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那邊有大。”徐以年甚至沒把幻妖的話放在心上。

　在宸燃懷疑的目中，徐以年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給了宸燃一個“這不就來了嗎”的眼神，而后按下接聽：“喂，葉悄？”

　“你們怎麼樣？”葉悄嗓音偏低，他說話的時候，徐以年依稀聽見了夏子珩呲牙咧的痛呼聲。

　“遇見伏擊了，你們呢？”

　“一樣，夏子珩了傷，”看著幾乎站不起來的夏子珩，葉悄有些懊惱，“是我沒注意。”

　伏擊他們的幻妖很快發現了兩人的實力差距，幾十名幻妖沖上來圍攻他，葉悄解決了妖怪才看見夏子珩滿是半跪在地，一名幻妖提著刀步步近，眼看就要一刀終結掉夏子珩的命。葉悄連忙撿起了旁一尸的頭顱，他準而迅速地用頭顱砸向了幻妖，頭頭，提刀的幻妖被砸得眼冒金星、口吐沫。

　夏子珩終于明白了葉悄為什麼不介意帶個菜，看這水平可能跟他小徐哥不相上下，而且人家還比徐以年脾氣好。

　夏子珩被他那一砸徹底征服了，直接給葉悄提了輩分：“不不不，葉哥、葉爸爸！這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我太弱！”

　“……”事關任務，葉悄說得很詳細，“我猜有幻妖潛了警局，變部人員的模樣探聽到了我們行的時間和人數。死了這麼多人，除妖師過來調查是遲早的事，連伏擊都準備好了，幻妖很可能知道這些人的死因。”

　徐以年同意了他的猜測：“還有活口嗎，找一個問問？”

　“還有。”葉悄遲疑片刻，“你們那邊的都死了？”

　“太強了，沒收住。”徐以年借機又吹了自己一把，“高手的煩惱，你懂的吧？”

　葉悄無言以對，稍作思考，在徐以年得寸進尺前掛掉了電話。

　-

　葉悄和夏子珩從半死不活的幻妖那兒問出了這次伏擊的組織者，據幻妖說，組織行的是家族中一位頗有聲的長老，姓羅。完伏擊后，羅長老原本要求他們去一家私人會所復命。除此之外，幻妖一問三不知，任憑夏子珩威利，幻妖也說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各位除妖師大爺，我們就是給上面辦事的嘍啰，羅老要是不想解釋，我們哪敢問他為什麼想殺你們——口誤、口誤，現在是大爺您殺我們！我們就是大爺們刀下的菜！你們要是真想知道什麼，我建議去那個會所看看。”

　“去會所看看？”葉悄冷聲反問。配上地上那一堆被他放倒的尸，整個人煞氣十足，“那里是不是有埋伏？”

　幻妖苦著臉連連搖頭：“就算埋伏您也不會選在那兒啊！那里就是個娛樂場所，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人類老板開的場子，里面多的是普通人！”

　一般況下，再橫的妖怪也會在搞事時盡量避開人多的場所，一場事故涉及到的人類越多，承擔的責任就會越大，如果真想給他們下套不如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葉悄聽到這里皺了皺眉，詢問視頻那邊的徐以年：“你怎麼看？”

　徐以年思考半響，決定把問題丟給更聰明的人：“宸燃你怎麼看？”

　宸燃道：“問問他地方在哪兒。”

　不等葉悄問，飽折磨的幻妖自己先招供了：“黑胡桃！那是祁海最高檔的會所之一，也是家族的產業，羅老很喜歡在里面談生意，如果我沒猜錯，他今晚打算在那兒面見貴客，聽我們復命只是順帶的……”

　夜下落，流水般的燈從墻面傾瀉而下。在盥洗臺邊凈手的男侍聽見旁邊一位客人問：“請問一下，302包廂在哪個方向？”

　男侍指了個路線，客人朝他點頭致意，在轉離開時，客人以人類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速度驟然發力，一手刀落在了男侍脖頸上。

　徐以年扶著暈過去的男侍，看著宸燃把上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侍弄進了廁所隔間：“這段建議不要寫進任務報告里。”

　“廢話。”宸燃開始自己和男侍的服，“每次跟你一起出任務準沒好事，見不得的破事都快干遍了。”

　夏子珩傷得不輕，目前躺在病房休養，為防止幻妖們趁機找麻煩葉悄守在他的病房里，潛會所的任務自然落在了徐以年和宸燃上。他們從幻妖那兒問到了羅長老訂的包廂號，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一番商議過后，徐以年和宸燃決定扮這里的男侍混進包廂。

