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仲鈺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韓十一暗自得意,被兩個丫鬟扶起來坐在桌前,也不著急走,又招呼金子銀子也坐下,直道這李錦記的菜屬實不錯,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大家吃飽了再走,又讓銀子去招呼守在外麵的銅錢也進來一起吃。
金子銀子早就習慣了韓十一這天塌下來也先吃飽再說的德行,也隻得在一旁幫斟酒佈菜,銀子還一邊嘮叨著,「世子爺要想吃這裡的菜,咱們定一桌回府裡吃也好啊,何苦吃這些剩的。」
韓十一筷子敲著盤沿,不甚贊同,「一想到王仲鈺那吃癟的樣,小爺我就胃口大開,既然王公子請客,所謂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今天隨便點,都記姓王的賬上……」
與之相鄰的另一間包間,五皇子正在自斟自飲,聽到韓十一得意地嘮叨,臉罕見地出一笑意,把旁侍立的新亭寄野震得一愣,新亭持重還穩得住,寄野驚詫地半張,差點直呼見鬼了。那疑似的笑意轉瞬而逝,麵前的五皇子還是那副雷打不的麵癱臉,剛才的笑意似乎隻是他們兩人的錯覺。
他們比王仲鈺來得還要早些,隻是他們並沒有李錦記的正門進來,而是走的後院的道。李錦記屬於西蜀首富李家,是五皇子勢力在京城的聯絡點。五皇子為皇子,目標太大,被各方勢力盯著,行並不方便,而有了這些聯絡點就便宜的多。從國子監出來後,五皇子換了便裝,隻帶了新亭寄野出來,通過道轉眼就到了李錦記。得知王相府上訂了兩個相鄰的包間,便讓人在包間隔壁做了佈置,先一步坐在裡麵看書了。果然隻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王仲鈺就到了隔壁包間,於是他淡定地看完了一場好戲。雖然這場戲還算跌宕起伏,但看戲的人緒卻微不,直到寄野進來報說韓十一已經帶著人走了,臨走還讓廚房新作了幾樣菜帶走,果然全記在了王仲鈺的賬上。
寄野說的時候忍著笑,末了補充一句:「這韓世子當真是個活寶,隻是忒沒用了些。」
五皇子微微點頭,心說他雖然沒用,但也得留在自己邊纔好,他可以容忍一個沒用的定國公世子,但是卻不能容忍他被別人利用。
於是在接下的幾天裡,韓十一還真就把沒用進行到底了。在國子監裡除了好好讀書以外什麼壞事都做了,對國子監裡的食住行都挑剔個遍。長衫太土氣,菜太素,規矩太嚴,散學的時間太晚,總之沒一樣讓滿意的。每一抱怨,就抱怨到這群紈絝的心坎上,這幫紈絝們便爭先恐後給捧場。
五皇子對韓十一起承轉合的胡鬧完全無視,然而他這種無視被理解了一種變相的縱容或支援。有時還被韓十一利用一下,比如「改善夥食鬥爭」之後,把新添的菜狗地給五皇子獻寶,五皇子麵無表吃得很淡定,保持著他一貫的風格,不解釋。隻是寄野有些氣惱,自家殿下對韓十一這廝也太縱容了,生怕惹出什麼事來讓五皇子背了黑鍋。
不過這黑鍋肯定是要背的,韓十一天生是找人背黑鍋的質。
轉眼春暖花開,到了四月間,韓十一進京也有幾個月了,把京城的樓子都逛了一遍,銀兩撒的又勤,一來二去,混了京城煙花地新貴。還無意中得知了一個。這般「尊重人」的宦子弟,也並非隻有韓十一一個,那王相家的公子雖花名在外,其實也是個「青樓知音」,他雖與京城裡幾個樓子裡的紅牌都稔,但也隻是跟姐妹們喝酒談天,並不曾做了幕之賓。這讓韓十一震驚了,王仲鈺逛青樓不是為了「睡姑娘」,而是為了「聊天」,到青樓裡跟紅牌姑娘蓋著棉被純聊天?難道王仲鈺他有疾?還是跟自己一樣?眼前浮現出王仲鈺那雙肆無忌憚的桃花眼,想到他可能是子假扮,韓十一一陣惡寒。
