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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第14章 餘罪就是個人渣(7)

風在擊結束后就刮起來了,不家在省城的學員往家裡打著電話,報著測試績,用不著開口,家裡人也知道怎麼使勁。此事的後果是王嵐校長不得已直接關機,訓導的江主任也不堪其擾,乾脆全把話頭引到許平秋上了。畢竟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這位欽差大員手裡。

「我都接了三四十個電話了,全是打聽招聘的事,我說省廳這泄也太嚴重了,就差打我老婆手機上了。」許平秋午後從招待所出來,氣呼呼地對同行的史科長道。史科長笑了笑,表示莫能助,勸道:「所以呀,得趕快不趕慢,結果不出來,這種況就不會消失。」

「不急。」許平秋整了整服說道,「讓他們急急吧,都把大爺、姑往警隊送,也不考慮考慮我的難,有地方供著嗎?」

「那許,您覺得能擋得住嗎?」史科長輕飄飄地問了句,這話讓許平秋皺了皺眉頭,知道他保手機號能打進電話來的,戰友、同事、親戚都有,而且不缺上級領導,省廳在職的正副廳一級領導就有四五位,像他這號小長,也就唬唬學員,真放那個大環境里,可就不算什麼了。

「擋不住,咱這個禮儀之邦,最厲害的就是關係、人,我要真給邊人都拉一張黑臉,以後甭想混了。」許平秋無奈道。

「那就有難度了。」史科長道。

「什麼難度?」許平秋問。

「不得不空出一些位置,不得不把些好苗子扔到市縣下面,等過上幾年,稜角磨圓了,就泯然眾人矣了。這個取捨之間的難度很大。」史科長笑道。

「這對我沒有難度。」許平秋道,像是竹一般,直擺手道,「一期名單你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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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麼是我?」史科長嚇了一跳。

「我頂多看個人,你能看到人心,你不定誰定?儘快定一下,陳副廳長等著結果呢……我去找老江聊聊。」許平秋拍拍史科長的肩膀,把挑子輕飄飄地扔給他了。史科長在原地愣著,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

走不遠,許平秋又回頭瞥了眼,做了個趕辦的手勢,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名單在自己心裡已經定了,只是還需要一個小小的求證而已。許平秋信步進了辦公樓,敲響了主任室的大門,江曉原親自把許平秋請進了辦公室。落座倒茶的工夫,江主任的第一句也終於忍不住問著:「許,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你也關心結果?」許平秋笑著問。

「廢話不是,我的學生我能不關心嗎?有不家長都問到我這兒來了。」江曉原沏好茶,給許平秋放在前,又給許平秋遞了支煙。這位老同學可不客氣,一看是中華,直接全部塞兜里了。

江主任再要開口,又發現老同學眼閃爍著,像有什麼事。他不問道:「許?你好像有什麼事啊?」

「對,有事,還不就是招聘的事,這不找你商量來了嗎?」

「找我商量?不對吧?」

「甭給我打花槍,我待這兒的幾天,你一直旁敲側擊問著警種什麼的,是不是想塞個人什麼的?」

「那個,哪有的事,我就問問……」

「真沒有?」

「真沒有。」

「那我秉公辦事了啊,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許平秋臉一拉,一副按章辦事的表。江曉原一下子急了,趕湊上來說道:「別別,老同學……你聽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尹家裡托我打聽,老尹在廳財務上,免不了要打道不是?還有就是小武家裡,他父親是王副廳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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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不早說。」許平秋瞪了眼,好不生氣地道。

「沒有他們倆?」江曉原驚了下。

「沒有。」許平秋一搖頭,應道。江曉原聽得好不失落,這可要壞事了,卻不料許平秋又笑道,「那你求我兩句,我把他們兩人名字填上不就行了。」

江曉原一愣,一點頭,突然發現了許平秋表中的怪異,他生氣地指著許平秋道:「我說老同學,你不能把我也當嫌疑人調戲吧?說好了,這兩個名字無論如何得在名單上,要不我回頭不認你這個同學。」

「呵呵……好,沒問題。」許平秋拍拍手包,接著神一笑道,「我幫你,你幫我,有件事你得給我說清楚。」

「審我?那你問吧。」江曉原看許平秋這麼嚴肅,笑著道。

「這幾個人的況給我說說……不是我說你啊,你給我提供的履歷太蒼白了,是不是快畢業了,把他們平時的病都抹了?」許平秋說著,從手包里扔了一摞名單來。江曉原翻了翻,臉有點綠了,都是些耳能詳的名字,餘罪、嚴德標、豆曉波、張猛、熊劍飛……幾乎不用看完,他就能猜到後面是哪幾位,那是一個小團

