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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陣由遠至近急促的警笛聲，一道紅藍相間的閃電劃過夜空，打破了這座城市的平靜。夜深人靜的城市大道上，飛速駛過一輛「打扮」得很酷的警用麵包車，車側面，赫然印著六個藍的大字：「刑事現場勘查」。

我看著車上同行的幾個人，由衷地生出一敬佩之意。正是這幾個年輕的刑事技警察，組了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隊伍，他們的出表現，就了偌大的南江市去年命案偵破率百分之百的驕人戰績。

有些邪門兒的事，不信是不行的，自從上次我的烏顯靈以來，凡是飆哥值班，必有命案。好在大部分是故意傷害致死或者嫌疑人明確的案件，所以也不算太費神。但是這一天的晚上，車上的技員們個個面凝重，因為他們知道這將是一個充滿挑戰的辛苦之夜。半個小時前，他們接到了指揮中心的電話，雅緣新村發生了一起命案，要求現場勘查員們迅速趕赴現場。這次的案件，正是毫無頭緒的那種。

「昨天王江過生日，我們哥幾個去幫他慶生，當時就把王江給喝趴下了，在KTV里，王江一直躺沙發上睡覺，讓他唱歌也不唱。我們唱完了，我就打車送他回家，結果在計程車上，他從子口袋裡掏出個麥克風，說，飆哥，來，唱一首。我一看，原來他把人家KTV的麥克風揣兜裡帶走了。」飆哥看大家神張，於是說起了笑話。他說的那是真事兒，我當時也在，回想起來還是忍俊不。飆哥說完這話，車上的氣氛一松，大家頓時都樂了。

坐在副駕駛的榮主任回頭說了一句：「行了行了，現場還不知道什麼況，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瞎掰。」

案發現場的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附近的居民，人頭攢，大家都在翹首觀，相互猜測著為什麼這個平靜的小區里忽然來了這麼多警察。樓道已經拉起了警戒帶，幾個穿著警服的派出所民警正在保護現場。榮主任、飆哥帶著我拎著各自的勘查材穿進了警戒帶。

圍觀群眾看見拎著勘查箱的人進了現場，更是一窩蜂議論起來：「看，法醫來了，真的死人了。」

飆哥沒有急於進中心現場，倒是找來了報案人詢問況：「您是怎麼發現有人遇害的？」

報案人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男子，神依舊驚恐：「今晚我和我人睡覺的時候，天花板上好像有水滴到我們的枕頭上。開始沒有注意，以為是幻覺，後來覺越滴越多，還滴到我們的臉上，開燈一看，天哪！」男子咽了咽口水，肯定是被自己經歷的事著實嚇了一跳，「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居然是天花板在往下滴！開始我還以為見鬼了，後來想想不對，就馬上跑上樓去，發現樓上的大門是虛掩的，猜想應該是出人命了，就趕打了110。」

「你沒有進現場嗎？」

「沒有。後來派出所的同志最先到了，進了現場，說是看見一個人趴在地上，頭上的滲過了天花板才滴到我家的。聽說那個人已經死了，他們剛找我核實了份，那人就是我們樓上的鄰居小林。」

「你和這個小林悉嗎？」

「沒打過什麼道。」

現場是雅緣新村某棟三樓，死者林琪，這棟房屋的主人，27歲，空姐。

現場對門的房屋已被徵用為專案組的臨時指揮部。專案組長正在給偵查員們分工，得令的偵查員夾著本子匆匆離開指揮部，開始張有序的調查訪問。

我們沒有去細聽指揮部在研究什麼樣的對策，立即投了現場勘查工作。勘查剛剛開始，就有了發現。虛掩的門下方地面，發現了一小串鑰匙，是林琪的鑰匙。

「鑰匙掉在門口，最大的可能就是嫌疑人尾隨害人到門口，害人打開大門沒來得及收起鑰匙，嫌疑人就挾持害人進了房間，以致鑰匙掉落在門口。這多見於流竄搶劫的案件中吧？」我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飆哥皺起了眉頭。

