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羅飛和尹劍、曾日華先行上了一輛警車，向著博世界網城開去。

經過張的會議之後，三人在車上算是稍稍有了片刻休息的機會。

曾日華卻是個閑不住的人。車開出沒多久，他的聲音便又在車廂響了起來。

「羅隊。有件事現在可能不是理的時候，不過……你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

「那你說吧。」羅飛乾脆地答道。他知道曾日華既然已經挑起了話頭，那不管合適不合適，是一定要說完的，還不如讓他來個痛快。

曾日華把腦袋湊了過來：「是關於吳寅午的死因。」

「哦？你有線索了？」羅飛一下子來了興趣。昨天上午吳寅午自殺后，他還沒騰出力去調查這件事，難道曾日華那邊有了什麼發現？

「稱不上線索。」曾日華搖搖頭，無奈地嘆道，「都快滿城皆知的事了。」

羅飛被對方搞得有些糊塗：「到底怎麼回事？」

「前天晚上那個假冒警察和吳寅午見面的人是個網路記者，吳寅午就是因為接他的訪問，所以才跳樓自殺的。」

「你怎麼知道？記者的採訪稿已經上了網了？」羅飛猜測著問。

「豈止上了網那麼簡單，儼然已了今天的網路點擊大熱門！標題做《神殺手Eumenide再度出擊，藝校辱師事件腥落幕》，怎麼樣，夠火吧？」曾日華帶著嘲諷的意味調侃道。

「這都是什麼無良的記者？嘩眾取寵，毫無社會責任！」開車的尹劍此刻也忍不住半側過頭，憤然譴責了一句。

曾日華卻「嘿」地冷笑一聲：「這還不算完呢！那個記者甚至把他假扮警察採訪吳寅午的音頻資料也放到了網上，取名為《辱教師臨終前的訪談》。由於昨天吳寅午自殺的消息就在各大炒得火，所以這段錄音上網之後，相關網頁幾乎被點。而且聽過錄音的人都認為，正是這所謂的『最終訪談』導致了吳寅午的自殺。」

羅飛皺起了眉頭：「訪談的容很過分嗎？」

「我給你放一段你就知道了。」曾日華拿出一個mp3調到播放狀態，「這是吳寅午敘述完案發經過之後，那個記者對他的一些提問。你們聽聽看。」

播放里傳出說話的聲音，雖然錄音效果不太好，但還是能聽得比較清楚。

「按照你的敘述，那個殺手饒過了最後的生，是因為你終於砍下了自己的手，你找回了做人的勇氣，承擔起了做老師的責任，是這樣嗎？」

說話者是一個男子，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

吳寅午喃喃地難以回答：「這個……這個……」

「好吧，我把這個問題簡化一下。」那男子又道，「你認為你是一個有勇氣的人嗎？你是不是一個有責任的老師？」

「我……」吳寅午囁嚅了一會，終於鼓足氣說道，「以前不是，但是……但是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我想……我以後能夠做到。」

「嗤。」那男子放肆地笑了一聲，「這麼說，你認為你在這件事中的表現很好羅？那麼那兩個男孩的死呢？又該由誰來負責？他們才十七歲，還沒有年。」

吳寅午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然後他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男子等了一會，又開始問下一個問題。

「因為那個殺手許諾給你恢復教師的工作，所以你才去的萬峰賓館，是嗎？」

「是的……」吳寅午的聲音已經非常低落。

「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你認為你還適合當一名教師嗎？」

見對方不回答，男子便接著說道：「看來你自己也認為不適合——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去呢？是不是對你來說，教師其實只是一份工作，與這份工作帶給你的薪水相比，所謂的責任和義務相對來說就不重要了？」

「我……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吳寅午虛弱地迴避著。

「為什麼要逃避呢？你不是已經找回勇氣了嗎？」男子卻不依不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那天沒有去萬峰賓館，或者說你從來就沒有為一名教師，那麼案就不會發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學生是否就是因你而死？」

「我……我……」吳寅午已說不出任何話來，錄音中傳出的是一陣痛苦而絕的嗚咽聲。

「混蛋！」羅飛再也聽不下去了，他豎起眉頭斥道，「對一個剛剛到心重創的老人問出這樣的問題，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嗎？」

「不這麼問又怎能產生火的傳播效果？至於被問者能不能承，這些記者本就不會管。」曾日華一邊說一邊關掉了播放，隨即他又誇張地咧咧道，「也許他就希吳寅午承不住，出點什麼意外才好呢。你們看網路上的音頻標題，不正是在借吳寅午的死亡進行炒作嗎？」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羅飛憤然把這個語連說了兩遍，然後他問曾日華，「這個記者是誰？」

曾日華搖搖頭：「還不知道。網路記者發稿用的都是化名，而且你們聽錄音，他對自己的聲音做了變頻理，顯然也害怕被人從現實世界中揪出來。想找他恐怕不容易呢……」

「這個我先留著。」羅飛把那mp3從曾日華手裡接過來，「我就不信找不到線索。」

曾日華攤攤手反問：「找到他有什麼用？他的採訪行為本又不犯法。」

羅飛一愣，知道對方說的沒錯。駕駛座上的尹劍倒按捺不住了，握拳砸在方向盤上：「就沖他做假證、冒充警察，先把他拘起來再說。到了號房裡，看怎麼收拾他！」

「算了，先不要想這些了。」羅飛見自己的助手有些激，便揮了揮手道，「不要誤了我們的正事。」

尹劍恨恨地咬咬牙，不再說什麼。而曾日華卻嘆了口氣道：「唉，你說我們吐著去對付Eumenides，可是呢，有時候遇到這些氣人的事，還真是想讓Eumenides去收拾這幫傢伙。」

