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用鋼火籤將火盆里的炭塊挑了挑,讓火苗升上,又拉過一張靠椅坐下,將手向火盆上不住地。
突然衙舍的門被推開了,狄公抬頭見進來的是郭夫人。他禮貌地說道:「郭夫人見諒了,你大概也已聽說下已經提出了辭呈,烏紗帽已摘下,保不定哪天被戴上大枷押去京師刑部審。此刻你有什麼事稟告,可徑直去找陶甘,或值房書記。」
郭夫人低眉垂手,沉不語。半晌輕啟櫻,說道:「聽說了狄老爺要辭,我們心中很是不舍,我丈夫要我來向老爺表示謝意。」
「謝意?倒是我應向郭先生表示謝意,下在北州任職時間不長,卻承蒙你丈夫不幫助。」
「那麼,我呢?老爺就不需要我的幫助了?」
「你的幫助?——你將牢管理得井井有條,我深深佩,但是如今我自己已是一個罪人——」
狄公突然有一種奇怪的覺閃過心田,忙問:「你一個子又能幫助我什麼?」
郭夫人抿一笑,說道:「你們男子大多心,哪裏知道子的心機?難怪乎狄老爺識不破陳寶珍的機關了!」
狄公驚問:「郭夫人,難道你識破了陸陳氏的機關?」
「不。」郭夫人道。「但我覺得有個線頭不妨與老爺拈出看看。」
狄公大喜,蒼白的雙頰頓時泛起紅暈。道:「快說!快說!」
郭夫人將上的猩紅大斗篷裹了裹,慢慢說道:「我們婦道人家除了在家料理酒食侍候丈夫外,還要補漿洗釘皮靴。老爺可知道釘皮靴是多麼令人苦惱的事嗎?有時手上拿著一顆鐵釘,恨不得……」
「恨不得釘仇人的腦袋!」狄公驚道。
「我正是這個意思,老爺。那鐵釘又細又長,從一個人的鼻孔釘進腦子裏去,不須化費氣力,且毫不留痕跡。誰也不會知道是為何死的。」
狄公的兩眼閃出希的火花。
「郭夫人!你拯救了我。對,我非神仙,安能識破這層機關!難怪乎陸陳氏為此害怕開棺驗,這也正說明了你丈夫驗因何一無所獲。他見雙眼凸出,卻只從後腦勺去找傷痕。這子的心腸不僅歹毒十分,且細十分。」
郭夫人臉慘白,向狄公淡淡一笑,說道:「老爺恁的喜悅,我可以告辭了。」
狄公激地說:「承郭夫人指教.如撥雲見日,等陸陳氏之案結,改日再上門拜謝大恩。」
郭夫人走後.狄公立即將陶甘、烏榮_喬泰召進了衙舍。三人神沮喪,沒打采.卻見狄公喜氣洋洋,臉上紅閃耀。
狄公道:「我已識破陸陳氏罪惡機關.立即進行第二次開棺驗!你們這就去北門外將陸明搬運來衙門。目下百姓還未知底里,不便在墳場上再行驗。搬運進衙門后,可出告示向全城宣佈第二次驗,歡迎百姓來大堂觀看。我猜來起初百姓必有不滿之意,但好奇心將抑止他們愚昧的盲。待驗有得,勘破,我們便站穩了腳跟,不僅百姓不會反對我們,就是那刁潑的陸陳氏也只得認罪伏法。」
三位親隨半信半疑,退出衙舍,立即去準備運之事。
狄公捫心自問:「倘若第二次驗再失敗,我狄仁傑還有葬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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