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忱走進了崔家大門,被人帶去了前院的書房之中。
定寧侯府崔氏,太祖時立下大功授丹書鐵券,如今已經傳了四代,第三代定寧侯在邊疆打了敗仗,葬送了幾萬雄師被朝廷責罰,從此不得重用,崔家也開始顯出敗象,直到十三歲的崔禎離開家邊疆投軍,才算逐漸扭轉了定寧侯府的局面。
崔禎總會挑選出挑的崔氏子弟帶上戰場,有意的培養族中子弟,可見崔禎是個目長遠之人,所以與這位侯爺相,要愈發多幾分小心。
聶忱見到屋子里的兩個人,立即向主位上的崔禎行禮:“聶忱拜見定寧侯爺。”
語畢又轉向崔渭,喚了一聲:“崔大人。”
崔渭手道:“聶先生請坐吧!”
下人端了茶上來,輕輕地闔上了書房的門。
崔渭接著開口道:“聶先生可知我們為何請你前來?”
聶忱點點頭:“侯爺和崔大人為的是太原城的幾樁案子。”
聶忱不等崔禎和崔渭再問話,接著道:“在下常年在坊間行走,做的都是走鏢、緝捕朝廷懸賞的逃犯、為朝廷探查案之事,能被侯爺喚來崔家,定是與這些有關,太原府如今鬧得最大的就是盜匪案,侯爺是想要在下在坊間幫侯爺查問消息。”
聶忱說完話抬頭直視崔禎:“不過在下這樣行走坊間的人,也有自己的規矩,在下事先向侯爺稟告,以免日后侯爺怪罪。”
崔渭微微皺眉,側頭看了一眼崔禎,見崔禎臉上沒有怒容,這才松開了眉角,不過這次卻沒有擅作主張回應聶忱。
崔禎道:“說吧。”
聶忱這才道:“我們這種人乃市井小民,靠的是朝廷懸賞過日子,讓我們查案,我們只會在意案子本,絕不敢妄議權貴和時局。”
這話說的十分含蓄,崔禎目深沉,這聶忱的意思是說,只會拿錢為他辦事,不會依附他為崔家的人,他還沒有開口提及這些,聶忱拒絕的倒是很干脆。
崔禎看一眼崔渭,崔渭掀開茶盤上的遮蓋,茶盤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十個20兩的銀錠。
聶忱站起:“多謝侯爺。”說到這里不臉上出些遲疑的神。
“怎麼?”崔渭看出端倪,“嫌銀子不夠?”
聶忱道:“在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侯爺對此案應該有些線索,這一點恐怕衙門都及不上,為何會召在下這樣的人前來。”
崔禎抬起眼睛,目中略微帶著幾分殺氣,那是常年馳騁沙場的武將才會有的威勢:“你知曉些什麼?”
聶忱不卑不:“周家眷不曾帶消息給侯爺嗎?”
崔渭臉上驚訝的神一閃而逝,崔禎面卻依舊平靜:“你怎知周家眷會帶消息給我?”
聶忱道:“那要從近來山西的幾樁盜匪案說起。”
去年山西旱,朝廷雖下發了賑災糧,卻還是因此多了不流民,春之后開始有流民踞山作,府衙發了種子和田地進行安,讓流民耕種恢復農事,此舉甚為有效,山西的流民也算得到了控制。
誰知夏之后,又開始發生盜匪案,那些大商賈有鏢局押送貨他們不敢下手,那些獨自行走的小商賈屢屢害,太原府同知親自查案卻一無所獲。
這些形崔禎、崔渭自然早就知曉,聶忱也不多說:“那些盜匪案中商賈雖丟失了財,卻不曾有人因此喪命,直到丁老爺那一樁案子,盜匪不但搶奪了丁家的財,還向丁家商隊所有人下了殺手。
丁老爺重傷后僥幸逃,在路上遇見了周家眷的車馬,等府衙的人趕到時,丁老爺已經喪命了,丁家人死狀十分凄慘,特別是丁老爺父子全都過折磨,這樣的形要麼是兇徒泄憤,要麼是想要從他們口中得知什麼消息。
我一路追查也想找到其中的線索,知曉了周家眷在太原府落腳,就在周家眷到定寧侯府做客當日,侯爺也從宣府趕回,于是大膽猜測,周家眷也許從丁老爺上獲知了一些重要的線索前來給侯爺。”
著沉默的崔禎,聶忱道:“難道我猜錯了?周家眷并沒有拿到線索?”
“拿了,”崔禎淡淡地道,“但未能到我手中。”
聶忱臉上立即浮現出驚訝的神:“怎會如此?難道周家眷半路被人盯上了,所以……”
崔禎接著道:“那線索是在崔家丟失的。”
聶忱神反而平靜下來:“這就是侯爺尋我來問話的原因。”面雖然恢復如常,他心中卻并不平靜。
他與長老爺分頭去尋找丁家案的線索,在長老爺宅院中,看到那張輿圖他就知道長老爺得手了,不過他想不到長老爺是如何找到的。
聽到定寧侯的話,他才清楚其中細節,周家眷拿著線索來到崔家,原本要轉給定寧侯,卻被長老爺拿到手中。
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到線索卻沒有被定寧侯抓到。
長老爺當真是厲害,怪不得每次查案都能搶先他一步,千金易得,良師難求,長老爺不但是他的恩人,也是他半個師父,他日后要多向長老爺請教。
崔禎道:“你可知太原府有沒有一個輕功夫極高之人?”