羅飛瞥了曾日華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竟也起了一波瀾。他將那mp3放到自己的口袋裡，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著什麼。

下午十三點三十二分。

羅飛三人趕到了博世界網城。

與很多名不副實的宣傳廣告一樣，博世界網城名字起得非常響亮，其實卻只是一個規模很小的廉價網吧。一間三十多平米的屋子匝匝地排布了幾十臺電腦，雖然消費環境和配置都不怎麼樣，但由於臨近著一所高校，所以生意倒還不錯。

羅飛布置尹劍和曾日華守在了門口，自己則徑直向著前臺走去。雖然已換上了便裝，但他的舉止間還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網吧老闆也是見慣了勢利的角，見到這陣勢，連忙迎出來陪著小心問道：「您三位是……？」

「警察。」羅飛出示了證件，「警方要執行任務，所有的人必須排隊走出網吧，並且在門口登記個人的詳細信息，請你配合。」

「這個……」老闆愣了片刻，然後頗為難地著眼睛，「他們都完錢了，不夠時間恐怕攆不的……」

「給他們全額退款，網吧的所有損失由警方承擔。」

「行勒！」老闆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痛快地轉過了一貓腰鑽到了前臺下面。羅飛正奇怪間，卻見老闆已把前臺伺服的電源座了出來，然後一把扯掉了主機的頭。

他的這個舉很快在網吧起了反應，質疑和咒罵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怎麼搞的？」

「他媽的，掉線了！」

「，網怎麼斷了？！」

「老闆，老闆！」

……

老闆走到屋子中間，一臉的無辜狀：「伺服死機了。」

「那趕重啟啊！」

「啟不來了，他媽的，可能是主板燒壞了。」老闆也了句口，他恨恨地看著那伺服，好像恨不能衝上去踹兩腳似的。

羅飛不聲地看著他，心中暗自發笑。

網客們一陣喧嘩。

「，什麼破玩意？！」

「退錢！」

「對，退錢！」

老闆委屈的都快哭了，可他又現出一副要息事寧人的窩囊樣子。

「好，退錢退錢，都退……」他拿起檯面上的上網登記表走到網吧門口，「你們排好隊，一個個來……你們的押金和份證號都有記錄的，憑份證全額退款。」

網客們罵罵咧咧地起，不過既是全額退款，他們實際也沒什麼怨言。很快便排起了退款的隊伍。數一些人想隊起鬨的，都被羅飛上前制止。對於這些沉迷於虛擬世界的年輕人，他無須表明份便足以應付了。

而老闆則把上網登記表給守在門口的尹劍，同時低聲音說道：「這些人的信息都有記錄，你們只要核對一下份證件就可以了。」

尹劍和曾日華對視淺笑：這老闆倒是有兩把刷子，片刻之間就把這頗棘手的問題解決得如此圓。

網吧的清場工作也因此順利地完了。雖然知道Eumenides於這些網客中的可能極小，但尹曾二人還是很認真地一一核對了他們的份證件。和Eumenides數次手的經驗告訴警方：那是一個常常會違背常理出牌的人，作為他的對手，警方必須在任何一個環節都做到滴水不才行。

所有的網客都撤離之後，原本喧鬧的網吧變得寂靜無聲。羅飛三人環顧著四周空的座位，一種莫名的力正悄悄地襲來。

「有沒有可能現在就開始找他？」羅飛突然問曾日華。

小夥子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

「他為什麼要約在這個網吧？」羅飛說出自己心中的困，「要通過網路流，任何地方都可以，為什麼偏要限定在這個網吧？」

「這裡面肯定有某臺機，對Eumenides來說是特殊的，能幫他達一些藏的目的！」尹劍順著隊長的思路往下分析，「我想……也許是某種病毒。」

「什麼樣的目的？什麼樣的病毒？」曾日華若有所思地反問著。

羅飛用期待的目看著曾日華：「這是你的領域。我希聽到你的解答。」

曾日華卻費解地搖著頭：「病毒……病毒的種類五花八門，但目的無非都是為了控制對方的電腦，或者是竊取資料、或者是遠程監控，可是Eumenides有什麼道理要控這裡的電腦呢？他只是想和黃傑遠進行一次網路通話，病毒對他有什麼用？」

羅飛沉片刻：「這樣吧，我們不管他有什麼企圖。你先把這裡的電腦挨個檢查一遍——時間還來得及吧？」

曾日華看看錶：「勉強夠。」說話間他已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雙手左右開工，竟同時作起兩臺電腦。

羅飛見他進了工作狀態，便不再打攪，轉頭看向了尹劍：「我們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電腦上，網吧外圍也許更值得關注。Eumenides指定了這個地點，會不會要利用這裡的地形做些文章呢？」

「難道他要傷害黃傑遠？」尹劍變得張起來。他向網吧門口走出幾步，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此毗鄰大街，街兩側都是些中矮的商鋪樓。而下午正是此類地點的客流高峰期，男老，來往不絕。

尹劍用審視的目打量著路過的年輕男子，似乎他們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在於Eumenides手數次之後，所有參戰者都患上了類似的後癥。

羅飛也跟了過來，他的目四下掃過之後，抬起右手指向高的幾個地方：「傢城三樓，電力大廈四樓東側，工商銀行的樓頂，這幾個地方都要布下我們的眼線。尹劍，你現在就去安排一下，半小時人員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