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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 第26章 讓人崩潰的任務(4)

沒人知道這位杜立才的客人是岳西省毒局一位外勤隊長,被派駐東江省追蹤一例販毒案件已經三個月有餘。那不僅是一個省販毒案,而且因為在岳西省市場上發現了從未出現過的新型毒品,省廳對這個行組寄予了厚。不過出師不利,數月寸功未建,放出去的線人一個月前被江邊撈船撈出來了。案子停滯不前,省廳把那位專管解決疑難雜癥的許長又拉回一線了。

這個案子快死案了,唯一的一條線索被掐斷,大過年的了,一隊人士氣極度低落地被撂在東江,干是干不下去,回也沒臉回去,哪怕領導帶來個臺階讓大家下也

了若干支,等那輛中停下時,杜立才快步迎了上去,和下車的許平秋握手,招呼著司機高遠去吃飯。高遠知道兩位領導要談事,避開先進樓里了。寒暄了幾句,許平秋開門見山問道:「你們現在什麼打算?」

「沒出現新線索之前,這個案子我們沒法跟進,線人一滅口,全斷了。」杜立才懊喪地說道。自己要主承擔線人被滅口這一責任了,這是位被省毒人員捕到的一個中間人,據他代在東江省有專門製作向地販售「神仙水」這一新型毒品的團伙,他曾親自到本地購買過,毒局以此作餌在東江設局,沒釣出大魚,卻不料被約去談生意的線人一去不返。

所有的犯罪分子裏,最兇狠的不是毒販,最狡詐的也不是毒販,反偵查力最高的也不是毒販,可要把幾個素質放一塊講,卻數毒販的綜合犯罪能力和素質最高。毒局從刑事偵查單列出去之前,許平秋沒和這夥人打道,聽著案介紹,他邊走邊沉著:「部泄,查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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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過,不可能,我們行組五個人直接接局長指揮,本沒人知道我們在哪兒。」杜立才道。

「東江警方知道多?」許平秋問。

「只有一位督察和我們單線聯繫,頂多是提供監控和通信上的方便,他本不知道我們的底牌。」杜立才道。

「那應該就是對方的警惕心提高了。」許平秋道,像在自言自語,「對涉毒犯罪的打擊力度這些年不斷加大,自從十二噸冰毒案毒梟收手,之後的大團伙作案模式已經化整為零了,大形勢如此,恐怕咱們工作難度要更大。」

他停了停,想了想突然問道:「被抓的販毒嫌疑人,有什麼收穫嗎?」

「關了一個多月了,審了七八回,什麼也沒有查出來。他很狡猾,不論是行蹤還是賬務,本不涉毒,咱們又沒有地域優勢,連直接接這號嫌疑人都沒機會。」杜立才道。

「那倒是,這幫傢伙沒有被人贓俱獲,肯定是寧死不說。」許平秋笑了笑,知道這種罪沒人敢擔,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杜立才以為領導還有什麼待,可不料許平秋卻是悶聲不響地上了樓梯,他趕提示著坐電梯,許平秋像是心不在焉地哦了聲,跟著他進了電梯。

「許,我們現在怎麼辦?」杜立才稍有為難地道。

「哦,有新任務,你們廖局長沒和你們通過氣?」

「廖局電話上說過了,讓我們調撥歸您指揮。」

「這就是了,廳長辦公會做了決定,從現在開始,你們直接向我負責,切斷和家裏的一切聯繫。」許平秋道。一聽有新任務了,杜立才的神稍振,說道:「許,下命令吧,我都快憋死了,所有裝備和人員,今晚就可以撤走。」

躁!子這麼急,真不知道你這組長是怎麼當的。」許平秋不悅地呵斥了句,像訓小學生一樣,把杜立才說得好不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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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連排的六個房間和一個會議室,就是這個行組的臨時駐地了,據杜立才介紹,這是向煤炭大廈徵用的地方。走進會議室,四名隊員起,向許平秋敬禮,許平秋笑著擺手道:「咱們都出門在外,別這麼拘謹啊。」

