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相信嗎?」維拉問道。
和菲利普·隆德兩人坐在休息廳的窗臺上。屋外暴雨傾盆,狂風大作。狂風暴雨一齊向窗戶過來。
菲利普·隆德在回答之前,先向一邊歪了歪腦袋,隨後說道:「你的意思是問我沃格雷夫這老頭兒說得是否有道理,兇手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是的。」
菲利普·隆德慢悠悠地說道:「那就難說了。照理看,你要知道,他是對的,然而……」
維拉替他把到邊的話說完了:「然而,這看來又是多麼地不可思議!」
菲利普·隆德做了個鬼臉。
「兒就是不可思議!但是麥克阿瑟一死,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了。現在,不存在意外或者自殺的問題了。分明是謀殺。到現在為止,總共三起了。」維拉不住簌簌發抖地說道:「這簡直像場惡夢,我總到這類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他深有同似地說道:「我理解。睡著睡著,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接著早茶就送進來了!」
維拉說道:「喔,但願果真如此,那多好啊!」
菲利普·隆德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惜,不會如願,我們全都在這場夢中!而且,從現在起,我們還非得十分警惕不可。」
維拉低嗓門說道:「假如——假如真是我們中間的一個——你看會是誰?」
菲利普·隆德突然出牙齒地笑了,他說道:「我理解你是把我們倆除外了?也,這沒問題,我自己清楚得很,我不是兇手,而且我也不懷疑你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維拉。你還真使我到你是我所見到過的最穩當、最冷靜的姑娘吶!我敢擔保你神正常。」
維拉出一淡淡的苦笑,說道:「謝謝你。」
他說道:「來吧,維拉·克菜索恩小姐,你不打算回敬我幾句嗎?」
維拉稍許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清楚你自己說過,你並不主張人生在世非得吃素念佛、奉公守法不可。這個不去管它,反正我看不出來你會像——像灌唱片的那個人。」
隆德說道:「一點兒不錯。如果我非得害死個把人,無非只是為了使自己能。像這一類的大規模清算,本人並不在行。好吧,這樣我們就不算自己,集中來談談其他五個同獄犯。談談哪一個才是不知何許人也的尤·納·歐文吧。嗯,依我猜,可是一點據也沒有啊,我說他就是沃格雷夫!」
維拉大吃一驚。想了一兩分鐘才說:「為什麼?」
「很難說得清楚。但是,先拿這一點來說吧,他是個老油條,主持庭審可有年頭兒了。也就是說,哪一年他都得充當好幾個月至高無上的上帝。久而久之,肯定他就自以為真是上帝了。權高一切,生殺由己。他完全可能一下子心來,越走越遠,又想當一名巡案大人,替天執法了。」
維拉慢慢地說道:「是啊,我看這倒也可能……」
隆德說道:「要你說,你說是哪一個呢?」
維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阿姆斯特朗大夫。」
隆德輕輕地吹了一個口哨:「那個大夫,呃?我跟你說,我是把他擺在最後一個的。」
維拉搖搖頭:「喔,不!兩起命案都是毒死的。還不足以說明那和大夫有關嗎?而且你不能不考慮這個事實:我們惟一有絕對把握的,就是羅傑斯太太吃的安眠藥是他給的。」
隆德同意這一點:「是,這沒錯。」
維拉堅持說下去:「要是大夫搞鬼,一般人是很難發覺的。而且大夫往往由於工作太累、過度張而出錯。」
菲利普·隆德說道:「可也是。不過我懷疑他殺得麥克阿瑟將軍。他時間不夠用的,我只跑開了一會兒——決不可能,除非他一去一回都跑得像兔子那樣快。我不相信他會早有這種訓練,竟然幹得如此乾淨利索,一點也瞧不出來。」
維拉說道:「他不是在那個時候乾的。他後來還有一次機會。」
「什麼時候?」