聶忱不道:“侯爺指的是?”
崔禎道:“我看到那人的影,卻沒能將他追上。”事后他帶著人將崔家上下盤查一遍,確定那人已經不在宅院中,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人在他們眼皮底下離開了。
聶忱搖搖頭:“太原府懸賞捉拿盜匪,最近坊間的確來了不好手,但能夠在侯爺面前逃,避過崔家的護衛的絕非尋常人。”
崔禎道:“如果看到這樣的人,立即要送信來崔家。”
聶忱應聲:“拿了侯爺的賞銀,在下必當盡心盡力,坊間探聽到任何消息都會稟告給侯爺。”
崔禎站起:“等會兒與我一起去府衙大牢。”
崔禎快步走出屋子,崔渭立即跟了上去,兄弟兩個走到院里,崔渭忍不住道:“大哥為何要將丟失線索的事告訴那聶忱?”
崔禎進東院室中:“既然要他查案,就要說清楚。”
崔渭不明白:“大哥之前還猶豫用不用坊間之人,怎麼會突然拿定主意?”
崔禎目閃爍:“你有沒有想過,今日在金塔寺,珠珠若是遭人毒手,結果會如何?”
崔渭抿了抿:“懷遠侯必定要追查此案,不找到兇徒絕不罷休。”
懷遠侯在政途上沒有建樹,但是對妻卻格外的護,這次丟失馬匹,懷遠侯寧愿承擔罪責被罰,不曾有任何辯駁的話,可如果涉及妻結果就會不同。
崔渭道:“大哥是擔心有人故意將勛貴卷其中。”
“用我們的人手,免得被人算計,”崔禎道,“如果就是簡單的盜匪案,沒有人在背后控那是最好,萬一有人想要攪風雨,我們還能為自己留下退路,用坊間的那些人查案,他們并非屬于我們定寧侯府,他做的事可以與我們有關,也可以與我們無關。”
崔渭躬:“還是大哥深謀遠慮,”說著嘆口氣,“朝廷斗不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除此之外,”崔禎道,“還要防備魏家人。”
“我始終不明白,那魏元諶為何總與大哥作對,”崔渭道,“我們崔家與魏家從未有什麼過節,那魏元諶卻三番兩次駁大哥的面子,仗著外戚的份就任意妄為。
魏皇后膝下無子,將來不管哪個皇子登基,魏家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樹敵對他絕非好事。”
崔禎吩咐道:“不能小覷他,魏家出名將,就連皇上都心生忌憚,你哪里來的膽識大意輕敵?”
當今皇上在潛邸時,為了穩固自己的勢力,娶了魏氏為妻,登上皇位后,又恐魏氏權大加以制約。
好在魏皇后先后生的兩個皇子都紛紛夭折,第三胎的公主也只活了三日,魏皇后因此心灰意冷不再求孕,五年前魏家被卷謀反案更是元氣大傷,魏皇后擔驚怕以致重病纏,時至今日魏家對皇上已構不威脅,皇上終于可以安心用魏家這柄利刃披荊斬棘。
不管魏家和魏元諶最后結果如何,至現在誰與魏家對上都不會輕松。
“走吧,”崔禎道,“先去大牢里看看。”
……
“香不香?”林夫人吩咐人將熏香點上,笑著看顧明珠。
顧明珠點頭:“香。”說著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看著兒的憨態,林夫人笑容更深了些:“那就早些睡吧。”這香有安神的作用,是怕珠珠了驚嚇,晚上會睡不安穩。
顧明珠乖順地閉上了眼睛,本意是要裝睡等林夫人離開,誰知迷迷糊糊中倒真的睡著了。
依稀夢到了前世的形,提著藥桶走在漆黑、的大牢中,最終停留在一個牢房外,草堆上蜷著一個人影,將手里的黍餅掰碎送那人里,那人昏迷之中不肯張。
“吃吧,不吃就真的要死了。”張勸說,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到。
他的上滾燙如火炭,將冰涼的手在他額頭上,似是在對他說話,也似是在勸說自己:“活著才有希。”
“小姐。”寶瞳的聲音傳來,顧明珠豁然驚醒。
奇怪了,好久沒夢見前世的事了,今天晚上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被嚇到了?
可明明沒有害怕呀!
生命是一場又一場的相遇和別離,是一次又一次的遺忘和開始,可總有些事,一旦發生,就留下印跡;總有個人,一旦來過,就無法忘記。這一場清水鎮的相遇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整個大荒的命運。只爲貪圖那一點溫暖、一點陪伴,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散的死心塌地。相思是一杯有毒的美酒,入喉甘美,銷魂蝕骨,直到入心入肺,便再也無藥可解,毒發時撕心裂肺,只有心上人的笑容可解,陪伴可解,若是不得,便只餘刻骨相思,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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