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都以為盧驢子要為殘疾人之際,場中突然一聲暴喝,猶如憑空一記驚雷,打鬥雙方震得耳中嗡嗡作響,陳劉二人隔著三十步遠,也嚇了一跳,只見一個穿棉布短,出的黝黑大漢已衝進場中,與其他縴夫瘦不同,他形高大,格強壯,全隆起,手執一大的鑌鐵,如野牛狂飆般衝到青手面前,不去救盧驢子,卻一橫掃青手膛,這要被他打中了,青手肯定要歸位,青手見狀把刀一收,正要退開,地上的盧驢子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他腳,一時不了,急下只好立刀一擋,當一聲大響,鑌鐵棒把倭刀攔腰砸斷為兩截,上半截刀刃飛得老遠,鐵棒稍稍一緩,轟然砸在青手膛上,青手腳不能,上勉強向後一退,卸掉一點力度,被打得長聲慘,飛出幾步遠,口中連吐鮮,倒地不起。
這大漢威震全場,漕口一方眾人一看那人面貌,如見鬼般四散躲開,唐漕口一個寒,轉就跑,慌不擇路,腳下連連趔趄,直如老虎追來一般。大漢也不追他,哈哈大笑道:「唐公沒欠我錢吧,為何我一來就忙著要走?」
大漢不去追唐公,走回場中去查看盧驢子等人的傷。
圍觀眾人興高采烈,議論紛紛,場中峰迴路轉,節曲折,他們恐怕又好一段時間有了跟別人吹噓的談資。劉民有見盧驢子得救,也心中一寬,唐漕口下手狠毒,眾人當然都是同弱者。
海狗子羨慕的說:「這棒子起碼四五十斤,他肯定是梁山好漢轉世才舞得。我就揮不。」
張大會不同意道:「孫悟空才對,梁山好漢不用子。」
「魯智深就是。」
「魯智深是杖,不是子。」
劉民有看著兩人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孫悟空、魯智深?」
幾個年異口同聲「評書先生說的!」
場中那大漢看過自己這邊眾人傷勢,並無致命傷,傷筋骨卻不,盧驢子口一片跡,大漢給他們包紮好,不去理地上那青手,青手傷很重,卻並不致命,但此時也不敢起逃走,生怕激怒面前這個猛男,只好睡在那裡。
圍觀的人群看打完了,又慢慢湊到近。
只聽得盧驢子對那大漢道:「代大哥,這公欺人太甚,二屯、黃元家都生了娃,等著用錢,他乘你不在連搶我們兩個籌,今日再不與他爭,我們可連自己都養不活了。」
代鐵子一邊包紮一邊說道:「我們外鄉人來,本就要氣,你如此冒失,羅教多大勢力你可知道?一打起來,贏了也是輸了,今日若我到晚了,你沒了手,我如何跟盧嬸代。此事過後,你們就都回谷,忙活一年總能得些吃食,也比在外間丟了命強。」
盧驢子不服:「明明是他搶我們的……」
代鐵子打斷他道:「這世道要是能講理,我們又何苦要來當這縴夫。」
兩人正說著,那唐漕口拉著一個老者又鑽人群,看代鐵子還在,忙躲到老者後,指著地上他那方的人道:「齊大哥,這伙平谷幫的人,仗了代鐵子的蠻力,強搶纖籌不說,還打傷我兄弟,他們可是你招來的,你又是前輩,今日這事你定要給我個公道,否則……」
那老者一臉焦急,一把拉過代鐵子,口中不住埋怨道:「你這後生啊,來的時候就你們不要惹事非,現在傷了這麼多人,這可如何是好。」
代鐵子抓頭道:「齊叔,這人都是我打的,但唐漕口也是欺人在先,如要去堂口分說定罪,我也不怕他,一切事我一人承擔便是。」
唐漕口反倒來了脾氣,他指著代鐵子罵道:「代鐵子,你仗著有幾把蠻力,便想欺負了旁人,上月壞我三次小戶生意,今日更手打傷了人,這事絕不善罷。」
