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客棧。
今夜無月,星也有些黯淡。客棧後面一棵梧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在只剩了半幅的窗紙上留下深深淺淺斑斑駁駁的黑影。
葉臻靠坐在床頭,閉目養神。
出城本來只打算解決掉那幾個追兵,沒想到恰巧救下了阿玖。救人的原因模糊了,若真要仔細辨來,和阿玖說的還真不錯。
「同病相憐。」
葉臻無意識呢喃這幾個字,覆著薄繭的手指始終虛虛搭在寒刀上。睡著也是極不安穩的,昏暗的燭焰一跳一跳,映襯著的眉眼恍惚飄渺。
樹影的聲音輕了下去,夜愈發深了。
葉臻陡然睜開了眼睛。
極輕的腳步從房頂劃過,即便是這樣老舊的客棧,也沒有驚房樑上陳年的積灰。
葉臻手指輕輕扣著床沿,數著人數,依舊不聲。
看來真是撿了個了不起的人。
葉臻抿了抿,腦中劃過多年前紛繁的刀劍影,幽幽吁了口氣,握了寒。下一瞬,形驀地消失,藉著夜掩護,快得捉不住痕跡,眨眼功夫,已經幽靈似的飄出了窗子,飄上了屋檐。
看不出的借力點在何,只有寒在夜中偶爾劃過冷冽的幽藍芒。一青的衫再度黑暗,一雙黑而深邃的眼睛眨了眨。
微風牽起一散落在頰邊的長發,的影陡然了,與黑夜融為一,無影,無聲,彷彿生來屬於黑暗。年輕而白皙的臉在短暫的停頓間留下如墜九幽的冰冷,眼睛裏徹骨的冰霜了黑人倒地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象――冰冷的荒原,一生機也沒有。
「七姑娘,久仰。」
梧桐樹梢靜靜立著一人,通黑袍,布巾掩面。他方才並未加戰團,此刻竟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由著葉臻切瓜砍菜一樣解決掉了自己帶來的手下。
葉臻飄然落在他一丈遠的地方。
在江湖上的名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被認出來沒什麼好驚訝的。但眼前的人修為著實不錯,如果他手未必能贏。這就不理解了。
葉臻握刀的手了。
「七姑娘的刀果然很快,在下改日必來討教。」他虛虛一抱拳,雖謙遜有禮,眸中輕蔑之卻顯而易見,「不過……你知道是什麼人嗎?你這救人刀,可別變殺人刀。」
葉臻神淡漠如舊:「刀在我手,救人還是殺人我說了算。比試可以,指手畫腳就免了。」
黑人愣了一下,臉上的微微搐,「七姑娘果真特立獨行。」他轉幾步,消失在夜中。
葉臻沒有追。在屋頂站了半晌,目落在沒有邊際的遠方,若有所思。
良久才翻回了客棧走廊。
寒刀幽一閃,勾勒出角落裏一樣東西的廓。
蹲下去,用手帕包了起來。
烏木令牌上,雕刻著一朵盛放的金太花。
同中阿玖的那支羽箭尾羽上一樣的雕飾。
過半幅窗紙,看著阿玖。
那沒心沒肺的丫頭還在呼呼大睡。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擰了擰眉,最終還是輕輕地回了自己房間。
葉臻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起胡抹了把臉,去隔壁看阿玖。
推開門,驚了一下。
屋竟有第三個人。
那人穿一幽深的黑袍,同的兜帽掀了下來,出一張乾淨白皙的臉。他有著微紅的發和暗金的瞳孔,氣息斂,深不可測。
全然沒察覺他什麼時候進來的,頓時戒備地握了手中的刀。
那人皺起好看的眉頭,打量了下這形單薄的,目最終落在那通漆黑的刀鞘上,原本平靜如水的瞳仁忽然了,用低沉的聲音問道:「你是藍斕的兒?」
「藍藍?」葉臻皺起眉。藍藍是什麼?昵稱?「不認識。」
這個人的聲音雖然刻意低了,但還是聽得出不正常的破敗,像被人用鋼鋸狠狠鋸過,留下一地的破棉絮,與他溫潤的外表不太相稱。他愣了一下,旋即自言自語:「哦,你的確不認識的。」
莫名其妙。葉臻心道。忽略掉心裏悄然漾起的漣漪,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男人斜靠在榻上,阿玖就在他不到一尺遠的地方裹著被子睡的正香。他腰間掛著一把長劍,那劍沒有劍鞘,劍又窄又長,閃著冷冽的銀,散發出斬殺過不人的煞氣;劍柄鎖著一截銀鏈,墜下一枚緻的劍佩。
這是哪一路的前輩?看他對著阿玖含著憂的目,不像是來劫阿玖的,倒像是來保護的。
正在葉臻暗暗思索時,阿玖哼唧一聲,有醒來的跡象。
葉臻頓時看了過去,卻見那來路不明的黑袍人已經站起來,十分張地盯著阿玖。
阿玖使勁眨了幾下眼,才撐開了眼皮,茫然的目聚焦了半天,才看到一近一遠的兩張擔憂的臉,吃力地發聲道:「師父……阿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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