「他去將軍吃午飯的時候。」
菲利普十分悠然地又吹了一聲口哨,說道:「這樣說,你認為他是在那個時候乾的啦?那非得有點沉著勁兒不可!」維拉有點不耐煩了:「那怕什麼?這裡只有他一個人懂醫道。他滿可以說此人至已經死了一個鐘點,誰又能反駁得了他?」
菲利普若有所思地看著維拉。
「有你的,」他說道,「這個想法高明,我懷疑……」
二
「他是誰呢,布爾先生?我要知道的就是這一點,他是誰?」
羅傑斯的臉搐著,雙手攥著正在的皮鞋。
前探長布爾說道:「對,夥計,就是這個問題!」
「我們中間的一個。法老爺是這麼說的。哪一個呢?我要知道的就是這一點。誰是化人形的惡魔呢?」
「這一點,」布爾說道,「是我們全部想知道的。」
羅傑斯顯得明地說道:「但,你是有數的,布爾先生。你是有數的吧?」
「我可能有點數,」布爾慢吞吞地說道,「可是要說準,還差得遠吶。也許我還是錯的。我只能說要是我說對了的話,這位有問題的人可真夠沉著的了——確實稱得起沉著頂了。」
羅傑斯抹去前額冒出的冷汗,著氣說道:「真像一場惡夢,就是!」
布爾好奇地瞅著他說道:「你白己也有點看法吧,羅傑斯?」
管家搖搖頭,還是聲氣說:「我不知道,我本不知道。正因為這個緣故,我才害怕得要死,要是能知道點兒的話……」
三
阿姆斯特朗大夫非常激地說道:「我們一定要離開這裡——一定要——一定要!豁出去也要!」
沃格雷夫法先生沉思地著吸煙室的窗外,手裡捻著拴眼鏡的帶子說道:「不是我自己炫耀自己能識天知時,但我還得說二十四小時之決不像會有船開來的,哪怕他們已經了解到我們的境,也得看看二十四小時以後風停不停。」
阿姆斯特朗大夫低下頭,用雙手捂著腦袋,裡哼哼唧唧地著說:「難道說,在此期間,就躺在床上乾等著人家把我們全都宰了?」
「但願不是,」沃格雷夫法先生說道,「我打算採取一切措施防止這種況發生。」
阿姆斯特朗大夫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覺得像法這種老年人的求生慾遠比年青人要強烈得多。他行醫多年,對這一點深有所。他比法可能要小上二十歲,但在自我保存的神方面卻不知要差多了。
沃格雷夫法先生也在想著:「躺著等死!這些大夫都是一路貨——腦子不開竅。實在是俗不可耐。」大夫說道:「已經報銷三個了。忘了?」
「忘不了。但是你也別忘了,他們全是一無準備,猝不及防的,而我們卻預先有了警告。」
阿姆斯特朗大夫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們有什麼辦法?遲早——」
「我考慮,」沃格雷夫法先生說道,「我們還是可以做點什麼的。」
阿姆斯特朗說道:「到底是哪一個人,我們甚至連一點數兒都沒有。」
法下頦,低聲道:「可你得知道,我不這麼想。」
阿姆斯特朗瞪著他說:「你的意思是說你知道了?」
沃格雷夫法先生小心翼翼地說道:「要說確切的證據,例如開庭所必需的那些,我承認我一點兒也沒有。但是把事前前後後串連起來,我看,就是有這麼一個人,那簡直是太明顯了。確實,我就是這麼想的。」
阿姆斯特朗仍然瞪著他說:「我不明白。」
四
布倫特小姐在樓上自己的臥室里。
拿起聖經,走到窗前坐下。
翻開聖經,但是,猶豫了一會兒,又把聖經擱下了,走到梳妝臺前,從屜里取出一本黑面筆記本。
打開本子,開始寫道:「可怕的事發生了。麥克阿瑟將軍死了(他堂兄娶的是埃爾西·麥克弗森)。他無疑是被害死的。午飯以後,法對大家作了一次有意思的講話。他認為兇手就在我們中間。這意思就是說,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是替魔鬼當差的。這一點我早有懷疑。究竟是哪一個呢?他們都在問自己,而獨獨我是知道的……」坐在那裡,有好一陣子一也不。的雙眼漸漸模糊了,眼前是一片迷惘。鉛筆在手指中間像人喝醉了酒似地晃起來,歪歪斜斜、稀稀拉拉地用大楷寫道:兇手的名字做比阿特麗斯·泰勒。
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驚,醒了。低頭看看筆記本。一聲怒,把最後一行的那些七八糟的字全都劃掉了。
輕輕地說道:「是我寫的嗎?是我嗎?我一定是快瘋了……」
