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流了？這可不關我的事兒！”

劉雨香嚇得臉發白，連連后退。

清楚地看見，李翠華下流了一灘。

“救命！快救救我的孩子！”

李翠華大聲呼救，隔壁胖嬸兒聽到靜，急忙跑進來，也嚇了一跳，“快，快找車送去醫院，再去卜為善。劉雨香你愣著干嗎？過來幫忙啊！”

胖嬸兒更看不上了，平時罵人那麼有能耐，出點兒事就先麻爪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李翠華送上車，劉雨香不想跟去，被胖嬸兒推了上去，“這麼大的事兒，你們家怎麼能沒人跟著！”

卜為善正在地里忙活，聽說李翠華出了事兒，也扔了農往醫院跑。

一溜煙兒到了醫院，他哆嗦著問醫生，他老婆孩子怎麼樣？

醫生搖搖頭，“病人緒了刺激，肚子又被重創，孩子保不住了。”

好似晴天霹靂，卜為善晃了晃，差點暈過去。

他向劉雨香，劉雨香心虛地移開目，“罵我是賊，我氣不過輕輕推了一下，哪知會站不穩，跌了一跤呢。我懷著你的時候，還到河里魚呢，也啥事沒有啊。老二，這孩子跟咱們緣分太淺，注定留不住。你還年輕，再要一個吧。”

李翠華莫不是紙糊的，怎麼還不得了！

卜為善閉目流淚，哭得渾抖。

劉雨香上前把他的頭摟在懷里，“老二啊，媽對不住你呀，你可千萬別這樣，媽看了心里難。你恨媽吧，只要能讓你消氣，媽任你打罵都行。”

卜為善“嗚嗚”哭著搖頭，他怎麼能打罵劉雨香呢？

算了吧！

這是他的親媽，他又能怎麼樣？

再說，劉雨香也不是存心的。

說來也是李翠華脾氣不好，怎麼能罵他媽呢！

都是他這些日子太寵李翠華，縱得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對他媽罵罵咧咧。

他看不見的地方，李翠華不知怎麼給他媽氣呢，真是難為他媽了！

他看劉雨香忙前忙后出了一汗，頭發都粘在臉上了，又是一陣心疼。

他媽夠難的了，就別給添堵了。

“媽，我聽你的，等翠華養好，我跟再要一個。”

“對嘍。”

劉雨香心里熨帖，到底是從腸子里爬出來的，啥時候都跟最親。

“聽媽的話，咱是大丈夫，得剛強點兒，什麼坎坎咱都能踏過去。”

“我知道了，媽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

劉雨香沒攔住，他轉跑去賣飯的地方，給劉雨香打了份炸茄盒，想起劉雨香吃魚，又來了份紅燒明太魚。

吃得劉雨香滿口流油，一邊吃一邊埋怨他浪費錢。

醫生都傻眼了，你孩子沒了，媳婦還躺在病床上，你倒好，顧著給你媽買飯了。

可是你孩子都是因為你媽沒的啊！

這老太太也是，就大模大樣吃上了，還直吧嗒，心可真夠大的！

他拉卜為善一下，“這位家屬，你就不去看看病人？”

卜為善一拍腦門，忘了李翠華了！

“這就去，我這就去。”

他輕輕推開病房的門，坐到床邊，“翠華，你好點兒了嗎？想不想吃點啥？”

李翠華臉白得像紙，半天眼睛轉了一下，“孩子沒了。”

“我都知道了”，卜為善低頭抹了把眼淚，“你別太難過了，好好歇著，咱倆都還年輕，以后再要就是了。”

李翠華眼睛轉向他，“是你媽推了我，孩子才沒的。”

“行了，媽心里也難，以后這事兒都別提了。”

李翠華勉力抬起頭，一字一頓，“我說，你媽，害死了，咱們的孩子！”

卜為善一臉不耐煩，“不都跟你說別提了嗎，剛才我媽忙前跑后的，也累的夠嗆了。是我媽，我能怎麼辦？我還沒說你呢，你怎麼能罵呢！這是忤逆不孝，要不是你剛沒了孩子，我非得揍你不可！”

李翠華臉更白了，“就因為我罵了一句，就能殺了我的孩子？”

“誰殺你孩子了？”

卜為善猛地站起來，“你不許胡說，媽也不是故意的，就推了你一下，誰知道你就站不穩了。你這些年子差，恐怕這胎懷相也不好，你就別賴咱媽了！”.七

李翠華愣了一會兒，抬手了眼淚，“你媽可是說了，你的命都是給的，隨時可以收回。連你的命都不當回事，你聽了也沒啥？”

“那都是氣話！怎麼能當真？”

卜為善更沒好氣了，這李翠華怎麼不依不饒的，還是大哥說得對，人真是不能慣著，一慣著就起幺蛾子。

“我媽也沒說錯，我的命本來就是給的，別說一個孩子，就是我媽要我的命，也是應當應分的。”

“哦，是這樣。”

李翠華神木然，突然詭異的笑了下，默默躺回去。

卜為善諒剛失了孩子，沒再說什麼，“你還是吃點東西吧，太油膩你也吃不下，我去給你買碗小米粥吧，再配個咸菜——”

“我要離婚。”

卜為善頓住，“你說啥？”

“我要跟你離婚。”

聲音無力但堅定，似乎醞釀了許久。

李翠華說完才發現，自己渾無比的輕快。

以前覺得離婚是比死還大的事，可真說出來，也不過是那麼回事罷了。

啊，不對，已經有人死了，的孩子死了。

想過卜為善會怎麼做，想過卜為善會痛哭流涕、會怒斥劉雨香，或許，或許還能分家呢。

真沒想到，生死攸關的事，就這麼被卜為善輕飄飄地揭過去了，好像死得不是他的親生骨，就是走丟了一只小貓小狗。

也是啊，他連他的命都能給劉雨香呢。

怎麼忘了，三兄弟里，卜為善是最孝順的那個。

可悲的是，他也是最不劉雨香待見的那個。

卜世仁是老大，劉雨香看重，卜知修最小，是劉雨香的心頭，剩下卜為善，劉雨香從來就想不起他來。

他自己都說，自從記事起，他媽就沒抱過他。

可能越是缺什麼，就越是拼命追求什麼。

劉雨香越忽略他，卜為善對劉雨香越孝順恭敬，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來，換劉雨香說他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