不過作為他們的領路人,江曉原幾乎是下意識地搪塞上了:「許,至於追究這麼清嘛,也就有時候打打鬧鬧,他們相互間還打過架呢……再說了,孩子在這兒上學也不容易的,總不能臨畢業了,給人檔案里裝個分回去吧?咱們學校只要不是涉嫌違法犯罪的事,過去就得了……」

這位老同學當年在學校時就是個老好人,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如今位置高了點,心更加坦然。許平秋審視著他這位同學,笑了笑,又掏出個微型攝像機來,一看就是刑偵上的裝備,遞上來說道:「那你看看,這個算不算違法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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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主任狐疑地接到手裡,摁著播放,畫面一出來,直驚得眼睛往外凸,其間嚇得他手哆嗦了幾下子,沒看完就摁了暫停,然後直勾勾地瞪著許平秋,半晌才憋了句:「什麼意思?」

他知道厲害,這種事說小就小,無非就是些小屁孩胡鬧;可說大也大,真是冠上一個「警校學員群毆工大學生」,那追責恐怕就不是小問題了。

許平秋看把老同學一下子嚇了這樣,他笑了,手要DV,江曉原不給,許平秋笑了笑道:「不給就送給你了啊,看樣子你態度實在惡劣,我就不和你談了。」

「等等……」江曉原攔住作勢起的許平秋,摁到了沙發上,此時不管他是不是許長了,火急火燎地問著:「你給我說清楚啊,這裡好歹也是你的母校,不能變著法給你的母校抹黑吧?這錄像要是傳出去還了得?你還嫌現在警察的名聲不夠臭嗎,怎麼著?自毀長城?」

「哎喲,這話就不對了,你的學生打群架,怎麼我給母校抹黑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問把江曉原將住了,他一語塞,馬上苦著臉又換口吻哀求著:「許長,老許呀,你就不看老同學面子,可你總得念著老校長的面子吧?王嵐校長當時沒照顧你吧?你當年帶頭和太鋼的打架,帶頭老鄉的玉米被人追到學校,哪回不是老校長保下你了,要沒他,能有你今天呀?」

「喲喲喲……哪年的陳穀子爛芝麻又給刨出來了,咱就事說事啊。」許平秋瞪著眼,有點糗相了。江主任又勸道:「就事說事也算什麼事嘛,哪屆能沒幾個打打鬧鬧的,一群大後生,紀律這麼嚴、訓練這麼苦,能沒個發泄的途徑嘛,別說我們學員,就你手下的人,難道沒有打過人嗎?」

「差別在於,你說這話是空口無憑,我說的可是證據確鑿。」許平秋淡淡地擋回去了。這時候真把江主任給刺激壞了,一梗脖子,DV往茶幾上重重一放:「好,既然你非捅,隨便,大不了把這一群查出來,全部記大過,帶頭的開除。想捅捅唄,就說你省廳這位大長,閑得手了,抓了一群警校的學員以正警容警紀……請吧,自便啊。」

江主任這惡劣的態度倒把許平秋將住了,許平秋笑了笑道:「你看你這人,護短都護到這份上了,這是你不念同學舊啊。我可是念舊了,要不就不會只拿給你觀了。」

咦?這話好像也對,看許平秋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江主任有些迷,不過還是沒給對方好臉。許平秋指指DV道:「多案子懸著呢,你真以為我對這些打架鬥毆的爛事有興趣?」

「那你這是?」江主任道,不解了。

「了解了解真實況嘛,你們給的學生資料啊,實在反映不出真實況來。這樣吧,這事你們自己嚴肅理,我不參與,不過我有件事,得你幫個忙,別擔心,我不訛你,這也是在幫你自己。」許平秋笑道,那神的樣子讓江曉原長更奇怪了。毫無意外,為了全校榮譽的江主任馬上妥協了,湊在許平秋邊聽著對方要自己怎麼「幫助」他。

聽完了,江主任臉上好一陣不自然的表,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看來這個忙,不怎麼好幫……

結果出來不出來,對於很多不抱幻想的人沒有什麼影響,餘罪就屬於這一類,快天黑的時候,他出現在離警校不遠的一家「天賜福米線」的飯店門口,到了門口就有人迎出來了,是周文涓,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進了飯店。