代鐵子一臉不屑看著他道:「不善罷你待怎樣,我一個,爛命一條,你願來跟我換不,今日你先刀,我這邊也傷了幾個,也別去堂口了,要去便去清軍廳,你當老子真不知道你和地上這青手是羅祖教的人?你要再不認,老子便去你家中,看看有沒有五部六冊?」
唐漕口怒道:「便是羅祖教又如何?我家又豈是你隨便搜得,我不殺人不放火,還能抓我不。」
代鐵子哈哈一笑,鄙視的道:「虧你還自稱生員,羅祖教又如何?那萬曆年間南京毀五部六冊的書板是如何?南京刑部發的告示又是如何?你以為到了北邊就無人知曉了?」
唐漕口嘿嘿笑道:「看不出你代鐵子也知道這些,但也不是你空口白話就定了我是羅祖教,你要搜,那你便去搜來看看。齊大哥就可以當證人。若是搜不出,你又如何說?」
代鐵子看他神態,便知他定然沒在家中藏有**,一時語塞。只是對他怒目而視。
此時人群中突然一個男子聲音道:「那你讓他說一句羅祖是混蛋。」
唐漕口一聽大怒,轉頭到張,圍觀者眾多,哪看得到是誰。
這唐漕口名唐思友,本是天津一個落魄生員,在青樓當過幫閑,近年羅教向北發展,他的了教,得了個漕口,豈敢說羅祖一個不字,這話一旦說了,證人眾多,教中定然要收拾他,漕口就當不了。
唐漕口一時臉憋得通紅,大聲罵道:「誰他娘說話,給我滾出來。」
代鐵子一聽,恍然笑道:「正是,那你就說一句,否則就跟我去清軍廳。」,代鐵子一夥縴夫紛紛幫腔:「那你說一句,說一句你就不是羅祖教的人。」
「夠了!」那齊大哥一聲大喝,對代正剛怒道:「羅教也好,漕幫也好,都是運河上討飯吃,這運河南北就一條河道,誰離得了誰,若事事要去清軍廳,要天津漕幫作甚,你們既是我介紹來的,今日惹下這麼大的事端,我便也留不得你們。」
說完他又轉頭冷冷對唐漕口道:「這代鐵子的爹和我是過命的,今日雖是不對,但他們也有人傷了,我的意思,他們以後不得在此地攬活,唐兄這邊傷的,由我付了傷藥費,此事就此作罷,這和如果你們不認,到了堂口我也就有其他話講。唐兄意下如何?」
唐漕口群毆失利,剛才又被兌一番,失了銳氣,這齊大哥選的時機極好,他又聽齊大哥話中有話,也不願得罪這老者,況且走了代鐵子一夥,目的已達,當下對齊大哥一拱手道:「齊大哥作的和我還有不認的?便按大哥說的做,咱們兩邊不減,齊大哥的船到了南邊,還是一樣的照看。」
齊大哥拱拱手道「如此最好,不傷和氣,傷藥費下午就送到。」,又看向代鐵子:「正剛,你又如何說?」
代正剛也拱手道:「全憑齊叔做主。我們養好傷就離開此地。」
唐漕口看代正剛答應了,也不再說,他心中確實有點害怕這代正剛,上旁邊手下,抬起地上青手,拂袖而去。
那齊大哥看他們走了,嘆口氣,對代鐵子道:「此事如此了結,似是虧了你們,但現今你也知道了運河上討活不易,羅教雖是見不得,暗裡勢力極大,即便我不讓你走,漕幫也要讓你們走,還是回家安安生生的種地吧。你們自己可還有錢買傷葯?」
代正剛恭敬的道:「這些道理我理會得,已經勞煩叔父甚多,傷藥費我們還付得起,不敢再麻煩齊叔。」
齊大哥點點頭,分開圍觀人,遠遠去了。
代正剛扶起盧驢子,對眾人作一圈揖道:「先前說話的兄弟,你既不面,我就不便相請,這裡謝過了。」
說罷帶著一幫谷縴夫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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