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年在電話里向葉悄詳細說明了況，得知夏子珩暫時沒事，徐以年松了口氣，心里懸著的石頭剛要落下，南梔卻提醒道：“除妖師的質有別于普通人，被標記后不一定立刻昏迷。就像許愿機若是標記了遠強于自的妖族，被標記的妖族直到祭正式開始才會失去意識。”

　徐以年連忙讓葉悄看好夏子珩，匆匆趕往醫院。當宸燃和徐以年推門而，一直神經繃的葉悄下意識站了起來。

　徐以年后的一男一都是妖族。妖上那種銷魂蝕骨的艷十分引人矚目，但葉悄的注意力全給了最后進門的郁槐。他的知能力算是很強的，可他完全估測不到這名妖族的深淺，這種天塹般的差距令葉悄打從心底生出戒備。

　他已經很久沒有遇見令他忌憚的妖族了。在郁槐進房間后，埋藏在深的記憶像是到了刺激，葉悄腦中飛快閃過一幕幕畫面。

　仄的空間，他渾上下都是冷汗，心臟不控制劇烈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

　一步一步的，帶著笑意的嗓音漸漸近，在葉悄聽來那就像是死神來臨的聲音。

　……

　“有標記嗎？”

　郁槐的問話讓葉悄回過神，他了鼻梁，將注意力放到沉睡的夏子珩上。

　“脖子上，”妖回答，“他被標記了。”

　葉悄一怔。

　“我一直守著他。”他的聲音還算冷靜，眼里卻流出詫異的神，“他怎麼會被標記？”

　“確實是有標記的。”南梔確定地重復。

　徐以年拍了下葉悄：“你想想看，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況？”

　葉悄仔細回憶：“沒有，來醫院之后，除了上廁所我都沒離開過這里，我沒看見誰來過。”

　葉悄話音剛落，睡夢中的夏子珩像是被他們的靜吵醒了，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站在自己病床旁邊的葉悄，隨意扯了他一下：“葉哥，幫忙倒杯水。”

　葉悄下意識揮開他的手。

　“！”夏子珩沒想到同生共死后這人還這麼嫌棄他，臉上的表震驚而傷。

　葉悄尷尬道：“習慣，抱歉。”

　他說話的同時倒了水，夏子珩喝了一口，猛地把杯子一放：“不對啊，小徐哥不是搭過你肩膀嗎，你為什麼不反抗？”

　“你能不能穩重點？水都灑出來了。”徐以年一邊嫌棄，一邊沒骨頭似的癱在葉悄背上，“我們兩個的關系他為什麼要反抗？我還跟他睡過一張床。”

　他倆勾肩搭背，近乎在一起。一直沒出聲的郁槐微不可查挑了下眉，他盯著徐以年，一字一句：“夏子珩。”

　猝不及防被冷冰冰地到名字，夏子珩一個激靈：“到！”

　“你快沒命了。”

　徐以年背后一涼，無意中站直了子。葉悄和宸燃相繼屏住呼吸，紛紛將視線投向郁槐。

　看清楚跟自己說話的人是誰，夏子珩生生憋回了那句放你媽的屁。和轉學來到楓橋學院、過去從沒見過郁槐的葉悄不同，夏子珩對這位學長可謂印象深刻。他自以為地朝徐以年瘋狂使眼：這他媽到底什麼況，你們怎麼把閻王爺請來了？重點是他一來就判我死刑啊？

　可惜徐以年和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也在朝他使眼：說正事，老實點。

　郁槐恐嚇完病號就不說話了，宸燃只能盡職盡責地站出來說明目前的況，末了，他多問了句：“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什麼時候見過許愿機？”

　夏子珩茫然地搖頭。

　隔了須臾，他看了葉悄一眼，突然說：“有一件事。”

　“？”

　“葉哥上廁所回來忽然問我有什麼愿，我當時沒多想，回答希能順利通過畢業考核。現在想想，這不太像他會問出來的話。”

　葉悄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沒問過你這件事，那不是我。”

　夏子珩被這個消息砸蒙了，和葉悄對視須臾，傻愣愣地朝徐以年看去，后者比他還不著頭腦：“看我干什麼，你能不能看個懂行的？”

　夏子珩猶猶豫豫，就是不敢吱聲。最懂行的那個終于屈尊降貴開口解釋：“許愿機本沒什麼攻擊能力，實力相當于普通小妖，同時還需要通過祭來延續生命。”

　幾名除妖師不約而同豎直了耳朵，徐以年敢說自己上課都沒這麼認真過。

　“長時間不進行祭他就會死亡。相反的，如果完了一次大規模祭，獲得的能量足以令他存活好幾年，他會把自己藏起來，直到下一次許愿才重新出現。”

　夏子珩聽到這里：“那他上一次許愿是什麼時候？”

　郁槐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繼續道：“籠妖從頭到腳都寫著等價換，我之前猜測他給目標打上標記必須達一個條件。他很可能用幻假扮葉悄的模樣提問，一旦夏子珩說出自己的愿，標記就完了。”

　徐以年忍不住：“有破解的方法嗎？”

　“殺了許愿機，讓他沒辦法祭。除了這個，我暫時不知道別的辦法。”

　如此簡單暴的方法令室陷沉默，宸燃見幾名組員神各異，當即做出決定：“總而言之，這麼大的事先聯系一下學院。夏子珩的況很危險，就算我們放棄畢業考核向學院求助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徐以年慨：“這個劇本好像似曾相識。”

　他說完，拿出手機撥通了原暮的號碼。

　夜里十點半，副校長大概正在忙碌，直到徐以年撥打了第二遍才遲遲接通。

　“徐以年同學，”原暮嗓音輕，微笑中著一殺氣，“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正在畢業考核，除非你們那組又想掛科了，不然你沒理由打斷老師的約會。”

