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上午七點十七分。

刑警大隊辦公室。

除了柳松之外，四一八專案組的員齊聚在會議桌前。在座的還有一名編外人員：前刑警隊隊長，現"黑魔力酒吧"的老闆黃傑遠。

還沒到正常的上班時間，所以眾人臉上多都帶著些生鐘被打破后的疲憊。尤其是黃傑遠，在他的作息時間表裏，此刻應該剛剛進酣然睡的狀態。

每個與會者面前的桌子上都擺著兩樣東西：一杯上好的濃茶和一疊厚厚的文件資料。

"很抱歉這麼早就把大家召集過來。"主持會議的羅飛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隨即便轉嚴肅的口吻，"但這次況非常急，大家儘快調整一下，把最佳的工作狀態拿出來。"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轉頭吩咐旁的尹劍："開始吧。"

尹劍打開了手邊的投影開關，將一幅掃描好的照片文件投放到會議室正前方的白幕上。一段似曾相識的文字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死刑通知單

刑人：一一二碎案兇手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一月七日

執行人：Eumenides"

"這份死刑通知單是今天早晨六點二十分投遞過來的。"尹劍解釋說，"羅飛立刻就通知我安排會議，和大家商討對策。"

看著這份最新的死刑通知單，眾人便明白了羅飛口中"急"兩字的含義：通知單上的執行日期正是今天！這意味著警方與Eumenides之間新一的較量已迫在眉睫。當然，這份通知單上值得關注的地方並不只在時間上。

曾日華首先撓著頭皮，發表了自己的困："一一二碎案？嘿，這案子的兇手在哪裏？"

"這就是我們首先要面對的問題。"羅飛正說道，"而Eumenides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也只有不到十七個小時了。"

羅飛話語中的邏輯非常清晰：警方要想阻擊Eumenides，必須先找到一一二碎案的兇手，而這項工作只有在今天完才有意義。因為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還從未有過虛言，他這次下手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十一月七日的午夜二十四點。

"十七個小時……我們首先要破掉一樁十年時間都破不了的案子，然後還要找到那個兇手，接著再針對Eumenides佈置相應的作戰計劃……"曾日華誇張地咧咧，"這，這怎麼可能呢？"

會場上其他人也均面面相覷，沉默不語。的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分析，這都幾乎是個不可能完的任務。唯有羅飛依然保持著堅定的眼神："不管怎樣，對方既然發來了挑戰書，我們就只有全力迎戰。而我從警這麼多年，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像是給眾人注了一劑強心針，每個人的神都振了不。而尹劍也跟在後面附和著說道："羅隊說得不錯。既然Eumenides能找到那個兇手，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所掌握的資料和信息，無論如何都不會比Eumenides吧？"

"Eumenides……"黃傑遠此刻緩緩搖著頭，"……你們確信他真的找到了一一二案件的兇手？"他正是因為一一二案件被免職，此後十年苦苦追兇卻毫無結果。如果Eumenides這麼輕鬆地就找到了兇手，那對於他的職業尊嚴簡直是一種難以接的侮辱。

羅飛很理解黃傑遠此刻的，他只能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提醒對方接現實。"Eumenides從來不會在死刑通知單上撒謊的，這一點我想在座諸位都能夠達共識。"

慕劍雲等人都無聲地點著頭。黃傑遠又愣了片刻后，沮喪而又茫然地長嘆了一聲。

"這傢伙。我說最近幾天怎麼銷聲匿跡了，原來是去查一一二案件去了。"又聽曾日華晃著大腦袋說道，"不過他搞這個案件幹什麼？是要分散我們的注意力？還是故意炫耀，嘲笑警方的無能？"

慕劍雲立刻反駁曾日華的論點："這個階段他不會有閑心搞其他案子的，他只關心自己的世。他去追查一一二案件的真兇，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從這起案件中或許能夠牽扯出丁科的下落。"

曾日華瞪著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的樣子。於是慕劍雲又繼續解釋道："當年正是因為一一二案件的力，所以丁科才徹底歸。而Eumenides想要查清楚父被殺的真相，必須找到丁科。所以他會想到以一一二案件作為突破口吧。"

曾日華"哦"了一聲，然後又琢磨片刻，說道："那他怎麼個意思？殺了一一二案件的真兇，那丁科也就沒必要再藏匿起來了嗎？"

"如果丁科的退確實是因為無力破解一一二案件，那這個思路是可以說得通的。困擾自己多年的案兇手被別人殺死了，無論從好奇心和力釋放的角度，丁科都決不會毫無反應吧？"說到這裏，慕劍雲略停頓了片刻，然後又換了一個角度分析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忽視第二種可能：丁科的退或許和一一二案件中某個深層次的有關。如果是這個況，那Eumenides只要挖出一一二案件的真相，籍此找到丁科就更有把握了。"

"是啊。"曾日華連連點頭，對慕劍雲的這番理論非常認同，"這麼說的話，我們也應該早點把視線對準一一二案件才對啊。現在讓Eumenides佔了先機，我們可就被了！"

羅飛輕嘆了一聲，神顯得有些無奈。事實上早在幾天之前他就已經一路追查到黃傑遠的酒吧，甚至已經針對一一二案的細節展開過一些探討。只是後來半路又突然殺出了龍宇大廈兇殺事件，使得自己不得不分心去對付韓灝和阿華著兩個難纏的角。現在雖然後一起案件的事實已基本明朗，韓灝也伏法了，但Eumenides卻趁著這個間隙漁翁得利，將角逐的步伐搶在了警方的前頭。

