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名府。

　位于魔都浦江邊上的一個高級小區，論知名度達不到出沒于各種神豪小說的湯臣一品，但居住的業主也大多價億萬的人。

　以類聚，人以群分。

　高達千萬打底的售價，普通人塵莫及，天然把這些人篩選出來了。

　大部分普通人計算著，自己需要從秦朝開始存錢，還是需要從漢朝開始存錢，才能買到這種昂貴的住宅以后。

　都是慨這個世界為什麼有那麼多狗大戶，或者轉而發現自己胃不好，需要富婆的飯飯。

　就像是兩個世界。

　水岸名府小區里，八棟，十六樓1602。

　屋。

　雕龍刻的紅木玄關旁邊，巨大的風水魚缸里養著幾條金龍魚，實木地板鋪就，放著一張大大的羊絨地毯。

　飯廳，茶幾，座椅都是高級木材，散發著清香，客廳里點綴著發財樹，招財樹，富貴竹，以及幾盆翠綠蘭花。

　墻上掛著一幅幅字畫，字優流暢，畫作意境高遠，裝裱致，給房屋添加了幾分文化氣息

　主人顯然喜歡傳統文化，更是喜歡風水的人。

　客廳的巨大休閑臺邊，放著雕茶幾和原木凳子。

　圓凳上，坐著有些謝頂的中年人，著白襯衫，帶著金框眼鏡，斯文沉著，和電視里大部分功人士氣質相同。

　他對面，坐著一個年輕人。

　中年人手上拿著茶盞，蓋子在茶盞里旋轉兩圈，微微留出空隙，讓茶杯傾斜，紅茶湯倒在杯子里。

　滴水不。

　對面的年輕人端起茶杯，吹了一下，一口氣把茶喝完。

　“茶葉是天地靈，需要慢品才能出覺，牛嚼牡丹屬于是敗興，也浪費。”中年人只是微微說了一句。

　年輕人只是點頭，表上反出心的，那就是沒喝出好賴的樣子，很明顯的表信息反饋，他也沒有掩飾。

　“茶如人生，特別是這種茶，先苦后甜，回味悠長，清新自然，但是都是在苦以后才能覺到。”他給自己倒好茶。

　手上一個靈活的翻面，茶葉穩穩當當的堆積在茶蓋上。

　中年人高高瘦瘦，說話慢條斯理，淡定自如，仿佛任何事都無法搖他心的平靜。

　“我倒是到的是規矩。”年輕人把喝完的茶杯放在茶臺上。

　中年人只是看了看他，喝了一口茶：“規矩也好，人生也罷，人要遵循的東西很多，往往不需要遵循規矩的地方只有在家里。”

　年輕人聽著淡然的話語，吐字清晰，抑揚頓挫，他的話就像是大洋里的火山，被澆滅的干干凈凈。

　意有所指的意思，讓他心生反駁，卻又說不過商場沉淀幾十年的中年人。

　論皮子犀利，這輩子都不一定追的上他。

　“您說的有道理，向來如此。”年輕人嗅著桌面上裊裊的沉香回答。

　“我這是說一個事實而已。”

　“想告訴我，在外面沒人慣著我，不知好歹的話，他們只會給我兩個打耳？”年輕人理解這話的意思。

　不，現在那種是貴人了。

　中年人毫不掩飾自己眼神里的笑意，那種高屋建瓴的，經驗沉淀笑容，仿佛無聲的說著一樣平平淡淡的話，那句話就是：

　你還年輕。

　不帶任何惡意緒的眼神，就是有著能讓人煩躁皺眉的能力，緒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氣！

　“您還是固執的認為，我應該學著做好一個富二代，學著做一個合格的接班人，讓您幾十年打拼，風風雨雨，刀山火海建立起來的家業，順利的更迭到我的手上！這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而不是去追求什麼狗屁和自由，對吧？”

　或許是被那種眼神看的有些生氣，英俊的年輕人臉上，一點點笑容都沒有了。

　聊天不應該被蔑視。

　不會好好聊，但是能掀桌子。

　語氣之間，帶著不的緒，只是這種緒，更多的是對于眼前這個人的反駁，表示自己確實有些生氣了。

　“眼睛往往能夠暴心的真實想法，所以我一直覺得眼睛是心靈的叛徒，而且生氣的時候，緒和作不一致，很容易被人看出來你這是演戲，而且，你的演技很拙劣。”中年人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一切都好像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總能用最淡然的，最簡單的話，讓人破防，讓人無話可說。

　“你希自由，你有追求，你要獨立，你！”中年人繼續手上行云流水的泡茶，毫不耽擱他組織語言：“你想的多，做的，想要的東西連最基礎的下層建筑保證都沒有，你跟我談這些，吳燁，你有什麼？”

　說完這些，他順便把茶杯倒好茶，八分滿的茶水，和他做人一樣，規規矩矩，又讓人無法挑出病。

　吳燁：“........”

