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上午九點整。

刑警大隊會議室，"四一八專案組"的作戰例會正在召開。

在討論議題之前，羅飛首先詢問了柳松的狀況："你的傷怎麼樣了？"

"斷了一肋骨，打上繃帶就沒什麼事了。"柳松的腰桿得筆直，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言語一樣。昨天他傷之後，只在醫院裡呆了一個晚上就跑了出來。

"還是多休息兩天吧。"尹劍在一旁勸告說，"是革命的本錢，可馬虎不得。"

"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我這邊不能歇。而且這點小傷我們訓練的時候都常會發生，真的不礙事的。"柳松一邊說，一邊沖尹劍友好地笑了笑。他已經得知韓灝被尹劍殺，對後者的態度便有了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羅飛無聲地點點頭，現在的局勢錯綜複雜，的確不是歇氣的時候。然後他又問了句："杜明強那邊的況怎麼樣？"

"剛才我了解了一下，說是還在屋裡睡覺呢。我已經囑咐過現場的兄弟，在我回去之前，不要讓這傢伙外出。"

羅飛"嗯"了一聲，他知道那些依賴網路的人往往都是這種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生活習慣。昨天柳松傷后，他最擔心的就是Eumenides會趁機完對杜明強的刺殺。現在柳松及時回歸，他的後顧之憂算是了一塊。

"好了。"羅飛準備切正題，"昨天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這也印證了之前我對龍宇大廈兇殺事件的案猜測……"

"羅隊長，你不覺得我們知道得太晚了一點嗎？"慕劍雲忽然打斷了羅飛的話頭，而的語氣中明顯出不滿的意味。

羅飛皺了皺眉頭，對這樣的反問似乎沒有準備。而會場上其他人的目此刻也都紛紛聚焦在慕劍雲的上。

"我和曾日華都是專案組的員。可我們卻沒有及時得到這次作戰部署的真實信息，我覺得這已經影響到了我們作為一個團隊的戰鬥力。"慕劍雲繼續說道，同時轉頭看看曾日華，想要求得後者的支持。

曾日華立刻會意，便也附和著說道："嗯，嗯……這確實是有些不妥啊……我反正是從不出現場的人，倒也無所謂。不過慕老師如果早點參與進去的話，也許能猜到韓灝會搶先手，這樣早做預案，或者安排一些相應的心理陷阱，一開始的局勢就不會那麼被了。"

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二話不說就開槍本符合韓灝的一貫作風，如果讓慕劍雲介，或許真的事先就能分析出來。不過對於這次的行安排，羅飛也是有著自己的考慮，他正想說幾句的時候，柳松卻搶過來接住了話茬。

"這次行有個很特殊的地方，就是我們的一舉一都會到對手的監控。而不管Eumenides還是韓灝，都是經驗十足的厲害角。任何一個微小的破綻都可能暴我們心布置的陷阱。而慕老師對於伏擊戰並不悉，所以我們就沒有告訴你作戰的細節。事實證明，這個效果還是可以的，連韓灝都上鉤了。至於我的傷，這也是戰鬥中常有的事，並不算意外。"因為韓灝伏法，昨夜的行對於柳松來說有著很大的就，所以他的評議便完全站在了指揮者羅飛的立場上。

慕劍雲卻無法接這套說辭："如果這樣的話，你們可以不要讓我去現場啊。讓我像個傻瓜一樣地跟在後面，很有趣嗎？"想起昨夜自己完全被蒙在鼓裡的尷尬表現，頗有些生氣地瞪起了眼睛。

"這個……"柳松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羅飛，似乎不知道剩下的話當說不當說。

"怎麼了？"慕劍雲的目在羅飛等人上掃來掃去的，一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堅定表。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似乎也沒有必要再遮掩什麼。羅飛便坦率地倒出了自己當時真實的想法："實際上我就是刻意這麼安排的：讓你在不知的狀態下參與現場作戰。因為你的現場經驗很，所以對手在監控的時候，肯定會把你作為最主要的觀察目標。這樣的話，我和尹劍上的力便會小很多。而你並不知道我們真正的作戰方案，你的一舉一都會非常自然，正好可以把對方的思路引到我們設計好的方向上。"

"原來我只是一個道，你們行時的道……"慕劍雲默然地咬著。從行計劃上來說，這是一步妙著，可是自己被置於這樣的角，又實在憋了滿腹的委屈無從宣洩。

羅飛也沉默不語，他能到對方的緒。一個充滿了自尊心的好強人對羅飛來說並不陌生。也許他應該想辦法把這個關節繞過去的，可他又實在不習慣面對著自己的同志撒謊。

良久之後，慕劍雲苦笑著嘆了一聲："真是可怕的控制……你需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嗎？其他的人，都只能為你的工？"

羅飛無言以對，他無法否認對方關於控制的指責。是的，他喜歡控一切，別人很難左右他的想法。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只是想讓事達到最好的結果而已。

現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便在這時，尹劍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尹劍看了一眼號碼，一邊接起一邊對羅飛解釋說："是外圍的偵查員。"眾人的目都隨之轉移到他的上，算是找到了一個結束先前話題的契機。

而尹劍像是要配合大家的這種變化一邊，在接聽了幾句之後，語調和神都變得興起來。

"什麼況？"羅飛預到有了新的線索，對方剛一掛斷手機，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蒙方亮的老婆打電話報警，說今天收到了一卷錄音帶，裡面的容可以證明阿華才是龍宇大廈兇殺案的主謀！"尹劍一邊說一邊躍躍試地著手，恨不能立刻就要衝出去，把阿華捉拿歸案。

"哦？"羅飛也猛然一振，略一思索后便給出一連串的指示，"告訴那個人，讓在家裡呆著，千萬不要出門，等警方的人上門來提取證據。你通知最近的派出所，派幹警先過去，我們立刻出發！"