不過現在糾纏於這些慨是毫無意義的，至Eumenides並沒有自顧自絕塵而去，他還是給警方留下了追趕的機會——能不能趕上就要看警方自己的實力了。想到這裏，羅飛便決定抓把眾人的思路引向正題，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目前的局勢大家都已經明白。別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鎖定一一二案件的真兇。困難是存在的，畢竟這起案件已經過去了十年，而且在座的大部分同志對案並不是很了解。所以我特意把當年的卷宗全都複印好了，每個人一份。我給大家半小時閱讀這些資料，半小時之後，我們再集中討論。"

說完這些話之後，羅飛首先帶頭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堆資料翻看起來。其他的與會者也紛紛仿效，會場上一時間變得靜謐無聲。

雖然同為專案組員，但各人在翻看資料時的表現均有所不同。羅飛因為此前便已看過一遍，所以他現在只是一邊凝思，一邊按照思路的進展挑選相應的段落重點研讀；在他邊的尹劍則要細緻得多，他一頁一頁地按順序翻看，一邊看還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同樣是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曾日華閱讀的速度卻很快，只有在翻到案發現場那些極度腥的照片時，他才會齜牙咧地多看幾眼；慕劍雲卻又和曾日華截然相反，只要遇到有照片的章節，都乾脆閉上眼睛直接跳過，即便如此，隨著閱讀的深，的呼吸還是別得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些承不住的樣子。

在所有的人當中，心最複雜的閱讀者當屬黃傑遠了。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當年他親手整理出來的，現在重新翻看，每一頁都會把他的思緒帶回到曾經的記憶中。那是一段夾雜著憤怒、屈辱和無奈的歲月，這些糾結的直到現在仍在折磨著他。沒過多久，他的注意力便完全離了手中的資料，目也怔怔地定在某個虛無的焦點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他聽見羅飛的聲音在自己，才從一片惘然中掙過來。

"老黃，你對這案子最了解了，所以就請你先講講吧。"半個小時已經過去，羅飛正看著黃傑遠說道，"時間迫，大家不可能看得太細——有了你的基礎，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黃傑遠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同時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然後他便把案件的一些細節，以前專案組總結出來的信息以及自己後來創辦"黑魔力酒吧"的思路認真地講解了一遍。在座者知道從他裏得到的信息量恐怕比那一整疊的資料還更價值，所以一個個都在側耳凝聽，不敢有隻言片語的疏。

對於很多容，羅飛和慕劍雲已經是第二次聽聞。不過這次的狀態卻和前些天在"黑魔力酒吧"時截然不同。當時他們只是把這起案件當作是追尋丁科下落時遭遇的一個曲，所以只是一聽而過，並未展開針對的深思考。現在再聽時，卻是承著Eumenides施加的迫力，他們腦子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被調了起來，全速運轉著，竭力在重重的迷霧中尋找到明的方向。

尹劍和曾日華也在跟隨著黃傑遠的講述蹙眉沉思，尤其是後者拋出黑重金屬音樂的殺人理論時，他們更是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終於等到黃傑遠講完，曾日華率先按捺不住地嚷嚷起來："對對，你說的那種音樂我在網上也聽過。真的是很變態的！我覺得能喜歡這種音樂的人，心理上多都有些疾病吧？所以你說這音樂有可能就是殺人的介，我非常認同。嘿嘿，我還說呢，你怎麼會去開了那樣一個酒吧？原來是別有深義的啊！佩服佩服。"

慕劍雲瞥了曾日華一眼，覺得對方的廢話稍微多了些。曾日華識趣地停住了口，卻聽慕劍雲問黃傑遠道："老黃，上次我和羅隊在酒吧的時候，你好像是鎖定了一個廚師——後來調查的況怎麼樣？"

黃傑遠搖搖頭："應該不是他。十年前案發的時候，他的兒正好出生。我從多方面了解過了，那一陣他整天都在家中照顧妻兒，並沒有作案的時機。"

"那麼這麼多年的時間裏，你就沒有找到一個各方面條件都符合的可疑對象嗎？"曾日華又忍不住口問道。

黃傑遠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確實是一個都沒有。本能在酒吧里通過刀功測試的人就很，偶爾有通過的，要不就是作案時間不符合，要不就是不備作案環境……"

"等等。"曾日華打斷了對方的話，"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問題呢！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刀功非常湛的對象？即使那些片非常薄，難道不可能是用切機一類的工製作出來的嗎？"

"用切機的話，就不太符合作案者的心理描述。"說這句話的卻是慕劍雲。

"哦？"曾日華飛了飛眉，做出願聞其詳的表。

"因為把死者的切片，這本來就是一種變態的行為。兇手一定是在殘害的過程中到了某種快，所以才會實施這樣的行為。如果使用切機的話，他所得到的快就大大的降低了。"

"你的意思是，單單把做片對兇手是沒什麼意義的？他要的就是親自手去切的那個過程？"

慕劍雲點點頭："沒錯。"

"這……這真是……"曾日華咧著憋了半天，出幾個詞來，"畜生……不，應該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