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蘭登站在公寓的窗戶邊,眼睛盯著街對面的家庭旅館,心底泛起一陣寒意。刺蝟頭子剛剛走了進去,但蘭登怎麼也搞不懂是如何弄到地址的。
腎上腺素持續沖滌著他的神經,再次讓他的思維支離破碎。「我自己的政府派人來殺我?」
西恩娜看上去同樣震驚。「羅伯特,那意味著最初在醫院裏要取你命的行也是國政府授意的。」站起,確認公寓的房門已經鎖好。「假如國領事館得到許可去殺你……」沒再往下推論,但兩人都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這個暗示讓人骨悚然。
他們究竟認為我幹了什麼?為什麼我自己國家的政府要追殺我?!
蘭登耳畔再次響起他跌跌撞撞走進醫院時裏含含糊糊念叨著的話: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你在這裏不安全,」西恩娜說,「我們都不安全。」示意街對面。
「那個人看到了我倆一起從醫院裏逃出來。而且我敢打賭,國政府和警察已經在追查我了。雖說我這公寓是以別人的名義轉租的,但他們終將會查出來。」的注意力又轉回桌上的生管。「你得把它打開,就現在。」
蘭登打量著這個鈦金管,目只落在生危害標識上。
「不管裏面是什麼,」西恩娜說,「可能是一串份代碼、一柄特工匕首、一個電話號碼,諸如此類的東西。但你得知道為什麼。我也要知道!你的政府殺了我的朋友!」
西恩娜語氣中的悲慟將蘭登從沉思中拉回來。他點點頭,明白說得對。「對,我……非常抱歉。」蘭登趕住口,他不自覺又冒出了這句話。他回頭著桌上的生管,想知道裏面會藏著什麼樣的答案。「打開它可能帶來難以想像的危險。」
西恩娜想了一會兒答道:「不管裏面是什麼,都會格外妥善安置,應該放在一隻防震的樹脂玻璃試管里。這個生管只是一層外殼,在運輸過程中提供額外的保護。」
蘭登看向窗外,著旅館前面停著的黑托車。那個子還沒有出來,但可能已經猜到蘭登並不在裏面。他想知道下一步會怎麼辦……還要多久就將猛拍這間公寓的房門。
蘭登把心一橫,拾起鈦金管,無奈地將大拇指摁在生識別面板上。過了一會兒,金屬管發出嘀嘀聲,接著是咔噠一聲巨響。
趕在鈦金管重新自鎖之前,蘭登握住兩端,朝相反的方向擰。大概轉了四分之一圈,鈦金管第二次發出嘀嘀聲,蘭登知道方法對了。
他繼續扭鈦金管,手心不斷冒汗。鈦金管的兩個半邊分別沿著加工的螺紋平穩地移。他一直不停地擰,那種覺就像是要打開一隻珍貴的俄羅斯套娃,只是這次他不知道裏面會掉出來什麼。
轉了五圈之後,兩半兒鬆開了。蘭登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將它們拉開。兩半兒中間的空隙越來越大,出裏面的泡沫塑料。蘭登將它放在桌子上。乍一看,這層保護包裝就像一隻拉長的樂福橄欖球。
真是白費心思。
蘭登輕輕地捲起頂層的保護泡沫,裏面的東西終於出了真容。西恩娜低頭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昂起頭,一臉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蘭登本以為會是某種帶有未來主義彩的小瓶子,但生管里的東西與現代毫不沾邊。這件雕飾異常華麗的品貌似用象牙製,大小和一筒救生圈形薄荷糖差不多。
「看上去有年代了,」西恩娜低聲說,「是某種……」
