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時二十七分，刑警隊提審室。

杜明強被銬在審訊椅上無法彈，不過他的思維卻並沒有因此而到限制。事實上，從進刑警隊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一種極為張的思考狀態中。因為他深深知道：自己正面對一場從未有過的巨大挑戰，那覺就像在懸崖邊跳舞一樣，稍有一的不慎，便會在頃刻間摔個碎骨！

但他又很喜歡這樣的覺，這是他天中存在的東西。對手越強大，他便越興。他盼著和那個可怕對手進行直面的較量。而現在，這場較量終於要拉開帷幕了。

提審室外響起一串腳步聲——聽起來那應該是屬於兩個人的：一個剛勁有力，另一個則相對和，應該是個子。腳步聲漸行漸近，很快便來到了門前。杜明強收起思緒，抬頭盯著那即將被打開的屋門。

果然不出他的判斷，推門進屋的正是一男一倆人。他們看起來年紀都不大，男子健壯幹，神抖擻；子雖然形纖，但眉宇之間卻也藏著一人的英氣。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把我放開？"杜明強拉著手銬開始抱怨，"我可不喜歡被你們當犯人對待。"

"放了你很簡單。但是有些事必須向你說明白才行。"來人中的子看著杜明強說道，同時在對方面前隔桌而坐。

杜明強用審視的目打量了子片刻，然後問了句："你是誰？"

那子回答道："四一八專案組員，慕劍雲。"

杜明強"嘖嘖"咂了兩聲，笑著贊道："沒想到刑警隊里還有這麼漂亮的警。"他的目繼續鎖定在對方上，相對於他此刻的份，這樣的舉多有些無禮。

慕劍雲旁的男子皺了皺眉頭，看起來想要發作。不過慕劍雲輕輕擺手阻止了他，那男子便"哼"了一聲，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冷眼看著杜明強。

"你有欣賞和評判醜的權利。但現在的時間和場合，討論這些非常不合適。"慕劍雲冷冷地回擊著，同時也凝起目看向杜明強，倆人視線相，後者立刻覺得頗不自在，他不由自主地把目避了開去。

"我還要糾正你一個錯誤——"慕劍雲趁勝追擊，略帶著譏諷地語氣說道，"出現在刑警隊的，不一定都是刑警。我的份是省警校的心理學講師，而坐在我邊的，則是來自與特警隊的柳松柳警。"

"心理學講師？"杜明強略微一愣，便"嘿"地笑了一聲道，"難怪你的目這麼扎人。聽說你們只要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能判斷出對方心中的想法？真是可怕！看來我以後和你說話的時候，最好都把眼睛閉起來。"

他這麼說著，居然真的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後他還故意晃著腦袋："怎麼樣？你現在還能不能看出我心裡在想些什麼？"

慕劍雲看著對方耍怪的樣子哭笑不得。而柳松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用指背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喝道："行了！我們沒時間和你說笑，請你把態度放端正一點！"

杜明強睜開眼睛，臉上嘻笑的表也收起來了。短短的一瞬之間，他忽然變得鄭重而又嚴肅，一時間甚至讓慕柳二人有些不太適應。

"是的，我們都沒有時間說笑。"卻聽杜明強正說道，"但是端正的態度，是需要雙方都備的。如果你們仍然把我當作犯人看待的話，那我們之間就缺乏商討正事的氛圍。"

審訊室出現短暫的沉默。杜明強撥弄著腕上的手銬，這次他沒有再提出要求，但他顯然在等待著什麼。

僵持了片刻之後，慕劍雲沖著屋外喊了一聲："來把他的銬子打開吧。"

一個幹警應聲進來，手裡拿著一串鑰匙幫杜明強鬆開了手上的束縛。杜明強手腕，又舒舒服服地了個懶腰，顯得爽快無比。看那幹警準備離開，他又追著說了一句："請把我的隨品還給我，謝謝！"

進了刑警隊羈押室的人，隨攜帶的一些品比如錢包、手機、鑰匙等等都是要被暫扣的。現在杜明強已經被解除羈押，那麼他提出返還這些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於是慕劍雲便沖那個幹警點點頭，後者又跑了一趟，帶回一個小盒子，裡面裝的正是杜明強的隨之。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是平等的關係。談起來應該沒有什麼障礙了吧？"慕劍雲看著杜明強說道。

後者正在撥弄盒子里的品，並很快從中找出一部手機來。聽到慕劍雲的問話，他便翻了翻眼睛道："你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Eumenides給你發了'死刑通知單'——"慕劍雲單刀直地問道，"你是否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有多危險？"

杜明強微微瞇起了眼睛，看來Eumenides這個名字也足以讓他的緒張起來。沉默片刻后，他輕聲回答："我知道。據說他發出的死刑通知單還從未落空過。"

"那我要非常鄭重地提醒你：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你應該格外小心！你的所有行都應該在警方的嚴監控之下，最好不要外出。我們甚至可以在刑警隊部給你安排一住所。"

說這番話的時候，慕劍雲刻意加重了語氣，試圖製造出一種更加張的氣氛。可是的苦心卻沒有得到杜明強的理解。此刻在後者臉上略現出些詫異的神，然後他反問道："這是你們專案組的意見？"

慕劍雲點點頭。

杜明強"嘿"地乾笑了一聲："你們真是把我搞糊塗了……我剛剛和你們的羅隊長聊過，他說過不會限制我的行自由。"說話間，他開始擺弄剛剛找到的手機，不過連按了幾次開機鍵，手機都沒有反應。