中午擊考核完後周文涓約的餘罪,約他的時候期期艾艾好半天才把話說出來,現在坐到一起,那份不自然又來了,周文涓翕合,不知道怎麼開口,半天蹦了句:「你……你吃了嗎?」

餘罪噗聲笑噴了,搖搖頭:「沒吃,就等著你請呢。」

周文涓立時省得說錯了,不不好意思起來。餘罪乾脆喊著服務員,要了兩份米線、兩個滷蛋,再加一碟小冷盤,點好了再看周文涓,像進考場一樣,正襟危坐著,就差雙手背在背後了。不用說,這位農村來的同學,天天窩在學校里,除了大食堂怕是一學期都下不得幾回館子,更別說和男生一起。餘罪不忍逗,小聲道:「來飯店吃飯要顯得自然點,不能跟上專業課一樣,盯梢一樣看人啊。」

周文涓笑了笑,點點頭,不過還是咬著不好意思說話,或者不知道該說什麼,出於謝邀請了餘罪,其實還生怕他嫌這地方不夠檔次。看餘罪這麼自然,倒慢慢放下拘束了。

大店的排場,小店的味道,這地方的味道著實不錯,大碗的米線漂著綠油油的青菜,清亮的湯又辣又鮮,半碗下去已經是額頭見汗。餘罪看著默然不語的周文涓,隨意問著:「文涓,不是以前都克服這個病了,怎麼今天上午又犯了?」

「我……我也不知道。」周文涓困地搖搖頭。

雖然不說,不過餘罪心裡能揣個七七八八,是對這事太過重視了,一重視就張,一張就昏厥。以前都笑話周文涓穿得老土,除了學員裝就是上個世紀的碎花布服,不過後來大家知道這位學員假期不回家打工賺學費的事後,就沒人笑話了。可這一次,要強的周文涓要栽在天生的缺陷上了,餘罪斟酌著,都不知道怎麼安一句,隨意地找著話題道:

「你想留在省城?」

「嗯,想,我們老家在平陸,那兒也沒什麼出路,要是回老家肯定分配不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周文涓說道,眼睛里閃過一迷茫,又埋頭吃著米線。半晌抬起頭來,說了聲:「謝謝。」卻發現餘罪直勾勾看著,一下子讓心裡又張起來,臉蛋一下子紅了個通

「別客氣啊,我最怕人跟我客氣……你也別灰心,說不定有機會的。」餘罪說道,這話連他也覺得太假,總不能指省廳選英,選走個暈槍的生吧?

周文涓自己心裡也知道可能太小,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不過卻是詫異地問著:「那你……為什麼沒有參加?有地方去了?」

「我屬於歷史不太清白的,萬一審查得太嚴格,別去不了還惹一笑話,再說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這沒關係沒背景,就是被選走,還不是罪?」餘罪誠實道,惹得周文涓笑了笑,耳聞過餘罪這幫子在刑偵班裡的劣跡,不過對於後半句倒不認可了,說道:「危險我覺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從事危險的工作機會都沒有,我真不知道畢業后該怎麼辦。」

這話聽得餘罪愣了下,深有同,兩人絮絮叨叨說著,都不是什麼樂觀的話題。本來餘罪覺得自己活得就夠悲催了,不過聽到周文涓老家年收只夠口糧的況,著實也嚇了他一跳;再聽病休不是真病,而是不得已出門打了一年工才又回來上學,直驚得餘罪大呼自己在福中不知福了。

回學校的路上,周文涓話匣子開了,直說們那兒不但學校拖欠老師的工資,就連派出所民警工資也常常領不了,他們鄉派出所大部分出警還是騎著自行車辦案,聽得餘罪那一個五味雜陳。

是嘛,就那鬼地方,誰願意回去?

「文涓,我覺得呀,咱們得樂觀點。」

走到離寢室不遠快到分手時,餘罪總結道:「省廳來的那位史科長有句話說得就好,每個人總會有展示自己的舞臺的,你就暈槍一個小病,我們這些渾病都不怕呢,你擔心什麼?再說全省每個地方都缺警,畢業后你們機會比我們相對要多得多,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真羨慕你們,我要是個男生多好。」周文涓笑了笑,和餘罪輕輕握手作別了。

那默然而去的樣子讓餘罪呆立了好久,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是一片茫然,勸別人可以,可他又何曾找到自己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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