挑起了扁擔,腳下穿著的布鞋踩在化了一半的雪上。了一下自己被凍的通紅的鼻頭,想快些回家去。於是步子比往日,邁的更大了一些。
終於到了家裡,蔣若男剛放下肩上的擔子,便聽到屋傳來了孩的啼哭,哭聲一聲接著一聲,似乎並不止一個。是自己弟弟妹妹出生了嗎?蔣若男心裡溢出了難以形容的喜悅,站在窗口好奇的朝著屋張,約約的聽到了屋子裡的對話聲。
「男孩,是個男孩!!」是母親喜悅的聲。
「怎麼還有個拖油瓶。」是不滿的嘟囔。
「那怎麼辦,生都生出來了。」母親說,「難不又送人?」
「我看外頭鎮子上老楊家正好缺個閨,我給他送去算了,家裡頭已經有個蔣若男了,還要那麼多幹嘛?」說。
「別說了,噁心死了。」母親說,「媽,你怎麼給取了個那樣的名字,難聽的要命。」
「難聽怎麼了,不取這個名字,咱家能有這個獨苗苗?」得意的說,「還是我有遠見……」
聽著二人的對話,蔣若男忽的覺得有些冷,不是,是的部,好似也一寸寸的隨之凍結。聽到開門聲,躲到了旁邊的柴垛裡,看見娘抱著一個嬰兒出來了。
那個嬰兒,就是蔣若男即將被送走的妹妹,看著出了門,朝著左邊去了,忽的有些奇怪,去鎮子上的路不應該是往右走嗎?去左邊幹什麼?如此想著,蔣若男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沒有去鎮子上,順著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向上,最終到了水源盡頭的山,那裡黑漆漆的,蔣若男有些害怕,看著走了進去,再出來時,已經兩手空空。
妹妹呢?妹妹去哪兒了?蔣若男茫然的想,把丟到了山裡嗎?現在這麼冷,豈不是會被活活凍死?
前腳離開,蔣若男後腳便跟了進去,沒有燈,只能索著一路往前,心卻漸漸涼了下來。走到了山的盡頭,從頭到尾都未曾聽到過一聲嬰兒的啼哭。的腳下踩到了冰冷的融雪,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去了哪兒——在這寒冷的溪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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