說罷他饒有興緻地彎腰看了看會議室幾部專配的警用筆記本,連著的纜天線延到窗外。抬起頭時,正對上一位面容姣好的警,短髮,大眼,圓臉。他笑著問:「我對你有印象,你林……林什麼來著?」

「林宇婧……」警笑著道。

「喲,對不起。」許平秋笑著道歉。

「謝謝許,您還記得我?」警很高興道,許平秋給發過立功獎章,不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毒局外勤上沒幾個人,要記不得那就是腦瓜不管用了。你們的設備能覆蓋多大範圍?」許平秋問道,這才是他今天來的正題。

「這是省廳前年新配的SR02型追蹤儀,對於GSM、SDM等信號追蹤效果很顯著,誤差不大於一百米,紅外線、磁信號稍弱,不過如果論起綜合能來,覆蓋全市沒有問題。」

許平秋笑了,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林宇婧,笑著道:「輸追蹤碼,做完了我給你們佈置任務。」

麻麻的好多,林宇婧詫異了一下,但凡要追蹤嫌疑人或者放出去的線人,一個兩個就足夠了,可這一次足足輸了十四組信號!

「十四組信號,是十四個人,每組有三個信號源,你的任務就是二十四小時監控這些信號,如果發生信號分離、消失等異常況,務必在最短的時間趕到現場,找到信號的攜帶者,這個工作可能要延續至四十天,有困難嗎?」許平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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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林宇婧起敬禮,毫不含糊。

杜立才可蒙了,這個沒頭沒腦的任務,與案子又能有什麼關係,不過這個領導佈置任務的場合,他沒敢打斷。

等安排好任務出門時,許平秋一勾手指,把司機高遠過來了,叮囑道:「外面走你悉,誰支持不下去了,一定給我安全送回來。,小心我了你的啊。」高遠是許平秋在市局時候從派出所提拔到支隊的隊員,後來又進了毒局,說起來關係比和杜立才這個組還近。高遠嬉皮笑臉接了任務,許平秋也笑呵呵地擂了他一拳。

回到會議室,杜立才這才抓著機會不解地問著:「許,怎麼一下冒出來十四個目標?案子有突破了?」

「你想什麼呢?這是省來的一撥新人,拉出來練練。」許平秋背著手道。

杜立才一聽,心知這是把毒局的外勤組長當保姆用了,這辦法也就許才敢胡來。

「我這是給你一個臺階下,要不你什麼也沒幹,好意思回去呀?再等等看,說不定就會有轉機,那不省得再來?我告訴你啊,這十四個人都是今年一線刑警的苗子,哪位出了事我也找你負責啊,況只限於你們五個人知道,回頭把保協議給我簽上。他們的行你每天向我彙報,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沒必要讓外界知道了。對了,就不用給我準備房間了,我趕今天晚上的飛機,年後省廳領導又是茶話會,又是團拜的,忙著呢。你也別灰心,見你們廖局長,我一定誇誇你們……別送了,東江省廳的來接我。」

一路絮絮叨叨,聽得杜立才直咧,出門廳前他停下了,果真看到了東江省廳的專車來接許平秋了,老許經常有警務協作,到各地都有人,被東江這邊的同仁邀走了。

被接走之後,杜立才反倒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更糊塗了。他回了頂層,快步跑進會議室,攔著高遠問:「高遠,許今天調了你一天,到底幹什麼事?」

「就是接這些人呀。」高遠道。

「都是些什麼人?」杜立才不相信地問。

「好像是學生。」高遠道。

「胡扯,省廳的許長,在飛機場等著接學生?」杜立才不相信了,他還一直以為是哪兒調來的英。

這下高遠委屈了,皺著眉頭道:「杜組長,年紀都不大,我覺得像學生,可我也不敢問呀。反正接上吃了頓飯,接著又把他們全扔大街上了,所有人的行李還擱我車上呢,還是安排個地方存起來吧。」