五
風暴更厲害了。狂風在樓房的四周吼著。
大家都在休息廳里,六神無主地湊在一塊兒,而且地彼此打量著。當羅傑斯端著茶盤走進來時,他門全都蹦了起來。
「把窗戶簾子拉上嗎?這樣會更舒服些。」
大家同意了之後,他把窗簾拉上了,又扭開了電燈,屋裡確實顯得舒服多了。愁雲被抹掉了一些。肯定,到明天,風暴就會過去,會有人來的——小船也會到來……
維拉·克萊索恩說道:「您來倒茶吧,布倫特小姐?」
那位上年紀的婦回答道:「不,親的,你倒吧。茶壺太沉。再說我又把兩團灰線弄了,煩死了。」
維拉向茶桌子走去。瓷的撞聲,聽上去使人到高興的。屋子裡又帶點兒家常味兒了。
「茶啊!每天的家常下午茶啊!謝天謝地!」菲利普·隆德說了句逗樂的話。布爾也湊乎了一句。阿姆斯特朗又講了個惹人發笑的故事。沃格雷夫法先生本來是討厭喝茶的,如今也津津有味地啜起來了。
就在這種鬆弛和諧的氣氛中,羅傑斯走了進來。
他卻是一臉苦相,說起話來神張,前言不搭后語的。
「對不起,先生,哪一位知道洗澡間的窗簾子到哪裡去了?」
隆德猛地抬起了頭:「洗澡間的窗簾子?你究竟要說什麼,羅傑斯?」
「沒了,先生,無影無蹤了。我正在各拉窗簾子,而盥——洗澡間里的那個簾子怎麼也找不到啦。」
沃格雷夫法先生問道:「今天早晨還在嗎?」
「啊,在的,先生。」
布爾說道:「是什麼樣子的窗簾?」
「紫紅的閃綢,先生。正好配上洗澡間里的紅瓷磚。」
隆德說道:「那麼說是不見了?」
「不見了,先生。」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布爾嚴肅地說道:「得——還得問——怎麼回事?不可思議——其實全都莫名其妙。算了吧,沒什麼了不起的,總不能用塊閃綢窗簾殺人吧。把它忘了吧。」
羅傑斯說道:「是,先生,謝謝您啦,先生。」
他走出去了,隨手帶上了門。
房間里,愁雲慘霧又升起來了。
大家又地互相打量了起來。
六
晚飯端上來了,吃完了,拾掇完了。簡簡單單的一頓晚飯,多數是罐頭。後來,休息廳里的張氣氛實在使人不住了。到九點鐘,埃米莉·布倫特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睡了。」
維拉也說道:「我也要去睡了。」
兩個人爬上了樓梯,隆德和布爾也跟著一起走出去了。他們站在樓梯口,看著兩個婦走進各自的房間,關上了房門。他們聽見銷和轉鑰匙的聲音。
布爾好笑地說道:「用不著關照們鎖好門!」
隆德說道:「得,無論如何,這一夜們是太平無事了!」
他走下樓來,另一個跟著他。
七
一個小時以後,剩下的四個人也去睡了。他們是一起上樓的。羅傑斯正在餐廳里為第二天的早餐擺桌子,他看著他們上了樓,聽見他們在上面的樓道口停住了。
是法的聲音在說話:「各位,用不著我再關照大家鎖好門了吧。」
布爾說道:「而且,最好在門把兒下面再頂上把椅子。還是有可能從外面把鎖打開的。」隆德嘀咕著說道:「我親的布爾,你的病在於懂得太多了!」
法一本正經地說道:「那麼,晚安,各位!祝大家明天早晨都平安無事,再見。」
羅傑斯從餐廳里跑了出來,急步溜上半節樓梯,他看見四個人影消失在四個門里,聽到四把門鎖都鎖好,四個銷全牢了的聲音。
「沒問題了。」他點點頭,低聲說道。
羅傑斯重新回到餐廳。行,明天早晨的一切都齊備了。他的眼落在鑲飾在牆壁正中的穿鏡上,又在七個小瓷人兒上停留了一會兒。
剎時,有一點兒喜驟然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嘀嘀咕咕說道:「我倒要看看,今兒晚上有誰還能搞得了鬼。」
他走到房間那一頭,把通向小廚房的門鎖好,又穿過另一扇門走進大廳,返把門拉好上了鎖,將鑰匙放進口袋裡了。
然後,他熄了電燈,急急忙忙上樓走進自己的新臥室。
屋裡只有一可以藏得了人的地方,就是那個高大的櫥,他立刻查看了一番。接著,鎖好並上門,準備睡了。
他自言自語道:「今晚不會再有印地安把戲了。我都照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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