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茶山西南隅，一隊騎兵看著低矮的山巒，神冷漠。

　他們正是張家派出來除妖的隊伍，共計三十五人，個個都是從小在張家長大，心培養的死士。

　不僅二元淬，還參加過多次殺妖活，膽魄十足、經驗富。

　上配有‘朱砂’、‘雄黃’等克制妖邪之，又練就一熱真氣，弱小邪祟靠近都不敢。

　“大人，西南桑林有妖氣，但是沒有找到馬蹄印。”

　“我等不敢深，以免打草驚蛇。”

　茶山不高，也就幾百丈，但卻占地方圓幾十里。他們帶著兩張符紙，一遠一近搜索妖氣，最后匯總于此，判斷出妖孽并未走遠，還在這茶山西南隅的山里。

　聽了匯報，張全眉頭一挑道：“那妖孽是故意用了法，令馬蹄凌空踏波而行，故而沒有留下腳印。”

　“只是沒想到竟然沒有走遠，真是膽大包天！欺我張家無人？”

　“既然確定了大致所在，接下來給‘馮先生’就是。”

　張全令手下擺好供桌，高置香爐，點起沉香，又牽來麞鹿麂玉署三牲。

　隨后走到供桌前，拿出一張如文書契約般的銅箔，雙手恭謹地捧著置于案上。

　“噗嗤！”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

　“請馮先生配饗！”

　灑在銅契上，然而半天沒有靜……

　張全臉一黑，直接把銅契卷起來：“也罷！”

　“哎！”陡然間一幽從契中遁出，在場所有人瞬間覺渾發冷，好像氣溫驟降。

　就見沉香以眼可見的速度燃燒，裊裊青煙本是筆直上升，忽然一晃，彌漫出一個鬼影。

　那鬼影朦朦朧朧，著青衫，綸巾佩劍，士人打扮，英俊絕倫，看起來也就三十歲的模樣。

　“多噴一點啊，這麼點喂蚊子呢！”他一臉抱怨，聲音與常人并無不同，就是說話自帶一冷，令人不自覺地汗豎起。

　張全躬禮道：“先生出來就好，先用食吧。”

　“本月已然供過了，你們張家人何時對我這麼好，又加供一次？嘿嘿嘿，定懷不軌！”馮先生淡淡笑著。

　“馮先生，我張家對您不薄，月月生祭不休，香火不斷……”張全說著。

　然而那馮先生直接打斷道：“廢話，你們張家人的香火有屁用！”

　他看了看這荒郊野嶺，瞥見麞鹿麂三牲，鬼影當即鉆了過去，就見那三只小鹿驚蹦，奈何被繩索牽著，逃不開。

　不一會兒，就口鼻生煙，枯瘦干癟地倒下。

　“求我辦事就這麼點食？”馮先生吃得不過癮，知道張家有事求他，便大張其口。

　張全早有準備，又派人取來許多牲畜，隨后躬禮道：“馮先生盡用，只過后助晚輩除妖，以報三公子仇。”

　馮先生吸食牛羊元氣魄，大快朵頤，聽了這話笑道：“原來是除妖？你們張家除妖還要找我？怎麼？三神炁耗盡了？”

　張全心里也是哀嘆，鐵券若還在，哪用得著求這老鬼？

　可惜三公子也不知道怎麼搞得，有此法還能給妖怪打死，乃至損毀了法。

　“老祖的鐵券別有他用，而今日這妖非同凡響，恐有神識期修為，只得請求馮先生襄助。”

　聽到是神識期，馮先生面一肅：“神識期？怎麼不讓張桐回來？”

　張全張了張，沒有多說。只因張桐正是張家老祖，劫運期修士，能應天機，趨吉避兇，萬里之外有人要對其不利，都能心生劫運，一清二楚。

　這等層次的修士，本已經很難隕落，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幾年前探索九龍山，竟然隕落在了魔道手中。