越說越沒頭沒腦,杜立才實在搞不清這個前因後果,直到高遠著幾位隊員把一包包的旅行包扛上頂樓,杜立才才相信了幾分,又是拉著高遠問長問短一番,才確信許真的拉了一幫學生來練兵,驚訝得合不攏了。

「這不胡鬧嗎?沒錢、沒份證、不能聯繫人,他們可怎麼過四十天?」

「可不,您都覺得老難了,對他們就更是挑戰了。」高遠笑著說道,惹得幾位隊員看著組長的表笑。杜立才半晌才想起來,示意林宇婧道:「宇婧,看看,他們在什麼方位?」

這位練地敲擊著鍵盤,比對著信號和電子地圖的坐標,隔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按方位看,有人在街上逛,有人在公園停留,有人在江邊……喲,這位在飛機場,還有這位怎麼還在走,再走可出市區了!杜組長,我給他們每人編一組號吧,方便外勤去搜索。」

「好吧,趕快編,你們幾個分工一下,案子暫時沒有進展,你們就把這事干好。」杜立才隨意地安排了句,心事重重地出門了。

閉著門的會議室里,又響起了聲笑問:「哎喲,這位是不是本沒有方向呀,怎麼一直往郊外的山上跑?高哥,這是群什麼人呀,怎麼都是沒目標地撞?」

「呵呵,別那麼當回事,就一幫學生娃、菜鳥,兩天就都回來了。」高遠笑著,想當然地作了斷言。

流落街頭

接到這個荒唐任務的行組都是些幹練的探員,長年的外勤工作練就了一雙厲眼,那幫菜鳥可逃不過他們的追蹤,加上有後方信號的定位,在偌大的城市追蹤這十幾個菜鳥,簡直跟玩一樣。

高遠開車,同伴王武為負責記錄,同時還需要用職業技用微型DV錄下那一張張臉。不過那場景拿回去后,把一干外勤笑得肚子直疼,大部分場面都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偶爾會使勁再勒勒帶,到街邊的冷飲、小吃攤,一準是流著口水看上半天。飢,已經開始折磨他們了。

不過也有特別的,裏面有一位胖胖的男孩引起了大家的共同關注。這小傢伙算混得最好的一位了,最起碼上午見他時神不錯,下午高遠又追到了棠東路想看看這傢伙怎麼解決肚子問題。

胖男孩沒有發現有人跟蹤,走進了一家超市,而王武為就跟著他進超市錄下了一段場景。這貨在超市轉悠著,在食、小食品貨架周圍轉悠,臉背過攝像頭,手悄悄一,然後捻到的東西就在裏嚼上了,怪不得就他沒有相呢。吃完,還大搖大擺地從超市正門出去。一干外勤看著這人吃的樣子,差點笑得從椅子上翻過去。

不只是菜鳥,怕是很菜的菜鳥。

晚上,另一撥隊員也出去了一趟,杜立才組長跟著去了。他們看到的場景就有點讓人心酸了,睡在公園長椅上的、躲在樓宇避風的、鑽在紀念園枱子上的,還有一直就在機場、火車站候車廳待著的,讓杜立才組長實在想不通,這個荒唐的任務,究竟有什麼意義。

他,其他隊員也想不通,好歹是毒局的外勤探員,隨便哪位到這個崗位上也是萬里挑一,現在倒好,爸了。

第一天還真沒人求援,彙報給已經回岳西省廳的許平秋,他嗯了聲,只撂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注意一下異常反應,及時彙報回來。」

什麼異常?異於常人的唄,於是這個在超市吃的傢伙就被當做第一個異常目標,彙報上去了。

第二天過去了,意外的是這幹人雖然挨、雖然背井離鄉流落在大街上,可居然還是沒人求援。這一天王武為又拍到了幾組讓他心酸的場影,珠江畔、白雲山下,兩位神肅穆的菜鳥,已經義無反顧地背上了大編織袋,加了撿破爛的行列。兩人看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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