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良久。
喬意或許不十分理智,但他卻足夠明智,他很明白,世上有些事就是這樣,得到一件必然會犧牲另一件,魚與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無論做什麼,都需要付出代價,兩全其的事是極的。
這一點喬朗不如他。
喬朗不懂這些,他想要的太多。
當年我為他一賭。
在復仇和我之間,他選擇了復仇,我愿賭服輸,無話可說。但他做完一切之后再來找回我,實在不應該。
我是他的代價,他既然已將我付出,斷無強要回來的道理。
人生從來沒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裴即玉不會一直留在原地等他,我也再也沒有時間去等任何人。
喝了些烈酒,就那樣臥在沙發上睡著。
醒過來時天已黑,喬意不知何時離去,只剩桌上兩只空酒杯,還有坐在那里的喬朗。
“你醒了,不?”他說。
“那些菜,都是你做的吧。”我問他。
“今天你和喬意說過話。”
“你不讓我踏出喬家一步,總不連我說話對象都要限制吧,我不是你的人偶娃娃,只擺來看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你重新接我。”他緩緩說,“為什麼你始終不肯給我機會。”
我給過你機會,但你說你不要,是你從沒給過我機會。
我站起來,“其實我現在喜歡吃西餐,你做的菜已經不再符合我的胃口。”
我只能這麼說。
“我會一直等下去。”喬朗說。
我靜靜看著他,眼前卻掠過數年前那個坐在我家客廳的年,他說他會一直等到我。
一眨眼已經過去這麼久。
“喬朗,裴即玉是傻,但同樣的話,我不會再信第二次。”我說完,轉離開。
第二天,趁著喬朗不在,我去找到喬意。
喬意打著呵欠來開門,上赤,只穿一條子,紐扣還敞開著,睡眼惺忪。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十分有味道的,難怪陳爾信的表妹那麼鐘于他。
他一只手撐在門邊,對我說,“希你不是敲錯門。”
“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我說。
“有什麼事你該對喬朗說,我想他一定萬分愿意幫你。”他準備關門,回去繼續睡覺。
我急忙道,“我想你幫我離開喬家!”
喬意關門的手頓一下,他看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一個你得罪喬朗?”
“因為他是你的敵人,所有對他不利的事你都不會拒絕。”我說。
他開懷大笑,“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蠢,不過我答應幫你,因為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我松口氣,終于能夠離開。
請喬意幫忙,不過是讓他幫我串通陳爾信,讓陳爾信再到喬宅一次,帶著一名與我形相仿的律師,裝作與喬意談論離婚諸事。
離開時,那律師留下,我離開。
穿上厚重外套,裝作冒,戴一只白口罩,圍上大圍巾,誰還認得我是裴即玉。何況喬家原本就無人認得裴即玉。
看似銅墻鐵壁,逃出來一看,也不過如此。
“謝謝你。”我對陳爾信說,“你帶來的律師先生不會有事,等下喬意會帶他離開。”
“還有空擔心別人,你就這樣逃跑,喬朗會不會派人再將你抓回去?”陳爾信仍心有余悸。
他一直以為我家道中落,窮困落魄,對上喬朗不過螳臂當車。
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他糾正一下他對我的印象。
“陳爾信,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清楚……”
話未說完,一輛車子到路前面,陳爾信猛地踩剎車,看看停在那輛車幾米外,兩個人俱嚇一跳。
前面有人打開車門,從車子里出來,拔標致,不是陸青繁還是誰?不知他是不是自我們從喬家大門出來就開始跟蹤。
陳爾信扭過頭問我,“你要和我說什麼?”
我指著陸青繁對他說,“就是這件事。”
陸青繁過來敲車窗,我只好鉆出去,陳爾信跟著我一起下車。
“現在才來英雄救,不覺得晚了點嗎?”我對陸青繁說。
“父親病重,裴家市一直不穩,這時候我不能公然與喬家鬧翻。”
我無法反駁,只得問他,“那你現在攔住我們是什麼意思?”
“我要你跟我回去。”他說。
“我剛剛自狼窩里出來,可否容我口氣先,我舊傷還沒好。”我指指額上的一塊烏青,已經消了腫,但仍作痛。
“父親狀況很不好。”陸青繁只說這一句。
我愣住,陸青繁已經回到自己車上。
“怎麼回事?”陳爾信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這麼一回事,我爸爸生重病,你能送我回去嗎?”我說。
一待我和陳爾信上車,陸青繁就發車子在前面帶路,陳爾信跟上他。
路上陳爾信問我,“剛才那人是誰?”
“陸青繁。”我答。
他一下子變了表,仿佛從頭到尾被雷劈過,已不大腦控制。
“那個陸青繁?”他忍不住確認。
“就是那個陸青繁。”
“他你爸爸作父親!”
我朝天翻眼,就知道他又誤會些什麼。陳爾信這人什麼都很好,只有這點不太好。天在肚子里猜來猜去,又不肯與人說。
我向他解釋,“他是裴家養子,十歲已經到我家。”
“你喜歡你自己的哥哥!”陳爾信似得知驚天聞,一雙眼瞪得活兩只銅鈴。
我以為喜歡同已足夠驚悚,大可不必再為此等小事大驚小怪。
“我們并無半分緣關系,”我說,“而且那已是過去的事。”
所有已發生的事都早歸屬過去,誰去糾結是否真的過去,騙過自己便可。
到了裴家大宅,陳爾信又生氣。
“裴即玉,你一直都在騙我,耍著我玩很有意思嗎?”
他又覺得我裝潦倒騙他同心。
我不知該怎麼解釋,故事太長,又太無趣,我怕他又以為我騙他玩。
我對他說,“你不要無理取鬧,以后我會向你解釋。”
結果他拂袖而去。
我看他怒氣沖沖開車離開,只覺得心中失落。到了最后的最后,我還是不能同他恢復朋友關系。
陸青繁走過來,“醫生說父親況很差,必須住進醫院,但是父親不答應,既不吃藥也不肯接治療。”
與我如出一轍,我們不愧是父子。我忍不住自嘲地想。
“我去看看他。”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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