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人？”竹雀思索著，道：“往日里大家各自修行，住得也不算近，我知道得不算多。”

　“西邊有座云峰，其中住著您的本家，是一只老狐婆，神通廣大，比我厲害多了。”

　“西南向有人嶺，嶺中有三個孤魂作伴，每一個都與我相當。”

　“東北有座小圣廟，是個夜叉鬼在守廟，香火還旺得很哩。”

　“再往西北去，有一座無還峰，山高絕頂，但里面有一個不面的妖，但凡擅自闖山中的，都有去無還，所以被我們稱作無還峰。”

　宮夢弼循著竹雀所言與自己氣所見一一映證，確定了無還峰就是自己目標，還把周遭有修行的妖鬼都定了位。

　只聽竹雀道：“我認識得也沒幾個，附近就這麼多了，不過遠的我倒聽說過兩個。一個是趙大將軍，一個是飛龍主。趙大將軍是前朝敗將，有八百兵護衛，是龍盤山霸主。”

　“飛龍主是一個大妖，有龍在，占據了曲江源頭，是另外一個霸主，但如何我倒沒有見過了。”

　“我倒是遠遠見過趙大將軍一次，兵過境，厲鬼招魂，幾乎嚇走了我的魂魄。”

　“至于龍盤山深，我就一無所知了。”

　越往深，山越高氣越雄，能占據那樣的地方，實力怎麼都不會弱了。

　竹雀自小就在竹嶺長大，極去其他地方，妖鬼之間有來往的也不多，能給的信息也就這麼多了。

　宮夢弼看了一眼竹雀，有些嫌棄：“你知道的太了。”

　竹雀蔫了下來：“只求您饒命，我愿意為您驅使。”

　宮夢弼沉了一聲，道：“也罷。你既然愿意我驅使，那我就留你在邊隨侍吧。”

　竹雀卻為難起來：“我生在竹林之中，還沒有離開竹林活下去的辦法。”

　宮夢弼笑道：“不必張，你還在竹嶺便是，但我若相召，你得應召前來。”

　竹雀神懨懨應道：“是。”

　竹雀對宮夢弼是有幾分畏懼的。

　若他是一只雀鳥，那生死已經掌握在宮夢弼手中了，只管聽命便是，不作他想。

　但他是木竹之氣所化的靈，即使失去了鳥形，只要真炁不散，還能重聚復活。但草木靈往往有煉丹的妙用，很容易被人窺視。

　竹雀不知道能不能逃離宮夢弼的魔掌，這就他患得患失，神懨懨起來。

　但宮夢弼對他其實并沒有想法。

　竹嶺是一片竹海，不是狐貍心儀的居所。而竹雀雖然是草木靈，但宮夢弼也沒有抓開了靈智的妖怪煉丹的喜好，實在有傷天和。

　或許人對人、妖、鬼的分界線很清楚，但狐貍是很模糊的種，可以是人，可以是，可以是妖，可以是仙，可以是鬼，可以是怪。

　狐貍是不大分得清這其中的差別的。

　人眼中的異類，在狐貍眼中卻算不得異類。抓同類煉丹？太可怕了。

　竹雀對無還峰一無所知，這倒是宮夢弼的失策了。

　本來以為作為鄰居，竹雀還能提供一些報，但無還峰居的那個妖怪從不拋頭面，是個典型的宅系妖怪，對領地的掌控又極強。

　無還峰多被煙云籠罩，難以窺探，進去就出不來，算是險地。

　宮夢弼轉過念頭，問道：“你對云峰的老狐婆了解嗎？”

　竹雀神一振，道：“老狐婆呀，是個好人吧。會卜算問卦，如果周圍的妖怪遇到了需要問卜的事，都可以找請教。能預知風雨，通曉吉兇，有非常了不起的本事。”

　“老狐婆與人為善，我還去家吃過酒哩。”

　宮夢弼有些驚訝，又出喜悅：“如此說來，是有道真修了？”

　竹雀道：“是呀，您不妨去拜訪老狐婆，活得年歲久，知道的事多。您又是的本家，一定不會拒絕您的請求。”

　快去吧，快去吧，不要難為我一只小小的竹雀了。

　竹雀都快把心聲寫在臉上，宮夢弼抑制住自己的逗弄他的惡趣味，道：“好，那我便去云峰拜訪。”

　宮夢弼揮一揮袖，駕馭著風浮空而起，朝云峰而去。

　竹雀歡呼雀躍，“可算送走了這個煞星。”

　卻不防宮夢弼的聲音遠遠落下來：“我去去就回，不必擔心。”

　竹雀氣得一爪撓在竹子上，把壯的竹子剃下來三條竹片，出中空的竹腹。

　宮夢弼已經飛出竹嶺，前往云峰了。

　云峰秀麗，雖名為云，但并不陡峭，反而有種高挑佳人的。

　宮夢弼弄風山，自然有氣象，雖有油傘遮蔽，但也恐難逃老狐婆的法眼。

　不過既然是本家，宮夢弼也沒有想著潛其中，不然被發現了，豈不是煞人也。

　落地之后，宮夢弼便收了油傘，在蒼松古柏之間行走。

　有一只圓頭圓腦的小狐貍在松樹下探出腦袋，詢問道：“你是哪里來前輩高狐？”

　宮夢弼循聲去，見這圓墩墩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我此前在縣城居住，還是第一次來龍盤山呢，聽聞云峰中有我本家，所以來拜會拜會。”

　那圓滾滾墩墩的小狐貍鉆出來，道：“原來你是要找祖呀，我帶你過去。”

　小胖狐在前頭帶路，詢問道：“你是城里來的，平時都吃什麼呀？”

　宮夢弼道：“我餐風飲慣了，偶爾倒是也會吃些供品解饞。”

　小胖狐不解道：“水有什麼好吃的？供品都有什麼呀？”

　宮夢弼看著他圓潤的型，大約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餐風飲了，于是選擇回答第二個問題：“供品嘛，就是鴨魚之類的，逢年過節，也會有餅、香糕，麻糖、糖之類的。”

　小胖狐已經走不道了：“好羨慕呀，有這麼多好吃的。我要是也能去城里就好了，可是祖不讓。”

　小胖狐耷拉著耳朵：“上次我去墳地里吃祭品饅頭還被罵了，明明都沒有人看見，多浪費呀。”

　宮夢弼笑道：“你會變人嗎？若是不會，恐怕去城里會被逮了去。”

　小胖狐鼓起了臉：“修煉太難了，我幻不太厲害。”

　宮夢弼恐嚇道：“那你不可以被人看到哦，會被殺掉做皮草的，你看你皮，肯定會有人出大價錢買的。”

　小胖狐嚇得夾住了尾：“人這麼可怕嗎？”

　宮夢弼道：“人有好有壞，但你會上哪一種，就不太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