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勸我……棄武從文。”譚藻把酒杯放下,兩頰已染上薄紅,他往牀上一趴,口齒不清地說著,“也不是說我適合做書生,只是,這樣辱沒了師門。”
賀靈則抱著酒湊過去,坐在踏板上,抓著他的手。
譚藻手,卻沒能出來,於是擡腳踩在賀靈則肩膀上,繼續掙,“放開……”
賀靈則瞄了一眼他下,嘿嘿一笑,“我給你斟酒。”
譚藻聞言頓了一下,醉眼迷濛地看他。
賀靈則擡腕斟酒,明的酒凝細線,傾於酒杯之中。
“喝不下了……”譚藻一歪,倒在靠枕上,“我真的不適合習武嗎?”
他形一歪,杯子便也歪了。賀靈則及時把臉湊過去,叼住酒杯,自己仰頭喝了那一杯酒,然後爬了上去,趴在譚藻側,“喝了一整壺……你喝醉了,你平時不用這種抱怨的語氣的。”
譚藻爲他的好手拍了拍手掌,幽幽道:“我怎會醉呢,我千杯不醉。我只是……不喜歡他們這樣告訴我,我討厭有人這樣對我說。”
“醉了好,醉後吐真言。”賀靈則鑽進了被子裡,纏抱住譚藻,“告訴教主,你還討厭什麼?”
譚藻:“我討厭上次那個長老啊……說我不可靠,說我面相薄那個。”
賀靈則:“好好好,殺了他。”
譚藻不知聽清楚沒,他閉著眼笑了一下,脣微微張開,顯得有些傻氣,但舌尖若若現,在賀靈則看來卻是另有風。
他咂咂,“我薄嗎?”
賀靈則覺得自己好像也喝醉了,“不……”
譚藻手了他的臉,睜開眼,卻沒說話。
賀靈則癡癡問:“那你喜歡什麼?”
譚藻的眼睛熠熠生輝,亮得驚人,他看著賀靈則的眼睛,又笑了一聲,閉上眼,對著空氣微撅起,發出了輕輕一聲——
“啾。”
賀靈則就猛地撲上去,含住他帶著酒香的脣瓣,求地吮吸他口中的津。賀靈則託著他的後腦,抱住他綿無力的,舌尖掃過他的上齶,用一種極爲纏綿而深刻的方式親吻著他。譚藻卻已因酒醉沉沉睡去,任憑他狂風還是細雨,只發出細微的哼聲。
良久,賀靈則息著依偎在譚藻側,把頭擱在他口。賀靈則只覺譚藻的心異常平靜,他自己可是心口狂跳,彷彿甜的緒要滿溢而出。
他擡頭吻了吻譚藻的角,也閉上了含著溼意的眼睛。
祖師爺保佑,今晚就其好事。
“好悉的酒香。”
正氣閣的佳釀出窖,殷汝霖給客人們都送了一罈,譚藻聞到那酒香,卻覺得無比悉,忍不住說出口來。
阮章:“你去過小鸞山。”
譚藻一怔,“沒錯,這是……小鸞山上的味道。”
阮章:“這碧波酒的原料,就是獨長在小鸞山的植,世上又唯有魔教與正氣閣的人會釀造。魔教已破,小鸞山被焚燬,便只有正氣閣,還剩著這些碧波酒了。”
譚藻:“是嗎?”
阮章倒出一壺,幽幽道:“碧波酒以‘烈’著稱,傳言,其烈便猶如‘萬里碧波紅’,喝下之後,嚨彷彿都燒起來了,也不知喝的到底是酒,還是劇毒。”
萬里碧波紅是魔教一種澄碧毒酒,常人服下之後,五臟六腑都會融化,嘔不止,能將萬里碧波都染一片豔紅。
萬里碧波紅和碧波酒都是酒,原料相似,口那灼燒相差無幾,唯有不一樣,然後喝下後的後果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更像是毒藥,非得修煉魔教毒功之人才喝得,後者任誰都能喝,只是極烈。
譚藻微微嘆了口氣,即便小鸞山不被焚燬,碧波酒也要絕跡了。
他爲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是酒,中毒死又何妨。”
其實,萬里碧波紅早就有了明的版本,是魔教中人費盡心機研究出來的。也就是說,連都相差無幾,於是便沒人能分辨萬里碧波紅和碧波酒了。
那酒是爲了毒死譚藻特意研究的,還特意將毒減弱,延緩毒發時間,使其不在宴上發作。
可惜,他雖然毒發,卻沒死,因爲恰巧和賀靈則待在一塊兒,被賀靈則及時救了回來,毫髮未傷。
之後,賀靈則震怒無比,碧波酒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還因此牽連了魔教一干人等。賀靈則那次脾氣發得太大了,大得不正常,給譚藻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時至今日,他也只能猜測賀靈則是太過畏懼他的死亡。
不知後來果真見證他死,賀靈則是什麼樣的反應。
碧波酒在魔教絕跡後,譚藻也沒再喝過了,此時再喝,更覺一種久別重逢的味。
阮章也隨之倒了一杯酒,“沒想到,你是好酒之人。”
譚藻:“我千杯不醉。”
阮章笑了幾聲。
譚藻又道:“不過喝酒誤事,特別是毒酒。”
阮章將碧波酒飲下,微閉眼嚥下辛辣的酒,“是毒酒,還是辛如毒酒的酒?”
“差不多。”譚藻意義不明地道。
譚藻連喝五杯烈酒,仍是眼神清亮。
阮章乾脆將整壇遞給他,“沒想到你酒量真的如此之好。”
譚藻一笑置之,他一腳踩在凳子上,抱起酒罈豪飲,又斜睨阮章,“我喝一口,你喝一口。”
阮章苦笑道:“豈敢不捨命陪君子。”
阮章喝酒的速度不如譚藻快,譚藻灌下一整壇碧波酒後,阮章才喝了幾壺,已然半醉不醒。
譚藻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罈,忽然嘆了口氣。
阮章已是強行保持最後一點清明,他幽幽道:“飲酒過急容易醉。”
譚藻:“我惆悵。”
阮章:“沒有能夠共飲之人,難怪你如此惆悵。”
譚藻痛苦地抱住酒罈,“我生而不詳……萬事求而不得……”
阮章一驚,按住他肩膀,“小譚。”
譚藻擡眼看他,眼中盡是痛苦,“但死而復生的,爲何偏偏是我。”
阮章心裡一涼,只覺這痛楚彷彿也加於自己,他看著譚藻的眼神,恨不能以替之。他慶幸過神靈將譚藻送回來,卻沒想過,譚藻甚至不願意活著。
譚藻也喝醉了吧。
阮章跌坐在譚藻旁,安他,“你絕非不祥之人。”
譚藻趴在酒罈上,一言不發。
阮章看了他半晌,從懷中取出攜帶的錦囊,置於他手中。
譚藻非常緩慢地轉頭,掂著手裡的錦囊,一臉迷茫,“這是什麼?”
“希你能掌握自己的命運。”阮章握著他冰涼的手,在脣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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