　從十八歲開始就是這樣，他總是不斷地給自己灌輸很多的東西。

　包括所謂應該有的人世故，應該知道的人生道理，應該懂得的生活方式，合理的學習態度，適度的娛樂方式。

　他總是在否定自己的很多認為沒有問題的想法，否定自己很多認為對的思維，否定自己很多想要的生活方式。

　固執的把他覺得對的東西，放在自己肩膀上扛著。

　并且告訴自己，你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

　“您還是覺得自己都養不活，沒有資格談這些東西，這是問題的核心，也是我們想法差異的所在，對吧？”吳燁冷靜下來，把緒丟開。

　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他多傳了那麼幾分屬于他父親獨有的天賦。

　找到問題，解決問題，不得不說，這是很高效的手段。

　“冷靜客觀的看待問題，這很好。”中年人夸獎了一句：“在這個賽道飽和的年代里，我覺得拋開我大半輩子給你建立的平臺，這是一個很蠢的決定，也是一個不理智，不理的決定。”

　他再次給吳燁倒好茶：“你知道，有很多孩子沒有這樣一個平臺，他們有多能得到家庭的助力，有多能有這樣一個平臺，培養個人能力和接父母的扶持，這矛盾嗎？其實并不矛盾！”

　聽著他的理由，吳燁沉默下來。

　想到了宿舍的同學，他很多次說過，羨慕自己有一個好的出，有父母支持，有很好的條件，有優渥的家庭，更有父母手里的一大把人脈。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得選，有條件去試錯，去失敗，去高速長。

　這些他都沒有，同樣是四位數的生活費，吳燁可以是七八開頭，他是一開頭，這就是區別，連選擇食堂的菜品，他都需要考慮那麼幾秒鐘。

　“在你看來，您的想法和邏輯，沒有任何哪怕是一丁點錯誤，而我的想法，稚到你忍不住笑，只是出于不傷害兒子的自尊心強忍著。”吳燁早已經看到他角的笑意。

　能這樣在剛畢業回家的時候和他好好談談，在他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總歸自己不是買票跑路，結果來的更讓他能接。

　吳燁能考上復旦，并不傻，相反，母親是大才，父親也是功商人，吳燁繼承到了相當優秀的智慧。

　只是天然在父親面前被一頭，哪怕是頭號辯手的他，也說不過父親，不只是閱歷，還有經驗和文化差距。

　他真的很能說。

　“這不是邏輯問題，也不是對錯問題，我只是讓你知道，放棄最優的答案，轉頭去用最難的方式證明自己，很傻，當然...也很蠢。”

　吳燁：“........”

　“你格隨你媽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這是往好了說，往壞了說就是懶，就是沒有規劃，用你們年輕人的說法，這就是咸魚。”

　“你知不知道？時代變了？”

　吳燁：“......”

　“你媽有我，我在努力的保障的生活狀態，讓可以不去選擇自己不喜歡的生活方式，所以可以當咸魚，每天曬曬太，做做菜，逛逛街，遛遛狗，你期的，其實就是這樣，你能給你人什麼保障？空口白話？還是蒼白的承諾，語言，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畢竟說話不需要本。”

　吳燁：“......”

　吳燁說不過他，一直都這樣，他也不生氣，從來不會在分貝過自己，以證明父親的威嚴。

　總是淡淡的話語，直指核心。

　“您不是說人應該遵從心嘛？”

　“我也說過那是任。”

　吳燁：“……”

　什麼都是當爹的有理唄，真假對錯都是你說的，反過來不承認也是你。

　“公司不合適我！”吳燁嘆氣。

　“我才是你爸爸！”老吳回答。

　吳燁了臉，你是我爸爸，我現在也不想去。

　吳燁沉默下來。

　談判，往往代表能找到一個大家都接平衡。

　“我想出去，公司不合適我，不管是不是蠢，您不也沒學會篆刻嘛？”吳燁爺爺是篆刻大師，父親連刻刀都拿不好。

　老吳一頓，扎到心了。

　“我或許方式不對，我簡單的以為你能理解，畢竟這種理解應該不難。”

　“爺爺當時應該也是這種想法。”

　老吳：“……”

　他沉默了。

　父子倆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咔嚓，開門聲響起。

　吳燁和他爸都沒有回頭，都知道是買菜的老媽回來了。

　兩人沒有說話，等去了廚房，老吳才開口。

　“你已經22歲了，你有時間也有機會，堅持你所謂的個獨立和自我實現，我不阻礙你前進，但是你不要一面著既得利益，一面高冷的反抗被安排，控，高喊著父親把他的想法強在你上，總之，一切沒有經濟基礎的高談闊論，都是空中樓閣。”他站起來，看了看已經一米八多，比自己還高的兒子。

　“25歲，我給你時間去浪費，去撞南墻，去挑戰自我，去兌現天賦，夠嗎？”

　吳燁抬頭看了看他，把車鑰匙掏出來，把錢包掏出來，一張張把銀行卡拿出來，他用行說明了自己的選擇。

　他覺得自己可以，哪怕是稚，也是小心翼翼呵護的夢，而不是被理擊碎的泡沫。

　就像是父親說的，他想的很多，做的很，有著大部分年輕人的通病，他只是個普通人，理解但不能接父親的期。

　如果哪一天他帶著一傷疤，狼狽的回來繼承家業，那麼....他認了。

　看著吳燁的舉，吳燁爸爸只是看了看他，孩子不懂事，那就讓他知道，他之所以輕松，只是因為有人在負重前行。

　想出去闖，可以！

　一場談話的結論就是這個，當爹的覺得孩子固執且傻，當孩子的覺得父親強勢切不理解自己。

　各退一步。

　找到了一個沖突緩存地帶，各自拿到勉強能接的結果。

　“你們父子聊什麼呢？”溫的聲音傳來。

　“剛才在聊茶葉呢！”父子兩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無比練，無比默契，就像是春晚規格的嚴格排練以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