現場是兩居室。較小的那個房間和客廳里都沒有發現異常。中心現場是主臥室。林琪俯臥在臥室床邊的地板上，香消玉殞。的拖鞋還穿在腳上，左臉地，頭下地板上的一攤目驚心，已被染的長發胡地遮蓋著的右邊臉，看不到容貌。臥室的屜全都被翻了，林琪的手提包里的化妝品、雜都被倒在了床上，唯獨不見錢包。

「完了完了，看起來應了我說的，真的是尾隨室搶劫殺人的案子。」我顯得很沒有信心。

「不一定吧，要是流竄犯，估計不了劫。」刑警學院痕跡專業實習生小孔用調侃的語氣道，「可是死者著很整齊。」

「去去去，你不能看著整齊就斷定沒遭侵害吧？」我還在堅持己見。

「這回我小孔了，」飆哥很不幫自己的徒弟，「給我覺不像是單純的搶劫殺人，我總覺得這現場被翻得很假。而且如果是尾隨，趁其不備挾持死者進屋，死者為什麼穿著拖鞋？」

「穿著拖鞋怎麼了，開門換拖鞋的時候被尾隨的人推進來了，正常嘛！」

「別著急，我們慢慢看。」飆哥不溫不火地說。

痕檢員們張有序地在地面和傢上尋找足跡和指紋。飆哥掰了掰死者的手指和肘關節，說：「僵僅存在於小關節。」他又輕輕開遮蓋林琪右臉的頭髮，看到秀氣的鼻子下有一串殷紅的跡。飆哥按了按林琪的頭，說：「明確的骨①，存在嚴重的顱骨骨折。」

林琪的一雙大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卻仍然無辜地睜著，像是在驚訝地看著眼前牆噴濺的跡，彷彿遭到殺害前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會死。

已經有了不命案偵破經驗的我搶著說：「死者頭側20厘米牆面上見噴濺狀跡，死者倒伏的位置就是遭打擊的原始位置。角還很清，斑開始形，結合僵況，死亡時間應該在5個小時左右。」

「5個小時，那正好是6點30分，下班回家的時間，和鑰匙掉在門口的現象是吻合的。」飆哥接著說。

現場表檢驗結束，我招呼殯儀館的同志把抬上運車，準備去解剖室進行進一步檢驗。飆哥則在客廳里踱步，尋找更有價值的線索。

客廳就像是被打掃過一樣，沒有一點兒有價值的痕跡。連沙發茶幾和電視櫃都一塵不染，死者生前應該是個勤快的人。突然，飆哥的目定在了門口的一雙男式拖鞋上。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雙深藍的男式絨布拖鞋被整齊地放在門口一個蔽的角落裡，暗示這個家的主人不止一個。

飆哥拿起了拖鞋，仔仔細細地看著，突然，他眼睛一亮，迅速打開了勘查箱，拿出一張濾紙，在拖鞋的鞋底夾裡蹭了兩下，又在濾紙上滴了兩滴試劑，很快，濾紙上蹭過鞋底的部分變了翠藍。

我驚訝地說：「聯苯胺試驗②，？」

2

南江市公安局法醫中心。

此刻，充滿神的解剖室，械相互撞發出的叮叮噹噹聲，將這個夜晚渲染得更加詭異。

飆哥帶著我著解剖服，手持手刀，滿頭大汗地工作著。

「剛從DNA實驗室傳來消息，死者生前確實沒有遭過侵犯。」平哥放下電話，回頭和我們說道。

飆哥用胳膊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點點頭，說：「除此之外，你們還看出了什麼？」

我說：「從現象看，死者應該是今天晚上6點30分左右死亡的，死因是重度顱腦損傷。」

「嗯，致傷工呢？」

對於這些問題，我已經是輕車路了：「死者頭部有7創口，創角鈍③，創口有組織間橋，創緣不整齊，所以是鈍打擊所致。結合顱骨的嚴重碎骨折，骨折線延到顱底，可以推斷是便於揮的金屬質地的鈍打擊形的。」

