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為我媽要撤大供,家里還有求辦事的人,所以璐璐爸媽就在村長的主持下伐送了。
凌晨的時候,我爸先是在鎮上請來了一位尸匠,給璐璐爸媽尸。
尸匠見了兩尸也是嘆氣連連,說是就沒見過這麼邪門的尸,夫妻倆都是腸穿肚爛,還找不到肚子里那些該有的。
無奈之下,尸匠只能讓村長找了一塊牛皮,燙了,刮干凈了,用干草把肚子填滿了,再把肚子好。
好在接下來需要的壽,花圈,還有金元寶紙錢什麼的,我家都經常備著,最后把璐璐爸媽放進棺材里,在院里搭建了靈棚,哀樂一放,就可以準備做席面了。
璐璐家人很多,雖說璐璐爸媽前些日子得罪了不人,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人死如風散,大家也不在意那麼多了,都趕過來幫忙。
可憐璐璐,即便是了我家的戶口,但到底是親生父母,過去也很疼,僅僅一天的時間就都沒了。
璐璐穿著孝,孤零零的跪在棺材前,往火坑里扔紙錢,哭得已經哭不出聲了,但眼淚還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有點害怕,就躲在二叔后,遠遠地看著璐璐。
“云丫頭,你去陪陪璐璐。”二叔扭頭對我說。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二叔,我害怕。”
“你怕什麼,大白天的,再說我不告訴你以后見到那些東西,就當沒看見嗎,正好練習練習。”
我驚訝的下都快掉了,哪有人用這玩意練習的!
但是看璐璐可憐的樣子,我還是鼓起勇氣,去了邊。
“璐璐……你別哭了。”
璐璐不理我。
哎。
可能是連話都不想說一句了。
靈棚是在院子里搭的,但是吃飯的大棚是在大門口外的街道上搭的,不一會開了席,人都往大棚去了。
人一下來,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小小的風。
風將璐璐面前的紙錢灰卷上半空……然后我看見璐璐爸垂手站在璐璐邊的影中,低低地哭泣。
我去……
我夾了,低著頭,著自己的子,祈禱著璐璐爸千萬別看見我,千萬別看見我。
哎呀,這種時候二叔怎麼也不在!
“璐璐……爹對不起你啊,爹財迷心竅了嗚嗚嗚,讓你了這麼多委屈,都是爹的錯嗚嗚嗚……”
原來,璐璐爸是來給璐璐道歉的。
“璐璐,時間要是能回去該有多好,爹一定不會聽信那個妖的話,爹會疼你一輩子,可是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啊,爹還害得你媽連魂魄都沒剩下嗚嗚嗚。”
咦?
璐璐媽連魂魄都沒剩下?
我正疑呢,璐璐突然抬起頭,聲音嘶啞地問我:“暖庭,你不是能看見鬼魂嗎,你看看我爸爸在不在這里?我有話想對他說。”
聽見璐璐的話,璐璐爸止住哭泣,用探究的目看向了我。
我渾發抖,努力不去迎合璐璐爸的視線,心虛地咳嗦了幾聲:“璐、璐璐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怎麼會看見鬼魂呢?”
我不安地移開目。
但是璐璐不依不饒地揪住我的袖祈求我:“我求你了暖庭,你就告訴我吧,我真的想和我爸爸說幾句話,我覺得他應該就在這。”
這時,璐璐爸也朝我飄了過來,他一過來我上都冷了,后背的皮就好像被橡皮筋扎在一起一樣。
他依舊站在影中,對我說:“云丫頭,你真能看見我嗎?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你對璐璐好,我只會激你。”
鬼話不能信,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璐璐爸和璐璐一起哭,一起求我,我一下子就心了。
我盯著地面糾結了半天,最終小聲地說:“你爸爸在這。”
璐璐和璐璐爸都驚喜了起來,璐璐爸蹲下來,道:“云丫頭,你能不能幫我跟璐璐說,就說我對不起?”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清了璐璐爸的樣子。
他臉發青,雙眼通紅,上穿著我家拿的壽,上還冒著涼的白氣,實在是嚇人。
但璐璐爸現在很卑微,跟之前趾高氣揚的樣子判若兩人,他還有點激,目都在抖。
“璐璐,你爸爸說他對不起你。”
璐璐聽到這話,眼淚刷刷的,捂著臉痛哭了好一會后說:“爸,我知道那是妖迷你,我不怪你,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爸,我永遠都是你閨嗚嗚。”
璐璐爸聽見璐璐說這話,他更傷心了,他想抱抱璐璐卻抱不到,手足無措地流淚不止。
看他們這樣,我也難自抑,淚疙瘩不要錢地往下掉。
但我還沒忘了囑咐璐璐爸:“白叔,以后你能不能別告訴別的鬼,我能看到你們的事?”
璐璐爸悲喜加,不住地點頭:“你放心吧云丫頭,你們家是我家的恩人,讓我上路有鞋穿,有服保暖,黃泉路上不至于被石子枯枝割破,你對璐璐也好,我會永遠記在心里的,我一定不會告訴別鬼的。”
哎。
要是璐璐爸早有這覺悟,該有多好啊,璐璐就不用整天以淚洗面了。
可是璐璐爸那句話說得對,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
六歲的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二叔對我的教導,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哪怕我還小,依舊要承擔后果。
所以我以后一定不要犯錯!
“時間到了,云丫頭,璐璐以后就拜托你們了,替我好好謝謝你爹你娘還有你二叔,要是以后璐璐不聽話,你們盡管罵。”
我都還沒來得及回答。
一陣悉的練撞地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黑白無常突然出現在我左前方一步遠的地方,把我嚇了一跳。
璐璐爸更是嚇得不輕,看見黑白無常以后,他整個人都抖了篩糠。
黑無常又從袖口里拿出竹卷,看了幾眼獷地說:“宋村,白志誠,是不是你?”
璐璐爸點頭如搗蒜:“是、是我。”
“是你就行了,嘿嘿嘿。”白無常手中的鎖鏈一甩,鎖住了璐璐爸的脖子,璐璐爸本來發青的臉,頓時漲了青紫,看起來特別難。
我心頭一跳,趕繞過璐璐,從旁邊的紙錢堆里,抱了一大堆紙錢,還有兩大袋子的金元寶,全扔進了火坑里。
一邊扔我還一邊急促地小聲念叨:“都給七爺八爺,都給七爺八爺,一定要對璐璐爸好一點啊。”
璐璐傻傻地看著我,片刻后好像明白過來我在干什麼,過來跟我一起來回倒騰。
我倆一下子把紙錢都燒了。
那些灰燼打著旋兒地落在黑白無常上,他們倆滿意的仰起頭,閉上眼睛好像在灰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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