　“我真是當服務員的命，校慶好像沒過去一周吧。”徐以年下男侍的面扣到自己臉上，會所的侍者都戴著半遮臉的面，正好方便了他們行。

　宸燃聞言壞笑：“別妄自菲薄啊，校花。”

　“……”

　徐以年的耳麥突然響了起來，經理催促道：“啰啰嗦嗦干什麼呢，作麻利點兒，302的客人已經點單好一會兒了！”

　“馬上就來。”

　徐以年和宸燃端著酒，一前一后繞上了三樓。穿過一道巨大的木制屏風，包廂大門映眼簾，門口一左一右站著的兩名板直的年輕人，看起來是保鏢一類的角，徐以年和宸燃不聲換了目。

　這兩個都是妖族。

　徐以年禮貌地敲了敲門，得到里面的允許，他推門而。進門那一瞬間他極快掃了遍包廂的況。

　這間包廂似乎打通了大半個三樓，里面的空間大得驚人，不僅栽種了花枝招展的觀賞類樹木，室瀑布就設置在樹畔，潺潺的流水裹著落花圍繞包廂一圈，徐以年踏在裝飾用的小橋上，看清楚羅長老的座上賓是誰差點兒沒能端穩酒盤。

　見鬼都不能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徐以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出異樣，他已經盡可能地穩住了表往前走，但他的小作似乎還是被席位上的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了。

　郁槐起眼皮，朝這邊看了一眼。

　“！”徐以年和他對視一瞬，心慌之下主錯開了目。錯開的下一秒他便后悔不已，在這種場合工作的侍者不可能有他這樣慌的反應。果然，他看見郁槐角微勾，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羅長老并未注意到異樣，他朝郁槐道：“您能管理好自由港真是年輕有為，連衡景剛上來那會兒都手忙腳，時不時就有事務理不當的時候。”

　“和他比不了，事都是別人在打理。”

　羅長老聽罷，順著郁槐的話說下去：“這樣最好了，麻煩事派給手下去做，自己留個清閑。”

　徐以年一邊聽他們的對話，一邊瘋狂思考目前的況。

　按照常理，郁槐現在應該忙著和除妖局一起調查拍賣會的幕后主使，怎麼跑到這里來應酬了？而且這位羅長老言辭之間十分客氣，明明郁槐是小輩，長老卻使用了敬稱。

　“你是新來的？看你好像很面生。”

　徐以年回過神，發現整個包廂的視線都聚集在他上，這才意識到郁槐是在跟他說話。

　“我……”他話音出口，想起房間里還有幾個侍者，擔心出聲餡，轉而點了點頭。

　徐以年戴著的面呈狐貍造型，白底上勾勒出妖紅與明黃的線條，面之下，桃花般的眼睛攝人心魄。只看這一雙眼就知道這名侍者的樣貌一定不差。

　羅長老面了然：“站著干什麼？去給郁先生倒酒。”

　包廂里布了一張低矮的雕花長桌，羅長老和郁槐都坐在長桌兩側的沙發上，不同的是，羅長老的沙發后還有個站在影里的下屬。徐以年一眼就看出那是個非常厲害的妖怪，這樣沒有存在的家伙通常是殺手之類的角。

　聯想到門外站著的那兩只妖怪，徐以年心里有了幾分考量。

　看來羅長老雖然以貴賓之禮相待，對郁槐仍是十分忌憚。

　走到沙發旁邊，徐以年彎腰低，將端著的酒盤放置在長桌上，而后從酒盤中取了一小盞酒，作輕地擺在了郁槐面前。

　他以為這樣就算倒酒了，正想退到一邊，郁槐對他說：“坐。”

　徐以年一怔，站在原地沒。

　他不準郁槐的意思，沒法分辨出對方是識破了他的份拿他找樂子，還是純粹看他扮演的侍者順眼。他和宸燃的原意是來這里探聽消息，如果能借機弄清楚幻妖們伏擊殺人的用意更好不過，好巧不巧地，他和郁槐撞在了一起，要是真的坐在了郁槐旁邊，一會兒怎麼從這里就了大問題。

　徐以年假裝沒聽見，想借此敷衍過去。看他一不裝鴕鳥，郁槐面上帶著笑，聲音卻冷了下來：“不愿意？”