為了弄清真相,韓十一開始分外關注王仲鈺。於是五皇子這天發現韓十一看了王仲鈺八次,有次還故意捱得很近,那是韓十一在觀察王仲鈺有沒有耳。五皇子的麵癱臉有點降溫了。
韓十一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五皇子上,已經無視了對方強大的氣場把他當明瞭,一顆心全撲在了王仲鈺的上。於是這天散學後,韓十一派出去的人回來說王仲鈺去了紅鸞閣,韓十一腦瓜子一轉,找來了一套下人的布衫換上,讓銅錢扮貴公子,自己裝了銅錢的小廝,趕赴了紅鸞閣。
王仲鈺的新書《潘郎一夢艷骨枯》還差個結局,他這次來是想打聽下那書生與梅兒的最新進展的。鸞兒見他肯來了,自是要使出渾解數想要留住他,奈何我們的王公子心思都在香艷故事上,就是來不蓋棉被純聊天的,對完全無。
銅錢扮貴公子,開始還扭扭,待到了紅鸞閣,被老鴇和姑娘們奉承追捧著,漸漸就陶醉起來,抬頭做出他們小世子平日裡那不可一世的樣子,邁著八字步就上樓去了,隻是還是有些張,走著走著就同手同腳起來。那老鴇還納悶,這個麵生的公子怎麼瞧著腳不太利索呢。
韓十一哈著腰跟在銅錢後麵,待到了樓上包間,就主要求留在門外侯著,銅錢見世子爺不跟進來,纔有點慌了,不敢獨自進那包廂去,被韓十一瞪了一眼,才大著膽子被兩個濃妝艷抹的姑娘給拽進了門。
韓十一站在門口走廊上,左右瞧瞧,開始了的偵查行。按事先計劃好的,以客人常隨的名義到後廚端來一個托盤,然後把揣來的一本雜書放在托盤上,端著四打聽王公子的包廂,說是自家公子聽說王公子也在這裡,特地讓自己來還書的。自然就有人告訴了王仲鈺正在鸞兒姑孃的房裡,房間就在迴廊的另一邊,看好房間位置就一溜煙出了紅鸞閣。來到紅鸞閣後麵的窄街,早有家丁備了梯子在那裡候著,韓十一一路小跑過來,悄聲命他們把梯子抬到鸞兒房間後窗下,輕手輕腳地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在視窗下停住,側耳傾聽,一時聽不清楚,抬起袖子胡了牆麵,耳朵就了上去。
此時王仲鈺正不耐煩地聽著鸞兒訴相思,手有一搭無一搭地敲著桌麵。鸞兒又是斟酒又是夾菜,他連個眼皮都不抬。待到鸞兒挨著王仲鈺坐下,上的胭脂香嗆得王仲鈺眉頭一皺,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懶得多看一眼似地轉要出門去。鸞兒忙一把抱住王仲鈺的腰,懇求道:「公子別走,鸞兒知道錯了,那梅兒也算個有良心的,聽說那書生轉了癆病,眼看是好不了了,還託人送過一次銀子過去。隻是前兒有個過路的行商說要給贖做小,知道機會難得,兒地答應了,前腳兒贖了,後腳兒就跟著行商走了。那書生知道了,聽說咳了一宿,眼看要不行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真是冤孽啊,好好的一個秀才……」
王仲鈺聽肯講了,才復又坐下,邊仔細地聽著,邊自斟自飲,跟著還搖頭嘆氣起來。
韓十一耳朵在牆上聽,也聽了大概,隻是不知前因後果,搞不懂王仲鈺關心這些事是為何。難道他看上的不是鸞兒而是那個梅兒的?還是王仲鈺與那書生有舊?更或者王仲鈺喜好男,看上了書生?韓十一天馬行空地想著,一時拿不定主意。
卻在這時,一個人從衚衕口跑了過來,一路踉踉蹌蹌腳步歪斜,栽倒在梯子下麵。韓十一站在梯子上低頭看去,天黑瞧不清楚。下麵的家丁抬頭對韓十一做口型:「是……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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