"媽的，又沒電了。"杜明強把手機扔到桌子上，神有些沮喪。

"要打電話嗎？用我的吧。"慕劍雲見狀，便主掏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這是一個拉近雙方距離的好機會，可能會對雙方後續的涉過程大有裨益。

杜明強也不客氣，大咧咧接過手機："我得把我的電話卡換上去，我要撥的號碼存在裡面——你不介意吧？"

看起來是在詢問，但說話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經打開了手機的后蓋，卸下電池，將原本裝在手機里的sim卡摳出來，然後他又拆下自己手機里的sim卡換了上去。

慕劍雲的注意力並不在手機上，適時地把話題切了回去："我知道你和羅隊已經聊過——不過我還是想再勸勸你，所以我才申請了這次會面。"

杜明強把靠在椅背上，揚起頭用一種很斷然的語氣說道："你是在浪費時間。"

慕劍雲還想說什麼，杜明強卻擺擺手示意暫停，然後他自顧自地撥了個號碼，把手機放在耳邊，準備聽電話了。

慕劍雲只好耐心等待。那手機振鈴響了七八聲，卻始終沒有接通。杜明強只好把電話放下，不滿地埋怨著："這都幾點了？還在睡覺？"

慕劍雲笑了笑："打給你朋友嗎？"

杜明強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是個最關心我的人——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慕劍雲把握著對方的緒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能理解你的人很？"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很卑鄙的人，毫無道德？"杜明強反問道。他又開始拆面前的兩部手機，看起來是要將sim卡換回去。

慕劍雲略一斟酌，點頭說："就我看到的那些事實來說——確實如此。"

杜明強自嘲般地"嘿嘿"一笑："你代表了絕大部分人的想法——代表了那些無法理解我的人。"

慕劍雲再次看著杜明強的眼睛，的聲音變得和起來："我和絕大部分人並不一樣，我希了解你的心世界……在你心裡一定藏著某種無法改變的追求和夢想，你認為這個夢想的價值是超出一切的。為了實現你的夢想，你什麼都不在乎，是嗎？"

杜明強的神恍然了一下，思緒似乎要被對方帶走。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什麼，連忙躲開了慕劍雲的直視，借著拆裝手機的當兒，他調整好緒說道："你不要這麼做。你休想進我的心世界，找到我的弱點……你也休想說服我……"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沒有任何人的心世界是無法攻克的。"慕劍雲微笑著回答，一直看著杜明強，目中充滿了自信。

杜明強無奈地搖搖頭，又換了個語氣說："好吧。即使你能夠說服我，但這也沒有任何意義，你只是在浪費時間。"

慕劍雲無法理解對方這番話語邏輯何在，蹙起眉頭問了句："為什麼？"

杜明強把裝好的手機扔回給慕劍雲，略現出一苦笑："看起來你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心理學專家，至有一個人的心思你沒能看。"

"誰？"慕劍雲上在問，腦子裡卻已條件反似地想起某個人來。同時的心緒也忍不住輕輕地激了一下。

杜明強很爽快地吐出那個名字："羅飛。"

不錯，羅飛。這正是那個讓慕劍雲到慌的角。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當自己看向那個男子眼睛的時候，對方的目卻反過來，反而要把自己看似的。

那個傢伙……是的，確實無法看清對方的所想。不過杜明強為什麼會知道這一點呢？他又為何要在此時此地提起羅飛？

"你什麼意思？"慕劍雲試探般地反問道。

"羅飛不會同意你剛才的建議。"杜明強直言不諱地回答，"讓我自由行，從而為獵捕Eumenides的餌，這本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所以你想要說服我來改變這個計劃，這隻能是浪費時間。"

慕劍雲愕然一怔，竟是這樣？有了種被愚弄的覺。

"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還要同意我來勸說你？"憤憤之餘，還有些不甚甘心。

"因為他知道你說服不了我。在我和羅飛之前的會面中，已經達了共識。我能夠到他的想法，同樣，他也能到我的。我與Eumenides的會面，而羅飛則希通過我找到Eumenides的線索。"說到這裡，杜明強略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故作神般低聲音，"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願，雖然沒有明說，但我也能覺到……"

"什麼？"慕劍雲頗為無奈，現在似乎只有發問的能耐了。一個羅飛已讓頭疼，何況又多了個同樣不省心的杜明強。

"他希我死在Eumenides手中。"杜明強幽幽地說道，他的臉上現出奇怪的表：眉頭鎖著，但角卻在笑。

慕劍雲沉沉地嘆了口氣，已完全明白杜明強的意思了。是的，當羅飛帶著那些想法的時候，他怎麼會把杜明強限制在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里呢？可是……

"他不能這麼做！"慕劍雲搖著頭，態度堅決。

"可是他已經決定這麼做了。"杜明強咧著說，"而且他才是專案組的組長，不是嗎？"

慕劍雲不再說什麼，在沉默了兩秒鐘之後，騰地起，拿起自己的手機，徑直離開審訊室而去。

杜明強目送著慕劍雲的背影，腦子裡不知還在想些什麼。直到慕劍雲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他才突然意識到屋還有一個人。於是他轉過臉來看著柳松，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你們是一起來的，難道不用一塊走嗎？"

進了提審室之後，柳松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杜明強。其實他並不是一個言寡語的人，沉默完全緣於對杜明強的反。現在對方主開口，他也就簡單地回答道："我命保護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