　“新來的，還不怎麼懂這兒的規矩。”羅長老笑著向郁槐解釋，而后側目注視徐以年，語氣嚴厲地命令，“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坐下！”

　“……”

　橫豎躲不過，徐以年著頭皮坐在了沙發上。

　“離那麼遠，還要我過去請你嗎。”郁槐涼涼地問。

　如果不是勢不對，徐以年真想對他點個頭，然后說是啊，你要是請一請，我勉為其難考慮考慮。

　哪怕心的想法再富，迫于形勢，徐以年不得不起走了過去。比起被打暈后換服的男侍他要更瘦一點兒，修的襯衫和西穿在上略顯寬松了，為此徐以年把皮帶系了些，窄腰長便非常明顯。他朝郁槐走過去時不人用曖昧的目看著他們。

　徐以年原本想走到離郁槐半臂之遙的地方坐下，他不相信這次坐下后郁槐還會跟一個小侍者計較。可快要到他預想中的位置時，他忽然覺地板變得異常，腳上也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照理來說，他的各項反應能力都是頂尖的，偏偏這次他半個子麻了一瞬，直接導致第一時間沒能找到平衡，整個人都向前倒去。

　有人在這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扯進了懷里，對方用的力氣太大，徐以年幾乎是和他撞在一起的。郁槐上沾染了淡淡的酒氣，說話時徐以年能覺他膛些微的震，雄特有的侵略變得存在極盛。

　“怎麼突然熱起來了？”郁槐盯著懷里的人，語氣調侃。

　“……………………”徐以年心如死灰。

　他坐在郁槐的大上，雙懸空，連地面都踩不到。為了防止他掉下去，郁槐干脆單手攬住了他的腰。相的皮傳來熾熱如火的溫度，如果有人給他測心率，說不定那臺倒霉的機都會因為他過于猛烈的心跳掉。

　他媽的，別跳了。

　跳那麼大聲不怕被聽見？

　實在沒什麼辦法，徐以年破罐破摔，順勢將頭埋進郁槐的肩膀，裝出一副依賴的樣子來掩蓋自己臉頰漲紅的窘態。

　在場的大概全沒想過投懷送抱能明目張膽到這份兒上，段位低得可怕，好幾個侍者都在笑。

　“都下去吧。”羅長老適時開了口。

　侍者們低腰鞠躬，端著酒盤退出了包廂。宸燃離開前多看了徐以年一眼，卻也只能跟著出去。

　閑雜人等離開后，羅長老緩聲道：“就像之前和您說的，衡景上來的時間不長，他的想法不、對家族的了解也不夠深刻。您若是愿意換個合作對象，解決部矛盾后長老院會奉上一半的家族資產作為謝禮。您應當知道幻妖一族擅長經商，產業涉及多個領域……我們都可以直接轉給您。”

　徐以年聽到這里終于明白了，搞了半天，長老院是想勸郁槐換個陣營。

　出手這麼大方，想來花衡景這段時間鬧出的靜不小，乃至于長老院不惜花重金挖墻腳。

　“您代表學院調查地下拍賣會，當晚負責會場的長老自會給您一個代。”

　“你們想讓一個人把責任全攬下來？”郁槐來了點興趣，“那倒霉鬼也同意？”

　羅長老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將目轉向徐以年：“這個，就當是提前送給您的小禮了。”

　“……啊？”徐以年不由自主發出了一個氣音，羅長老投來警告的一瞥，他生生將抗議憋了回去。

　談生意就談生意，搞這些糜爛下流的干什麼？

　看羅長老理所當然的態度，這鬼地方的侍者賣可能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徐以年不斷告誡自己今晚是來打聽消息的，這趟不虛此行，就讓老人家口嗨兩句……

　他好不容易維持住了低眉順眼的模樣，約約的，圈著他的妖怪輕笑了一聲。

　笑什麼，徐以年惡狠狠地想。

　再笑老子就攪黃你的生意。

　“我答應你們的條件，不過我要一件東西。”郁槐不不慢道。

　長老院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勸郁槐收手，好不容易等到他點頭，羅長老眼中不流出如愿以償的喜悅：“您想要什麼？”

　“我要一張名單，當初參與屠殺鬼族的幻妖，我要他們全部的名字。”

　郁槐聲音平靜，但每一個字都浸著濃厚的腥氣，仿佛黑暗中蟄伏已久的狩獵者終于出了猙獰的獠牙。

　羅長老臉上的笑容驀然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