"是！"尹劍響亮地應了一聲，然後便急匆匆地衝出去，率先準備車輛去了。在他看來，正是阿華迫韓灝慘死在自己手中，所以他對抓住阿華的毫不亞於Eumenides。

"柳松，你還是去盯著杜明強那邊；曾日華，你抓擬合Eumenides的畫像；慕老師……"羅飛看著慕劍雲的時候言語稍微遲疑了一下，"……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行吧。"

慕劍雲癟了癟，顯得先前的不滿尚未散盡。不過還是站起說了句："那就走吧。"

於是倆人一前一後出了會議室。到了樓前廣場上，正看著尹劍把警車停了過來。倆人抓時間上了車，尹劍一踩油門，警車向著公安局大院外疾馳而去。

開出去沒到五分鐘，尹劍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很快便把手機遞給羅飛："東郊所的110，已經到現場了，你跟他們說吧。"

羅飛點點頭："你專心開車就好。"然後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先自報份道："你好，我是刑警大隊羅飛。"

"羅隊啊？你們現在在哪裡呢？"電話里傳過來的聲音有些嘶啞。一線的110刑警因為理的事非常瑣碎，所以聲帶經常會於過疲勞的狀態。

"我們正在路上，還有二十分鐘到現場吧。"

"你有沒有派其他人過來？"

"沒有其他人了。"羅飛警惕地皺起了眉頭，"怎麼了？"

"事主說剛才已經有警察來過，並且把錄音磁帶已經拿走了。"

羅飛心往下一沉："那肯定是假冒的！你們立刻就地展開追查，我們儘快趕過來！"

一旁的尹劍雖然開著車，但耳朵一直豎得老高。聽到羅飛的這番話，他知道現場出了狀況，不待對方吩咐便把油門又往下深踩了幾分。車子的引擎發出一聲低吼，加速向前躥去。

十多分鐘后，他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位於市郊靜安花園別墅區的蒙方亮住所。卻見門外聽著110的警車，一個矮矮胖胖的民警正在車邊打著手勢。

尹劍把車停在110旁邊，還沒熄火羅飛便跳了下去。

"是羅隊嗎？"胖民警迎上來打著招呼，"我是這片的負責人，我姓吳。"

羅飛來不及寒暄，直切主題問道："現在什麼況？"

"我看來了事主家的監控錄像。是兩個人，穿著假冒的警服。就在我們到達前幾分鐘過來的，應該還沒有跑遠，因為我們確認異常之後，首先就聯絡了門衛，他們並沒有看到這兩個人離開。這是個高檔小區，圍牆上有防護網，爬不了的。"

正說著呢，胖警察手裡的對講機傳出了呼的聲音："老吳老吳。"

胖警察把對講機放到邊，簡潔乾脆地說："講！"

"找到人了，在假山區。"

"把人控制好！我們馬上過來！"胖警察一邊回復，一邊邁步向別墅右邊拐過去。別看他形笨拙，但走起路來卻一點也不慢。羅飛等人自然不需招呼，快步跟在他的後。

胖警察對小區的地形非常悉，在一幢幢別墅間左右繞了幾繞，很快就來到了小區中心的假山景觀區。卻見幾個年輕的110巡警正把兩個剃著寸頭的小夥子死死地按在地上。這倆人穿劣質的冒牌警服，裳不整，看起來狼狽不堪。

"沒錯，就是著兩個傢伙！"胖警察興地喊了一聲，然後又問了一句，"東西呢，找到沒有？"

"沒呢。"一個年輕的巡警氣呼呼地回答說，"這兩個小子還，還敢跟我胡說攪的。"

"？"胖警察蹲下來，連頭髮帶耳朵地抓起一個寸頭小夥子，"跟我來這套。告訴你，對付你這樣的，我辦法多了去了。老老實實把東西出來，省得到了所里吃苦頭！"

"哎呦，我的大哥，我的親哥哎！"小夥子齜牙咧地喚起來，"我可沒胡說，那東西真的被別人拿走了。我還以為是你們的便呢，手那麼！"

一看這倆人的造型，再加上開口就"大哥"的范兒，羅飛卻確信他們是阿華手下的混混。這些人撒謊以如家常便飯，很難從他們的語氣神態辨別真假。他想了想，下命令道："把他們帶到小區的監控室里去，把錄像調出來，讓他們對這錄像解釋。"

"好勒。"胖警察揮揮手，讓兄弟們把那兩個小夥子拽了起來，同時皮笑不笑地喝道，"你們要是解釋不清楚，今天晚上就讓你們掉層皮！"

因為是富人聚集的別墅區，所以靜安花園裡的監控錄像幾乎覆蓋了小區的每個角落。那兩個冒牌警察的行蹤也在錄像中完完全全地展現出來。

九點三十五分，這倆人從一輛白寶萊轎車裡鑽出來。穿著警服向著幾十米外的蒙方亮住所走去，在騙得事主打開房門之後，他們只進屋呆了兩分多鐘就匆匆離去。很顯然，此時他們已經將錄音帶騙到了手中。然後他們便一路走向小區的假山區域。據他們自己解釋，這是想躲在假山裡更換並拋棄警服，從而能夠順利地從小區里潛逃出去。不過在這時的錄像里，卻有另外一個男子悄悄地跟在了他們後。

"是他？"尹劍驚呼出聲。似乎這個男子的出現比錄音帶被騙走還要令人吃驚。

羅飛和慕劍雲對視了一眼，倆人同樣都是面沉似水。雖然因帽遮擋，看不清那男子的相貌，但從他的裝扮和型姿態來看，赫然竟是Eumenid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