　也不知怎的，天道似乎沒有提醒他此行有殺劫，否則他本不會去，自然也不會隕落。

　“老祖閉關參修神通，不宜打擾。”張全隨便找個了理由應付。

　馮先生哼哼一聲，也懶得管，正好張家有求于他，他也可以趁機提要求，便說：“神識期的妖怪，我不是對手，另請高明吧！”

　張全連忙道：“馮先生莫急，除妖之事，我等武者自當力，只是請馮先生幫忙化解妖孽法，外加通靈氣，以免妖孽逃遁……”

　馮先生就知道是這樣，他只是故意拿罷了。

　雖然他只是靈妙期的鬼修，但加上一群大族武者，他也不怕神識期的妖怪。

　“不行不行，我區區一小鬼，修為低微，又被困在這銅契之中，能化解幾個法？若是被傷了魄，這點食哪夠彌補？不值當！不值當！”馮先生頻頻拒絕。

　張全沉聲道：“如何能彌補？”

　“怎麼也得個幾斤玉髓啊。”馮先生試探道。

　張全直接道：“愿奉上三名人牲，任你吸食，事之后還有三人！”

　聽到人牲，馮先生瞪大了眼睛，尋常牲畜只能算是食，保他不死，對修為增益不多……但人就不同了！

　靈俱魂全，氣完足，周天圓滿，天道所眷。為萬之靈長，萬象之宗！天材之瑰命，地寶之奇英！

　采服之道，每天采補或者服食靈，然后修煉半個時辰方可增加一日道行。

　張家人把他關在銅契中，一個月才供一次食，早就讓他的道行斷了。

　但若是天材地寶，或者靈丹妙藥，則可以不必天天服食。

　比如一斤玉髓可抵半年的修行，那麼吃了之后，雖然還是要一天一天地增加道行，但至未來半年，不用每天都服食了，可以一口氣閉關過去，自增道行。

　所以提供給他道行資源，一直以來，都是張家不愿開的先例！主要就是怕他有個幾年的道行后，會突破到神識期，掙銅契約束。

　沒想到今個為了除妖，終于松口了，竟然要給他人作為食？

　馮先生吸干牲畜后，就見兩名騎兵縱馬而來，繩索拖著三名奴仆。

　都是茶山堡的雜役，他們雙手反縛，渾是傷，被騎兵著跪在地上，神張、惶恐。

　他們已經先行被著胡咒誓，又辱罵天道，如今被拖過來，眼見這陣仗，哪還不知道自己要被生祭，紛紛哭喊起來。

　“對我好大的待遇啊。”馮先生冷冷一笑。

　張全淡笑道：“先生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只要玉髓。”馮先生看也不看那三名奴仆。

　張全眉頭一挑，有些苦惱，一斤玉髓半年，三名普通人也是半年。

　但玉髓珍貴稀，非常昂貴，從價比上來說，當然是人更便宜。

　沒想到被關了這麼多年，這只老鬼還挑。

　“好吧，一斤玉髓，事之后，還有一斤。”張全點頭道。

　“看來此妖著實厲害，詳細說說！”馮先生還是沒有急于答應，好不容易可以得到資源，哪里那麼容易妥協。

　張全當即道：“此妖跟腳上乘，靈秀之姿，乃膠東牢山上一口清泉所化，擅長水靈法。二十年前就得了玄門正宗法門，習得了沈家的《玉華經》，或許還懂得以水生木的法門。名曰沈樂陵，號牢山水。”

　馮先生挑眉道：“牢山水？此妖與我頗有淵源！我不能害！”

　張全瞥了瞥，本不信他的鬼話！

　只因這馮先生五十年前就被老祖收服在銅契中，而那時候牢山水恐怕還沒開靈竅，只是一池普通清泉，如何會有淵源？

　但是馮先生卻一臉認真道：“你別不信！那牢山自古就是名山，濱于東海，虎踞龍盤，是以海外常有仙家西來，途經此山落腳……當年始皇帝東巡，曾游此山，高設祭壇，求見蓬萊安欺生。”