「仔細看看這裡。」飆哥指著林琪頭皮上的一皮下出，不不慢地說，「這一應該也是嫌疑人擊打所致，但是由於種種原因，這一下他沒有使上力量，沒有擊碎頭皮，正是因為這樣，他在死者的頭皮上留下了犯罪證據。」

這是一塊很細微的損傷，像是一枚印章印上去的「∩」形。

飆哥繼續道：「這就是書本上說的工印痕，一般很難發現，一旦發現，就能清楚地提示出作案工的形態。」

我撓撓腦袋：「似曾相識，但想不起來像哪個工。」

飆哥說：「作為一名法醫，要時刻關注邊各種可以用來作案的工，關鍵的時刻就有可能用得到。活扳手正面螺口的凹槽就是這個形態，大小也合適。」

在場的幾個實習生不約而同地口而出：「哦，對！」

飆哥笑著說：「以後別總說『哦對』，要學會讓別人說『哦對』。除了這個，從死者頭部的損傷，你們還能看出什麼？」

我搖了搖頭。

飆哥很耐心地說：「注意看，頭上的7創口，1在左側，6在右側，再想想死者倒伏的狀態，」飆哥又開始出題了，「留個懸念，你們回去好好想想，明早8點案件頭會上揭曉答案。」

因為死者損傷簡單，檢驗工作進展得很快，我們仔細檢查了死者的頭部后，又重點檢查了死者的頸部和雙手。最後，我們的目都聚焦到了死者肚臍佩戴著的臍環上。

我摘下臍環，細細打量：「好像是鑽石的，乖乖，這個東西很貴吧？」

飆哥笑著搖搖頭：「這個東西不值錢，是假的，但是它的價值不在於此。」

「那它的價值在哪裡呢？」

「看看它的側吧，如果這個案子是人作案，它很有可能直接就指出了犯罪嫌疑人。」飆哥浮現出了信心滿滿的表。

臍環的側約刻著三個小字：孫昊天。顯然是個人名，這臍環大概就是個作孫昊天的人送給的。

「飆哥，你的眼睛真尖，這麼小的字都能發現。不過，這個案子應該是尾隨室搶劫殺人，和人應該沒有關係吧。因為的鑰匙掉在門口，人何必要趁開門的時候推進去呢？」我很迷。

「呵呵，我看你是先為主了吧。」

又聽見了這個詞，雖然知道先為主是法醫的死，但仔細想想，我確實有點兒現場況影響了。

飆哥又擺出了說教的姿態：「給你們思考的空間，才能印象深刻，這是我的師傅告訴我的。很管用。」

解剖結束了。飆哥和我將上的切口仔細地好，清洗乾淨上的跡，並為重新穿好了服。飆哥合了林琪不瞑的雙眼，嘆了口氣：「生前很漂亮吧，我們也儘力讓你漂亮地走。放心，我們會為你洗冤的。」

真正的法醫都很尊重死者，儘管為了破案我們會解剖，但是我們也會仔細地合，有的法醫甚至每次解剖前都會向死者鞠躬。這不是迷信，不是作秀，而是真真切切的尊重。

此時，中心解剖室的門外來了幾個人，哭聲一片。

「你們節哀吧。我們會抓到兇手的。」飆哥安死者家屬。

林琪的母親彷彿沒有聽到飆哥的安：「兒啊，我們全家都以你為豪，你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啊！你讓我們怎麼活啊……」

飆哥和我實在無法忍這麼悲愴的氣氛，出了解剖室，走進夜中，互相遞了一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突然，我約聽見了一陣細微的泣聲，這聲音著實讓我頭皮一陣發麻。飆哥顯然也聽到了，於是我們循著泣聲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