　“您跟誰約會？”難得遇上副校長的八卦，危急關頭徐以年也不好奇。

　“這就是老師的私事了。”原暮避而不談，“找我有事？”

　徐以年連忙道：“有大事！夏子珩被許愿機標記了。”

　電話那端沉默半響，語氣變得嚴肅：“怎麼發現的？他多久上了許愿機？”

　“今晚，南梔能看見夏子珩上的標記。”

　“南梔……？等下，郁槐現在跟你在一起？”

　徐以年被他的不講究噎了一下，艱難應了聲。

　原暮沉片刻：“許愿機祭時至需要‘看見’祭品，如果去了他‘看不見’的異空間，他應該就不能再進行祭……把你手機給郁槐。”

　雖然沒聽懂副校長的打算，徐以年還是依言照做。幾乎是他剛把手機遞出去，病床上的夏子珩扯了扯他的角：“我想喝可樂。”

　徐以年的注意力都在原暮和郁槐的對話上，隨口敷衍：“喝什麼可樂？多喝熱水。”

　夏子珩理直氣壯：“我快沒命了，臨終前喝個可樂都不行？”

　徐以年本想說老子就沒見過比你更能折騰的將死之人，最后還是心了，他臭著臉指了指夏子珩，扭頭走出房間。

　他走之后，房間里只剩下打電話談的聲音，不知道原暮說了什麼，郁槐應了幾聲，最后勉強同意。

　掛掉電話，他向南梔囑咐：“帶他們去自由港。許愿機找不到那里，按理來說不能用夏子珩祭。”

　“好的。”南梔點了點頭。

　夏子珩順勢朝看去，注意到他的視線，南梔溫地展笑靨：“盯著我看什麼呢，小弟弟。”

　夏子珩面通紅：“不是，那什麼……我們真的要去自由港？說去就去了？”

　他說到后面聲音都揚了起來，滿臉寫著還有這種好事，宸燃涼颼颼道：“你應該沒忘記自己是去逃命吧。”

　“逃命怎麼了？這是多人向往的地方啊！我都在夢里去過好多次了！”

　“……”

　葉悄難得了句話：“聽說進城的門檻很高，去過的除妖師寥寥無幾。”

　在大多數傳聞中，自由港是一座懸于水上的妖族城市，它在兩界之外的異空間，實力強大的人類與妖族才有可能找到它的口。

　沒人清楚這片連除妖局的監測系統都找不到的區域究竟在哪，出自由港的方法更是鮮為人知。因為門檻高，出現在城中的妖族絕非泛泛之輩，在這里能收集到天南海北的稀罕報，價值千金的珍寶藏匿于大街小巷。

　“不過自由港現在好像屬于郁……”夏子珩說到這里一個停頓，目向四周掃，才發現他們興致討論時郁槐已經離開了。

　徐以年抱著整整六瓶可樂，從走廊盡頭挪回病房。

　他想著大家或許都要喝，干脆給每個人都買了一瓶。自販售機沒有購袋，他只能傻兮兮地懷揣六只易拉罐負重前行，偏偏這時他跟迎面而來的鬼族打了個照面。

　妖族的長相大多有幾分攻擊，郁槐也不例外。他的眉骨線條很深刻，眼皮褶皺深，愈發顯得面容矜貴俊朗。

　深更半夜的醫院走廊，他上有別于常人的氣質越發明顯，這種妖異混合著出眾的樣貌形了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路過的年輕護士就一直在看他。

　徐以年不由自主問：“你去哪？”

　郁槐在他面前站定。

　“我的行程你也要過問？不合適吧。”因為高差，他看徐以年時總需要微微低下視線，“還是說你覺得我們的關系比你和葉悄更好？”

　徐以年抱著懷里的可樂，不甘示弱嗆回去：“是不是你沒招了，副校長讓你撤退啊？”

　郁槐看了眼他繃的小臂，沒和他計較，反而笑了笑：“回去待著吧。”

　他說完掠過他朝前走，突然被人住。

　“等會兒，”徐以年單手抱著五個易拉罐，空出來的另一只手盡可能帥氣地將余下那瓶可樂扔給郁槐，“給你的，不喝就扔了。”

　冒著寒氣的易拉罐被穩穩接住，見他不道謝也不告別，就這麼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徐以年撇了撇。

　“小徐哥，你終于回來了！”徐以年回到病房時宸燃正扶著夏子珩下床，兩個人在這一過程中相互嫌棄，看見徐以年回來，傷未愈的夏子珩覺得世界都明亮了，“謝謝謝謝！……嗯？你給我買了五罐？”

　“做夢吧你。”他邊說邊把可樂分給所有人。夏子珩單手打開拉環，興沖沖地說：“我們要去自由港了！副校長說自由港在異空間，理論上是安全的。”

　徐以年一怔，這才明白了郁槐讓他待著的意思。

　想到自由港是誰的地盤，自己剛才居然還對他怪氣……徐以年直接把冰涼的易拉罐在了臉上。

　南梔見人到齊了：“你們有行李需要帶上嗎？”

　四人紛紛表示沒什麼要帶的，夏子珩多問了一句城里有沒有醫療機構，得到不用擔心的答復后也沒了顧慮。

　南梔素白的手指在空中一抓，一顆流溢彩的傳送咒珠落的掌中。雙手合攏啪地一拍，隨著咒珠被破壞，空間忽然憑空破開。明明他們這邊已然夜深，那邊的世界卻亮如白晝。

　這是通往自由港的道路。