　“如此名山，我生前怎會沒有游歷？猶記得那是個盛夏……”

　張全打斷道：“事之后兩斤！”

　“嘖！”馮先生嚴肅道：“我真不能害！你聽我說完！那年盛夏，我攀上牢山，東滄海，口干舌燥之際，忽有清泉從石中涌出，我痛飲之后，頓覺渾清爽，疲倦盡消，大：好甘泉！”

　張全向茶山桑林，憂心耽擱太久，妖孽會察覺，便道：“三斤！”

　“誒~”馮先生擺手說：“那甘泉解我口之難，我當場就拜了三拜，手指泉水道：你這甘泉定有靈智，來年若妖，我必有所報！”

　張全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先生莫要太貪心。”

　馮先生一臉激道：“你懂不懂啊！那甘泉于我有恩啊！我怎能害我的恩人？”

　“一共給你五斤玉髓，若不應，先生就請回吧！”張全冷淡道，說罷就要卷起銅契。

　馮先生見狀，立刻痛惜道：“唉，非我不應，只是嘆……是人非事事休啊！”

　“當年，涌泉來我痛飲，哪知今日決死生……那五斤能不能先給？”

　“我只準備了兩斤。”張全揮揮手，就有人捧著盒子上來，里面赫然躺著好幾塊純白溫潤如膏油般的玉。

　“好好好！”馮先生鬼影一飄，手在玉上來回地，神。

　不一會兒，那兩斤玉髓，就黯淡無，了糙丑陋的玉石，乃至變得，用力碾就了。

　“速速出發吧。”張全催促道。

　馮先生瞥了他們一眼：“不急，對付神識期的妖，你們怎能不準備黃泉水？”

　“黃泉水流淌于地下數十丈，若是取出，便沒了效果。”張全說道。

　他當然清楚黃泉水是最克制元神魄的常見之，但必須得是活水。

　馮先生笑道：“那是你們不懂保存，修士拿黃泉水煉丹藥，難道也要待在地下數十丈嗎？”

　“請馮先生指教。”

　“你們喝下去就行了，這最簡單了，嘿嘿嘿。”

　聽了這話，張全臉一沉，黃泉水骯臟寒，又是泥漿水，喝下去還不得壞了子？

　馮先生攤開手：“反正主意我出了，人五行俱全，就是最好的載。若讓黃泉水的寒散于全，那妖怪再用神識掃你們，必傷元神。”

　張全說道：“現在挖黃泉水，耽擱時間，我怕妖孽跑了！”

　馮先生觀桑林，通靈氣，半晌后說道：“妖怪不在桑林中，這些妖氣是被故意聚起來，欺騙你們的。”

　凡人只能依靠驚妖鈴或者符紙之類的東西，探測妖氣，經驗富的妖怪很容易就欺騙引走他們。

　“那……那妖怪在何？”張全凝聲道，心說還好請了這鬼修，不然別說打贏妖怪，恐怕追都追不到。

　鬼對氣息最為敏，因此通靈氣之能，比同層次的妖怪和人都要厲害。

　只見馮先生指著茶山東南隅一片禿禿的石峰說道：“那有月華凝結之象，約還有妖氣，想必妖孽就在那石峰中修煉。”

　“放心，有我盯著，跑不掉！你們速速取水！”

　張全這才派人去做，直到了后半夜，凌晨之際，所有人都喝了一肚子的臟水，面難看。

　“短時間毒不死的，關鍵時刻運功吐出來，還能污那妖怪的本源水。”馮先生從容道。

　張全看了看天，說道：“天要亮了，你行不行？”

　馮先生撇道：“你把我當什麼鬼了？我可是鬼修！只要不是正午，我都不懼。”

　“帶著銅契，跟我來！”

　只見他頭前帶路，張全收好銅契在后面跟著，雖然馮先生能鬼出游，但不能離開銅契三丈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