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的那條路，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是什麼路。

　我只知道帶著紗布，我會睡不安好覺。

　而今晚，是多天以來，我睡得最好的一個覺。

　因為我爸我媽都回來了！我躺在他們中間，覺空氣都是香的。

　早晨的時候，我被尿憋醒了，可我舍不得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聽見我爸我媽在說話。

　“孩子爹，還沒睡呢？”我媽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爸長嘆了一口氣，從被窩里爬起來，趴在炕沿邊兒點煙：“我睡不著啊。”

　“哎。”

　“桂芝，你說咱們丫頭，不能一輩子都帶著紗布，喝藥吧？這以后還咋找對象。”

　我媽沉默了一會，說：“會有辦法的，我不會看著暖庭這麼過一輩子的，再說我也總得走到前邊，要是我沒了，還有誰去給求藥？”

　“說的也是，對了，老二是咋回事？他咋知道抹牛眼淚能看見鬼呢？”

　我媽給我掖了掖被子，就起穿服了：“老二的事，咱們別管別問，他不說就是有自己難言的苦衷。”

　“行吧，知道了。”

　“孩子他爹，睡不著就起來吧，我去洗服，你收拾收拾院子，這幾天不在家，家里都什麼樣了。”

　“嗯吶。”

　我爸我媽都下地了，我默默地睜開了眼睛。

　我拉開窗簾，外面的天剛亮起魚肚白，但鄰居們的煙囪都開始冒煙了。

　早晨的時很寧靜，偶爾才有幾聲鳴狗吠，以及馬路上早起上田地的人們駕車聲。

　我實在憋得不行，趕穿了服往廁所去，廁所就在我家院前，等我解完，突然聽到我家門口有很小很小的哭聲。

　我現在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立馬渾繃如臨大敵，站在原地也不敢。

　“嗚嗚嗚嗚。”

　可這聲音咋還有點悉呢？

　我想了想，悄悄走到大門口，過門往外看……

　呀！是璐璐！

　“璐璐！”我驚訝地璐璐的名字，一溜煙的開門鉆出去了！

　璐璐蹲在我家大門口，愣愣地抬頭看著我。

　估計是我的喊被我爸媽聽見了，他們也很快過來了：“暖庭，誰來了？”

　我沒有回答我爸我媽，因為我懵了！！

　璐璐著腳丫，左腳的大拇指沒了！現在只用了一塊白布草草地包著，把白布的中心都染紅了！

　璐璐上也都是，服都破開了，像是被柳條的！

　臉上腫得高高的，左眼眶又青又紫，還往外滲，璐璐的頭頂還有一塊頭發被生生扯掉，出了里面的頭皮！

　璐璐渾都臟兮兮的，表也很呆滯，跟以前那個扎著羊角辮，說笑干凈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

　我還以為我認錯了！

　正在這時，我爸媽走了出來，見到璐璐這個樣子，我媽一下子捂住了，倒了口涼氣。

　我爸眉頭得低低的，小心地蹲在璐璐前，生怕嚇到：“璐璐，你這是咋回事？”

　璐璐抿住，話也不說一句。

　我終于反應過來了，急忙拉住我爸的胳膊道：“爸！璐璐腳趾還流呢！”

　“哎呀！可不咋的！這腳指頭咋掉了！”我爸視線落到璐璐腳上，驚得使勁拍了拍大。

　我媽急忙往院里走：“快去醫院，我去拿錢，孩子爹你快去套車！”

　“套車太慢了，我去找老二！”

　我爸我媽著急忙慌地跑開了。

　我拉住璐璐的手，璐璐抖了一下，眼睛盯著地面，小臉白得跟一樣。

　見這樣，我心疼的眼淚不控制地流了出來：“璐璐，你這是咋整的啊？”

　可璐璐好像失了魂，一句話也不說，只知道小聲哭。

　很快，我二叔就騎著托飛馳到了，二叔服都沒整利落，到了門口看見璐璐的慘狀，也驚得媽呀一聲。

　我爸先把我抱上托車，又把璐璐放在我后，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上來，我媽把錢塞進我爸手里，催促我二叔：“快走，璐璐流的太多了！”

　二叔點點頭，托車蹭的一下竄出去了。

　不一會我們就到了醫院，醫護人員們見到璐璐的樣子，也大驚失，急急忙忙把璐璐拉進了置室。

　我和我爸、我二叔都松了口氣。

　我爸使勁了腦袋：“這璐璐爸璐璐媽是干什麼吃的，孩子都這樣了，他們也不管管？”

　二叔冷冷地笑了聲，表好像要吃人一樣：“人家兩口子哪能管得上璐璐，他們現在只想生個兒子呢。”

　我聽著我爸和二叔的談話，心里揪揪了起來，璐璐也才六歲，難道以后都要過這種苦日子了嗎？

　我拉住二叔的，抬頭眼淚叭嚓的問：“二叔，你不說找那個高人嗎？找到了嗎？”

　“哎，沒找到。”二叔嘆了口氣，他躲開我的目，又愧又自責。

　我氣得使勁捶他大：“你不說去找高人嗎？你要是找到高人，璐璐就不會變這樣了嗚嗚嗚！”

　“云暖庭！”我爸扯過我，疾言厲地訓斥我，“你二叔這幾天都為你的事心，哪有時間去找高人？再說你二叔還有自己的工作，你不能怪你二叔！”

　我現在還哪能聽得進去？

　我瞪著我二叔，只覺得我二叔說出的話沒有做到，才害得璐璐變這個樣子。

　我爸看我不服氣，一腳踹在我屁上，給我踹趴下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爸，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打過我，可他現在指著我的鼻子，吹胡子瞪眼睛。

　“云暖庭！你都六歲了，能不能懂點事？你二叔對你比爹還疼你，教導你，你是白眼狼嗎你！”

　“就是二叔的錯！”

　氣死我了，氣得我嗷嗷哭，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看著我們。

　我爸兇神惡煞的，擼起袖子就要揍我：“你這孩子，真是不打不行了！”

　“哎呀大哥！”二叔立刻護在我前，把我拉了起來，“別跟孩子一樣的，本來也是我說話沒做到。”

　我氣呼呼地甩開二叔的手，小脯上下起伏，瞪著我爸。

　不一會，置室的門拉開了。

　我們三人齊齊朝里面出來的大夫看過去，期待的目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