「圓筒印章。」蘭登答道,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圓筒印章是蘇爾人在公元前三千五百年左右發明的,是凹版印刷的前。印章通有裝飾圖案,有中空軸,裝有軸銷,這樣雕刻滾筒就能像現代的滾筒油漆刷一樣滾過的黏土或者陶土,留下一組反覆出現的符號、圖像或者文字。
蘭登估,這個滾筒印章毫無疑問相當罕見,價值不菲。但他還是想不明白它怎麼會像某種生化武一般鎖在一隻鈦金管里。
蘭登在指間把玩印章,發現它表面的雕刻讓人不寒而慄——一個長著三頭帶角的撒旦正在同時吞噬三個不同的人,每張裏一個。
有意思。
蘭登注意到在魔鬼下方還刻有七個字母。這些字母雕刻得異常,而且與所有印記輥上的文字一樣,都是反書的——SALIGIA。
西恩娜瞇著眼睛看,大聲讀出來:「Saligia?」
蘭登點點頭,聽到有人大聲朗讀這個單詞讓他心底發寒。「這是中世紀時梵岡所造的拉丁文助記符號,提醒基督徒們牢記七宗致命死罪。Saligia是七個拉丁文單詞首字母寫的集合:superbia,avaritia,luxuria,invidia,gula,ira和acedia。」
西恩娜眉頭擰在一起:「傲慢、貪婪、慾、嫉妒、暴食、暴怒和懶惰。」
蘭登很是吃驚:「你認識拉丁文。」
「我在天主教家庭長大。當然知道原罪。」
蘭登出一微笑,注意力又回到印章上,再次疑它怎麼會被鎖在生管里,好似它是危險品一般。
「我以為它是象牙的,」西恩娜說,「但其實是骨質的。」將印章對著,指著上面的紋路。「象牙上的紋路是半明的,呈叉菱形斑紋,但骨頭上的紋路是有深小坑的平行線。」
蘭登小心翼翼地拿起印章,更近距離地檢查上面的雕紋。真正的蘇爾人印章上所刻一般為比較簡單的花紋和楔形文字。然而這個印章的雕工要複雜得多。蘭登推測應該是中世紀的作品。此外,印章上的圖案與他的幻覺有千萬縷的聯繫,讓他惴惴不安。
西恩娜關切地注視著他:「怎麼回事?」
「反覆出現的主題,」蘭登神嚴峻,指著滾筒上的一雕紋,「看到這個三頭食人的撒旦了嗎?這是一個中世紀時常見的形象——與黑死病切相連的圖案。而那三張盆大口正是這瘟疫在人群中肆的象徵。」
西恩娜瞄了一眼金屬管上的生危害標誌,渾不自在。
在這個早晨,種種涉及瘟疫的暗示頻繁地出現,已經到了讓蘭登無法忽視的程度。不管有多麼心不甘不願,他都不得不承認這其中存在深層次的關聯。「Saligia代表著人類罪惡的集合……按照中世紀宗教的教化——」
「它就是上帝用黑死病懲罰世人的原因。」西恩娜說出了蘭登要講的話。
「沒錯。」蘭登的思路被打斷,停了下來。他剛注意到滾筒有點異常。一般況下,滾筒印章的中心是通的,人們可以像過一空管子一樣看穿。但這個滾筒印章的轉軸被堵住了。這塊骨頭裏面塞了什麼東西。其中一頭在燈下熠熠生輝。
「裏面有東西,」蘭登說,「看上去像玻璃材質的。」他將滾筒倒過來,檢查另一頭。這時,裏面有一個細小的在晃,從一頭滾到另一頭,仿如試管裏面有一個滾珠軸承。
蘭登不敢了,他能聽到耳邊西恩娜在發出輕輕的氣聲。
那究竟是什麼鬼玩意?!
「你聽到那聲音了嗎?」西恩娜低聲問。蘭登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向滾筒裏面看。「好像是被……金屬一類的東西堵住了。」有可能是一試管的管帽?
西恩娜向後退了幾步:「你看它……碎了嗎?」
「我覺得沒碎。」他小心地將骨質滾筒再次翻轉,重新檢查玻璃那一頭,剛才的聲音又出現了。片刻之後,裏面的玻璃呈現了完全出人意料的變化。
它開始發。
西恩娜瞪圓雙眼:「羅伯特,住手!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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