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腥，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房間。

外間的議論窸窸窣窣地傳了進來，嗡嗡地炸響在腦中，牽著沉浮了八年的記憶翻湧如滔天巨浪，囂著似要將整個人都吞沒。

葉臻在議論聲與腥味中漂浮，整個人昏昏沉沉，連手中寒刃的都不那麼分明了。靈魂似已被離，遊盪在天地之中，嘲諷著跪在地上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十餘條人命，就這麼消失在了一瞬之間。

恍惚覺得自己與八年前那個只會逃亡的自己沒有半分區別。

千鈞重得幾乎不過氣，口滯悶刺痛，呼吸間帶出的味道，一日未曾進食的胃腹絞痛一團，幾乎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住自己。

纖細單薄的背影埋沒在一片刺目的之中，劇烈地抖著。的淚無聲無息地落下，濡了早已冰涼一片的口。

可終究倔強地站了起來，背著面對世間的一切，努力將聲音中最後一哭腔都剔除，極其冷淡，極其平靜地吩咐：「舒安，帶葉林伯伯回去治傷。」

林舒安本是不能就這麼走掉的。但他沉默了良久，最終說道：「我找人來接應。」

葉臻再沒有力氣掩飾哭腔，索一言不發。搶到阿戌邊，倒下去，在腰間翻找，很快取出一個針包，抖著打開，用左手死死住的右手，向阿戌耳後刺一銀針，輕輕捻著。

阿戌偏頭吐出一口，微微睜開了眼睛。

葉臻抹了把眼淚，到一頭一臉的，吸了吸鼻子，笑得比哭還難看，喃喃道：「若是……若是我再來得早一些……」

別過頭去，怎麼也不下口翻騰的酸痛噁心。

「寒姐姐……別自責……」阿戌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氣聲說道，「……要怪，也怪我想吃吉祥三寶了……」目看向已經沒有了聲息的戰友，淚意又洶湧起來。

葉臻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眼淚卻怎麼都不住。

是不該找他們的……

他們原本生活得很好，不該非要他們出來的……

死死咬住，不讓自己發出泣聲，狠狠地抹了把眼淚，了單薄的肩廓，將一切悲痛憤恨都在纖細易折的冰霜之下。

的雙眼仍舊覆滿猩紅，周的暴殺戮卻在一瞬間消退了，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又籠上了霜雪的寒。

眨了下眼，再睜開眼時，深邃的黑眸似是沒有了焦距，又似乎已將周遭的一切都籠在其中，如星如海。

這又黯淡又明亮的逐漸碎了平靜，平靜得如一潭暖風也吹不皺的春水，如一山驚鳥也撲不響的林葉，穩如磐石，死氣沉沉。

風沙沙地拂過窗欞，帶起一連串細微的聲響。這死氣沉沉的荒涼野地上，忽然從一片荒蕪的焦灰中出了淡灰的新芽。

的臉上又盪開了淺淺的微笑，這一次似乎到達了眼底，真誠而又溫和地化開了眼中的冰雪，卻是詭異，而狠。

把阿戌抱到榻上，一步步走向兩個俘虜，緩緩蹲了下去，角劃過嗜的笑容。

摳掉了兩人牙裏塞的毒藥，又把他們下接回去，冷冷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的語氣平淡極了，倘若不是的手還在抖，真要讓人以為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

那兩個俘虜方才見了殺人的架勢，又見一臉的紅白漿，目都有些畏，沒有說話。

「不說？」葉臻挑眉，短刀猛地刺其中一人的大，他「嗷」一聲大，仍舊死扛著不說。

葉臻此刻沒有什麼耐心，毫不留地將短刀一擰，直接削下大半塊大來。

剜劇痛之下，那俘虜的臉都青了，被巨大的疼痛淹沒，說不出話來

。

葉臻用刀劍挑起一半的，嘖了一聲。

旁邊那人忍不住了，大道：「是……是寧壽宮！」

「寧壽宮？」葉臻冷笑，「你騙鬼呢？」

「不……不騙你的。」那人從口出一塊牌子來，「就是寧壽宮。國父親自下的吩咐。」

葉臻拿過來一看，還真是寧壽宮的制牌。但也不能憑這就定了寧壽宮的罪，繼續問道：「國父的吩咐是什麼？殺人為何還要？」

葉臻吐出「」二字時渾都在發抖，若不是還有幾分神志，恨不得將眼前二人碎萬段！

「這……國父喜歡，就吩咐了。」那黑人哆嗦著，似乎也有些無奈，「國父喜歡的東西多了，不僅，還有jiān……」

葉臻一陣反胃，噁心之餘還有怒火在熊熊燃燒。但還是不太信的，「你還有什麼證據？」

黑人沒想到他還要證據，想了想說：「這川樓是寧壽宮的產業。」

葉臻沉默。

黑人便知道還不滿意，於是說：「你剛才砍下不腦袋，隨便撿一個去，寧壽宮知道是自己的人。」

葉臻考量著他這話的可信度。

這時寒軒的人來接應了。

他們先看見倒在地上的年們。同袍共事多年，見此慘境都是潸然淚下。

葉臻啞聲吩咐：「帶他們回去，好好葬了。」把阿戌給林舒安，「帶回去養傷。」又指著地上兩個俘虜，「這兩個關起來，手段不限，別弄死了就行。」

「你要去哪兒？」林舒安接過阿戌，問。

葉臻提了個還在淌的腦袋，握手中刀，沉聲道：「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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